《无名谷》白兰

4、第四章 奇症

　　第四章奇症
　　直到回到绍阳,紫烟还是没有办法原谅白玉兰。虽然一路上白玉兰不停地跟她道歉，拼命地讨好她，然后师傅也一直示意她好女不记仇这种眼神，可是紫烟还是觉得很难过很生气，毕竟在自己的第一次江湖行，尤其重要的是在阮生的面前这样的丢脸，简直叫她非常的痛恨自己，而原因，就是因为白玉兰把一桌子的菜扔到她身上去了，结果“略有”洁癖的她才会忍不住发起狂来。
　　虽然她是不大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但是从事后几乎完全被拆为废墟的客栈还有双眼发直望着她并且心有余悸的白玉兰可以看出，她好象是做了有点点惊人的事。
　　听师傅吞吞吐吐地说，好象是“稍微”失去理智，然后拨了师傅的剑，加上自己的剑，双剑齐飞，然后连人都不认地乱砍，要不是阮生手快，恐怕连客栈老板娘都要给她砍死了，结果只好落得四个人赔了一大笔钱之后齐齐露宿荒野。
　　最奇怪的是白玉兰，原本很生他们的气，这样乱了一场后，突然好象变得非常非常的喜欢她，一定要跟着他们回绍阳，还死缠着紫烟要跟她结拜做姐妹。
　　白玉兰的木头也突然好象和阮生的小绿交上了好朋友，于是小绿除了阮生之外，就只肯站在木头的背上了，也许是它觉得骑在狗背上跟站在人身上一样的威风吧。
　　于是一行四个人一狗一鸟就到了绍阳。
　　绍阳城是个小城，就在闻名遐迩的峨嵋山下，大部分的居民都是做着游人的生意谋生。因为峨嵋山风光本来就迷人，峨嵋派在武林中少说也能站上前十名的排位，更给峨嵋带来几分英气和神秘。不少文人雅士都喜欢到峨嵋山游玩顺便附庸风雅。
　　据说，武林中十几年来第一美女都是出自峨嵋，于是又有更多的武林人士在峨嵋附近来来回回，希望最好能一不小心救个落单的峨嵋小美女，然后就可以乐滋滋地抱得美人归啦。鉴于这几种情况，绍阳城的饭馆，客栈甚至是卖峨嵋地图、武林消息的，生意都好得不得了。
　　肖正天的武馆就在绍阳城的南边。本来任何一个门派，都是不能容忍某个什么武馆开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的，毕竟抢生意的外来人也斗不过地头蛇，但肖正天的夫人正好是峨嵋派上任掌门老大的关门俗家弟子，所以既然是一家亲，而这个女弟子又十分本事，可以把一个大好青年肖正天从邪路引返正道，让武林称赞，当然是没什么问题的啦。
　　所以正天武馆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开在绍阳城里，收些峨嵋派从来不收的男弟子，也收些资质有点差，上峨嵋拜师没被看上眼的女弟子。
　　紫雨就是这样一个资质不够好，长得又不够漂亮，还没有什么家势的孤女，峨嵋自然是不肯收的。幸好心肠很软的肖夫人看到紫雨孤身一人可怜得紧，又很对自己的眼缘，就把她收了下来，还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的疼爱，勉强补一下没有儿女的遗憾。
　　“师母，师母！师兄，师兄！”刚进门，紫雨就很紧张地直扑向后院。
　　一个很壮实的青年男子在房门前拦住了她，满脸的疲倦忧虑：“师妹，师父呢？师母已经昏迷了三天了。你们请了大夫回来了没有？”
　　“祈树，快见过阮大侠，你师母病情怎样？”随后带着阮生和白玉兰的肖正天没顾上招呼他们休息，就直接带了他们到后院。
　　看到师傅带了人回来，祈树脸上忧虑之色略略消退了些，对着他们揖了一揖，忙回师傅的话：“师傅，从三天前开始，师母已经不醒人事了，小梅只能煮些稀粥灌些汤水给师母，可是今天早上开始，师母连牙关都咬死了，一点水都没办法灌进，我们担心得很，您快进去看看吧。”
　　肖正天很焦急，可以看出他是真心地关爱着妻子，马上推开门走了进去。阮生和紫雨跟了进去，倒是白玉兰顾虑着自己既不是大夫，又不和肖正天沾亲带故，不好意思进去，就在院子里等着。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病榻的味道，稠稠的，叫人感觉很不舒服，窗子被关得死死的，空气不流通，大白天屋子里却阴暗得很，一踏进门就象进了另一个空间，叫人不由自主地从心里寒出来。
　　床边坐着个丫环，见他们进来，叫了声：“老爷，你们回来啦。”就退到一边。
　　薄薄的纱帐放下了一半，盖得严严实实的被褥间露出一张妇人的脸，本应乌黑油亮的长发这时胡乱地堆积在枕头上，脸色腊黄透着黑气，但还看得出五官端正出众。双眼紧紧地闭着，眼皮底下的眼球却疯了似的不停地转动，嘴角抿得很紧，眉间不时痛苦地抽搐着，看上去不象是昏迷，倒象在做着什么醒不过来的噩梦。
　　肖正天将纱帐挂起，在床边坐下，小心地伸进被子里拉出妻子的手，抬头祈盼地望向阮生，眼里有种绝望的恳求。
　　谁都可以看出，这个妇人已经毒气攻心，时日不多了。进来后一直没出声的紫雨忍不住轻轻咬住了下唇。
　　阮生轻轻把手握住妇人，白晰润泽的肌肤答在泛着死色的女人手上，格外的刺眼。
　　沉默了片刻，阮生收回手，一直站在他肩上的鹦鹉开口说：“肖大侠，我记得你当初跟我说，夫人是被怪物咬去了半心吧，虽然我不懂医术，可是看起来，夫人只是中了一般的毒而已，而这种毒普通的大夫都是能治的，不知为何一直拖到现在都仍不请医用药？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肖正天脸色更加沉重了，伸手轻轻掀开盖在妻子身上的锦被，肖夫人只穿着一件白棉里衣，他解开妻子的前襟，阮生正想扭过头去，却见衣襟下露出鲜红如血般的人心。
　　阮生不禁一惊，定睛看去，肖夫人露出的前胸，不是正常的肌肤，竟然是一层薄如蝉脱，淡黄透明的薄膜，透过薄膜，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肖夫人仍在微弱跳动的心脏，一条条的血管从心脏处四散引申，一直没入不透明的肌肤深处。而原本应当是桃型的心脏，竟在右下角可怖地缺失了一块，象是被什么动物一口咬掉似的，从参差不齐的边缘，甚至可以看到心脏的肌理仍在丝丝地渗着血沫。
　　紫雨眼睛红了起来，动了动嘴唇想要说话，肖正天已经抢在她前面了。
　　“阮先生，拙荆从来不曾与人斗气相争，身体也从来没什么异样，老实说，她年青时候，虽然武功也算是武林中可以叫得响的，但她一向心慈善良，不曾有什么仇家。半月前，拙荆独自回峨嵋拜祭她师傅的山坟，隔天早上，峨嵋的人就慌慌张张地把她抬了回来，却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找了很多名医，都说是从未见过，不可思议，妖魔做祟，总之就是一句话，无能为力。我也措手无策了，曾听拙荆无意中提过，阮先生不是凡人，所以走投无路，才冒昧相求。”
　　紫雨接过话头，无意识地扭着手中的剑穗，说：“都怪紫儿，往年的祭日都是我陪师母去的，今年正好是绍阳大集，紫儿想看热闹，师母就说自己去就可以了，哪知道…”边说着，自责地低下了头，脸也涨得通红，好象只要再稍微多说一句就会掉下泪来。
　　阮生皱了皱眉头又伸出手，探向肖夫人的额头，一搭之下，马上触电似的缩了回来，脸上露出惊惧的神情，登时后退几步，转身就径直冲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