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米虫要进化》灵羊

10、居心

　　韩景安本就不是一个能受得了苦的人，三百两银子根本不够他生活多长时间，这天韩景安打算重操旧业，可是刚走到教坊司门口，就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吓得他急忙逃跑，不料却撞上了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韩景安头也不抬的道歉，生怕被身后的人发现。
　　“你没事吧？”来人扶住了他，温和道。
　　“没……没事。”韩景安微微抬头道。
　　“阿润，怎么是你？”来人正是王圭。
　　“王公子……”韩景安也愣了，这个世界还真是小，转头就能遇到熟人。
　　“你不是跟着镇南王吗，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不住镇南王府了。”眼看着那几个人已经注意到了他们，韩景安心里更慌了，“王公子，我先走了，咱们以后再叙……”
　　王圭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几个明显不是来逛教坊司的人，“没事儿，跟我来……”
　　王圭拉着他拐了个弯，便上了一辆马车，道：“小苏，驾车回府……”
　　“是。”小苏扬起马鞭，缓缓驶离了教坊司。
　　王圭问道：“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你？”
　　韩景安这才松了一口气，道：“这事说来话长……”
　　“那你就长话短说，你不是跟了镇南王吗？”上次见镇南王对他还是不错的，“难道是他始乱终弃……”
　　“你别胡说，我跟镇南王没有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若是他们两人真的有那样的关系他也不会跑出来了。
　　王圭道：“啊，你住在镇南王府那么久……他就没有表现出一点那方面的意思……”
　　“没有，没有。”
　　“难道镇南王不喜欢男人？不应该啊，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对哪个女人有兴趣呀……”
　　“他喜不喜欢男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不喜欢我……”韩景安有些沮丧道。
　　王圭道：“你也别在意，镇南王那个人性子阴晴不定的，你要是真跟了他说不定他那一天玩腻了，真的对你始乱终弃，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趁着现在抽身也好，对了，你……你现在住哪儿呀？”
　　“我暂时住在客栈。”
　　王圭皱眉道：“客栈？那住着多不舒服呀。”
　　“恐怕过段时间我连客栈都住不起了。”他手里的银子就只剩二百两，支撑不了多久了，他得快些找个营生才行。
　　“要不，你住我家去。”
　　“你家？还是算了吧，你带我这么个男人回去，还不得被你爹骂死。”王家是世族，以诗书传家，规矩定然多的很，他可不想被约束。
　　王圭想想也是，他家里人口复杂，还真不适合，想了想忽然道：“对了，我在京城北边还有一个二进的小院儿，是我自己买下的，虽然地方不大，但是僻静雅致，要不你住那儿去。”
　　“这不太好吧。“毕竟他跟王圭也不太熟。
　　“这没什么不好的，我呀欣赏你的文采，早就把你当朋友了。”王圭没有给他再开口拒绝的机会，直接吩咐道：“小苏，去城北的院子。”
　　“好嘞，少爷。”小苏一勒缰绳，调转了马头。
　　镇南王府里，苻无咎阴沉着脸道：“还是没有他的消息吗？”
　　子延低着头道：“是。”
　　苻无咎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的怒气，“我让你监视的人……”
　　“属下都已经派了人过去，还没有消息传回……王爷要不咱们报到京兆府，让他们协助找人？”子延小声建议道。王爷手下的亲兵打仗还行，可是让他们找人，他们就不是那么专业了。
　　他手底下那些人的能力他最清楚，报到京兆府也不是不行，只是……若是让京兆府介入，就等于让朝中的人知道了抓住了弱点，恐怕会对景安不利。
　　“王爷，韩公子的身份查清楚了。”就在苻无咎权衡利弊的时候，子昭进来道。
　　“说。”
　　“韩公子是永安候府的二公子。”子昭道。
　　“什么？”苻无咎都愣住了，他能猜到韩景安不是普通人，可没想到他是永安侯府的人，“确定吗？”
　　子昭得到这个消息时，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韩公子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确定，韩公子自小身体不好，极少出府，可他文采出众，韩景安的名字在当地也是小有名气，属下专门让人看了画像，确定就是韩公子。”
　　“他是偷跑出来的吧。”他在这里住了两个月，对永安候府却只字不提，显然是不想让他知道他的身份。
　　“王爷睿智，听闻他及冠时，永安候要给他定亲，他不同意，所以才跑了出来，永安候曾号令三十六路江湖上的朋友多方寻找，都没有找到。”
　　“小家伙，瞒天过海的计策倒是玩得不错。”
　　永安候府虽有爵位在身，却从不插手朝堂之事，一直以江湖人自居，在江湖上颇有地位，要说江湖势力最少的地方也就只有这京城了，可是谁又能想到堂堂永安候嫡子，会在青楼门口做代笔呢！
　　听闻第一代永安候，也就是韩景安的祖父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机缘巧合下救过先帝一命，这才被封为侯爵，世袭罔替，只是他立下家训，不准后人参政，这一代永安候韩德广也是早早在江湖上混出了名头，更是娶了天机山庄大小姐关筱羽，让永安候府在江湖上的地位更高了许多。
　　他一直听闻永安候的子女都是武艺高强，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景安会是永安候府的人。
　　“王爷，咱们现在该怎么办？”韩公子身份特殊，恐怕是不能大张旗鼓的找了。
　　“暗中探访吧，将那几个人盯紧了，他身上没钱，肯定撑不了多久的。”苻无咎叹息道。希望小家伙不会苦着自己。
　　“见过少爷。”小院里，五个丫鬟小厮恭声行礼。
　　“免了。”王圭折扇一挥道：“这位是润公子，以后也是这里的主子，你们见了他就要想见了我一样，知道吗？”
　　众人立刻道：“见过润公子。”
　　韩景安道：“众位不用多礼，以后多有打扰了。”
　　“唉，阿润，不用这么客气。”王圭一把拦住他的肩，指了指站在前边的一个中年人道：“这位是简叔，是这里的管事，以后你缺什么，少什么，只管找他。”
　　韩景安对他微微点头道：“麻烦简叔了。”
　　简叔也是不卑不亢道：“润公子客气。”
　　“走走走，我带你看看房间去。”王圭揽着他的肩就往里走，边走边道：“简叔，准备些好酒好菜，今天我要跟阿润不醉不归。”
　　韩景安看着这个不算大的小院儿，果然如王圭说的那样清幽雅致，可谓是一步一景，想来是废了不少心思的。进了房间各种摆设更是奢靡，墙上挂着描金边的海棠图，案上摆着两个镂空雕花的金尊玉瓶，旁边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金银玉器，再往里看，黄花梨的梳妆台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男子用的各种配饰，就连那飘动的床幔也是珍贵的月影纱。
　　韩景安忽的想起苻无咎第一次见王圭时，说他肯定是贪污受贿了，如今看这不起眼的小院也装的这么好，还真的是有这个可能。
　　“阿润啊，你笑什么，是我这屋子有什么不妥吗？”王圭不解道。
　　韩景安回神，没想到刚刚想起苻无咎他竟不自觉的笑了出来，“没有，没有，我不过是想到了旁的事。”
　　“原来是这样啊，阿润看我这间屋子可还能住？”
　　“不错，挺好的。”韩景安如实说道。
　　“那阿润以后就当这里是自己家……”
　　韩景安立刻道：“这怎么能行呢，等我找到了活计，我就走……”
　　王圭脸色变了变，看着他的表情变得露骨，恰在这时，简叔端了酒菜过来，王圭才笑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今天咱们两个就不醉不归。”
　　韩景安看着那杯中的波光，不禁想到若是苻无咎在，大概是不会让自己饮这杯中之物的，只可惜他不在。
　　一杯酒下肚，喉间火辣辣的刺疼，可韩景安却觉得无比的畅快。
　　“好，阿润痛快，我也干了……”
　　两人推杯换盏，很快就有了几分醉意。
　　“阿润啊，那个镇南王没有眼光，你不妨就跟了我吧，我保证你一辈子锦衣玉食……”王圭手搭在他的肩上道。
　　“锦衣玉食？哼，你……你以为我是那种会为了钱出卖身体的人吗？”韩景安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上，“老子锦衣玉食的时候你都没看过……”
　　王圭打了一个酒嗝，道：“阿润，咱们两个认识这么久，我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我是真的欣赏你，喜欢你，只要你跟着我……我保证一辈子对你好……”
　　“我去你妈的一辈子，教坊司那些女人还不够你玩儿，还要来招惹我这个男人……你们王家能让你养个男人吗？”韩景安跳起来道。
　　“你就住在这里，他们不会知道的……”
　　“你这是打算包养我呀，可惜……我怕你养不起，就连苻无咎都养不起我，嫌弃我……”韩景安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倒在桌子上，醉晕了。
　　第二日，韩景安觉得头昏昏沉沉，胃里泛酸，“无咎，无咎……”
　　韩景安喊了两人，没人答应，慢慢的睁开眼睛，看着完全不一样的装饰，晃了晃不太清醒的脑袋，这才想起自己已经离开了镇南王府。
　　“润公子，你醒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丫头端着水走了进来。
　　韩景安点了点头道：“现在什么时辰了，王圭呢？”
　　小丫鬟道：“已经是未时了，少爷有事出去了，奴婢伺候公子梳洗吧。”
　　“你放哪儿吧，我自己来。”
　　“那怎么行呢，少爷会怪罪的。”小丫鬟拧了帕子，想要上前伺候。
　　韩景安伸手拿过他的帕子，道：“你叫什么名字？来这里多久了？”
　　“奴婢芸儿，来这里有两年多了。”
　　“你家少爷对你们怎么样？”韩景安再次问道。
　　小丫鬟低声道：“少爷并不常来这里。”
　　“哦？”这里的东西一应俱全，不像是长时间不住的，“这里原来住的是谁？”
　　小丫鬟像是受到了惊吓，连忙跪在地上，“奴婢该死，奴婢不知，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韩景安叹气，“你起来吧，我不问就是了。”
　　其实看着屋子里的摆设，和这个小丫鬟的态度，他也能猜出一些，这里原本住的应该是王圭养的男人，只是不知那人是失了王圭的宠爱，还是被王家人发现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从下人们三缄其口，不敢多说的态度来看，那人的下场应该不太好。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韩景安道：“有吃的吗？我有些饿了。”
　　小丫鬟立刻道：“奴婢这就去端。”
　　饭后，韩景安出了门，就看到两个小厮正守在门外，韩景安皱了皱眉，没有多说什么，想着出去看看，却在门口遇到了简叔。
　　“润公子要干什么？”
　　韩景安道：“没什么，我就是想出去看看。”
　　“润公子是要出去买什么东西吗？您告诉我，我可以帮您买回来，何必您亲自跑呢。”简叔笑的和蔼。
　　“不是，我不买东西，我就是想出去找个活计。”
　　“这样啊，这京城的活计可不好找，您就这么出去也不一定能找到，不妨等少爷回来了，让他帮您留意一下。”
　　韩景安道：“我自己找就行了，不用麻烦他了。”
　　韩景安的手刚推开门，就被简叔拦了下来，“外面坏人多，润公子还是不要乱跑的好。”
　　“你……你这是干什么，是要囚禁我吗？”
　　“润公子多心了，我们只是奉少爷的命令守好公子，若是公子出去出了什么差错，我们可担当不起……”
　　看这个简叔的样子，显然是有功夫在身上的，他定然是打不过的，还是等王圭回来再说吧，韩景安好汉不吃眼前亏，甩手回了屋子。
　　到了晚上，王圭果然来了，韩景安看到他便气不打一处来，“王圭，你把我困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王圭一脸迷茫道：“我怎么了？”
　　韩景安道：“你的人……不让我出去。”
　　“原来是这样啊，是简叔会错意了，外边不是有人追你吗，我只是让他们保护你的安全，没有要把你困在这里的意思。”
　　“真的？”
　　“真的，我的为人你还信不过嘛。”
　　韩景安道：“再信你一次，明天我要出去。”
　　“好，明天出去。”王圭道：“你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飘香楼上好的女儿红……”
　　王圭将手里的酒打开，醇厚的酒香扑面而来。
　　韩景安自然忍不住，尝了一口，果然是好酒，“看在这女儿红的面子上，这次就原谅你了，来，喝酒……”
　　“好好好，喝酒，一醉解千愁……干……”两人也不用酒杯，一人一坛子，豪气干云。
　　半坛子下肚，韩景安开始说起了醉话，“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去他的苻无咎，你嫌弃我，我还嫌弃你呢……”
　　王圭看着面色潮红，胸前被酒水打湿了的韩景安，眼神里透出了情欲，他一把抱住他的腰，吻上了他梦寐以求的唇，“阿润，阿润，你知道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在想，像你这样的尤物，若能日日与你共舞，该是怎样的逍遥快活……”
　　韩景安虽然醉了几分，可也不是全然没有意识，在他怀里挣扎着，“你……放手……唔……放开我……”
　　王圭却充耳不闻，反而一边解他的衣衫，一边喘着粗气道：“阿润，别……别拒绝我，好不好，忘了镇南王……跟我在一起……我会对你好……”
　　韩景安整个人都清醒了，用力推着王圭，“王圭……唔……混蛋……”
　　忽然门“嘭”的一声被人踹开，苻无咎面无表情的进来，一脚踢飞了王圭。
　　“嘶。”韩景安本就重心不稳，没了支撑一下子撞在了身后八仙桌的桌角上，疼的直不起腰来。
　　苻无咎眼中尽是暴戾，看着一脸迷茫的韩景安，咬牙切齿道：“韩景安，你可真是好得很，你从镇南王府逃出来，就是为了和别的男人花天酒地，亲亲我我的……”
　　韩景安眼里噙着泪，道：“我没有……”
　　苻无咎猛地将他压在那张桌子上，“既然别的男人可以碰你，那我是不是也可以……”
　　韩景安本就磕到了腰，如今又被这样压着，只觉得腰要折了，再想想刚刚的事，顿时一阵委屈，哭着道：“苻无咎，你这个混蛋……”
　　“是，本王是混蛋，本王早就该这么混蛋……”苻无咎压在他身上，吻了下去。
　　韩景安死死咬着牙，双手抵在他的胸前，用力推了推。
　　苻无咎一把拉住他的手，压过他的头顶，轻声在他耳边道：“乖，张嘴……”
　　韩景安就像是被他的声音蛊惑了一般，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巴，湿热的柔软滑了进来，跟他纠缠在了一起。
　　过了许久，韩景安觉得自己呼吸都快要停滞了，苻无咎才停下来，在他耳边低语，“景安，我是谁？”
　　“苻……苻无咎。”韩景安轻声道。
　　苻无咎满意的笑了，手指轻轻的划过他的唇，“以后记住了，这里……只能让我碰……”
　　“我……我……呕……呕……放手……”胃里一阵翻涌，韩景安忍不住想吐。
　　苻无咎立刻放开了他，韩景安趴在桌子上，大吐特吐。
　　苻无咎脸又黑了，看着瘫在一旁的王圭，怒声道：“你给他喝了多少酒？”
　　王圭本来被苻无咎的突然出现给镇住了，更不说两人还在自己面前上演了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让他更加震惊。镇南王不是不喜欢阿润吗，不是把他赶出来了吗，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自己居然跟镇南王抢女人，啊，不，是抢男人，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
　　忽然听到镇南王的话，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道：“半……半坛。”
　　“半坛？我……”镇南王气急，挥着拳就要揍他。
　　子昭和子延急忙上前拉他，子昭道：“王爷，三思啊，别动手……”
　　王家是读书人家，若王爷打人的消息传出去，恐怕是要被那些言官弹劾死……
　　“是啊，王爷，就算你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也要为韩公子着想啊……”
　　两人为了男子大打出手，到时候韩公子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祸水呢！
　　韩景安吐了一通，迷迷糊糊的喊着，“苻无咎，苻无咎……”
　　苻无咎闻言也没了揍王圭的心思，懒腰抱起他来，道：“我在呢……”
　　韩景安环着他的脖子，小声道：“苻无咎，别嫌弃我，好不好……”
　　“我从来没有嫌弃你。”苻无咎无奈，自己对他说不上是呵护备至，至少也是有求必应，他到底是从哪里感觉到自己嫌弃他的。
　　韩景安继续道：“我会听话，我不会那么挑了，我很好养的，不要再赶我走了，好吗？”
　　“傻瓜。”他巴不得一直把他捆在身边呢！
　　“苻无咎，我想回家……”
　　苻无咎看着他道：“回哪个家？”
　　韩景安往他怀里拱了拱，小声道：“回你的家。”
　　苻无咎笑了笑，抱起他道：“好，我们回家。”
　　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王圭道：“他是本王的人，你若再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你该知道本王会如何……”
　　随着他话音刚落，那张黄花梨木的八仙桌，应声而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