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黄金颂歌（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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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的宅邸占地颇广，芬芳馥郁的花圃、温室、高大乔木耸立的林荫道和灌木迷宫，伴着宽阔的湖水，构成了十分丰富的庭院景观。
奥瑞利恩料想得不错，确实有不少人在室内待不住，到花园里闲步赏景。他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便上前去打招呼。
丹丘利毗邻弗拉姆，土壤呈现棕红色，“丹丘利”也正因此得名——虽然没有赤地精灵的居所那般炎酷，但在人类可承受的范围内，火元素也十分丰盈了，气候常年温暖，以种植业闻名。德摩尔顿城中的卖花摊子，不少就是从丹丘利边境的南郡进的货。
但对于来自萨顿王都的小贵族们来说，就有点乡下人的意思了——即便他们并没有受封领地，钱也不多，但居住在王都仿佛就更加上流似的。
几人对了个视线，便都打算好好戏耍一番奥瑞利恩。
一个瘦削的青年轻咳一声，向奥瑞利恩点头示意，铺垫几句后聊到了最近弗拉姆的异动。
“听说赤地精灵启动了防护法阵，将整个赤地都罩起来了，是真的吗？”旁边持扇的少女眨了眨眼睛，十分好奇的模样。
“当然是真的。”奥瑞利恩论起这事自是不乏谈资，“精灵王堕落出走，整个弗拉姆乱作一团，谁都知道火是魔法元素里最爆裂的，那阵子可真是叫人提心吊胆的。”
“那时正是播种的时节，对你们家不会有影响吧？”
少女轻启红唇，一副关心的口吻。奥瑞利恩脸色一僵，想解释他家的主要财利并不依靠基础农业，又怕是自己疑心多想，解释了反而越抹越黑。当即便有些脸色讪讪的，道，“还好还好，精灵避世，弗拉姆边界有一大片戈壁滩，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那为什么提心吊胆的？”少女噗嗤笑了起来，指着他的裤腿道，“是你们另一个邻居，矮人暴动了吗？”
奥瑞利恩只是低级术士，魔法天赋低下，一路骑马来到的德摩尔顿，只来得及换一双鞋，没注意到裤脚后面还有不小心溅上的泥点。
“光明神在上，那可太吓人了。”另一个青年夸张地拍了拍胸口，“矮人！”
这群整日里赛马游春的年轻人才不在乎种族分类学和武器锻造，也不是商人，一味爱慕奢侈，追捧美丽，矮人族在他们看来更像是猎奇的兽类。
弗拉姆附近有穴居矮人的聚落。但说丹丘利子爵领与矮人比邻无疑是夸张的说法，把前者也类比成粗蛮自然之地。
矮人并没有暴动……奥瑞利恩的解释显得干瘪无趣，他们的话题又回到了精灵战争。奥瑞利恩红着脸握紧了拳头，赶紧寻了个机会脱身，回去整理仪容去了。
二楼面朝花园的墨绿窗户后面，一个戴着单边镜的男人目睹了全程，笑着抿了口手中的酒杯，镜片下垂挂的细银链隐没在耳后，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萨西回过头对屋里的人打趣，“艾伯特，你这万博会还真是广博万物，什么人都请。”
艾伯特正在跟人下棋，指尖推动黑皇后在棋盘上移动，闻言不动神色。
反倒是坐在艾伯特对面的萨顿小王子，名为帕特里克的年轻人，抬起头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萨西，也就是那个戴着单边镜的男人，三言两语地向帕特里克把那些贵族之间的纠葛讲清，并笑眯眯地刻薄点评道，“‘红土地的草包’的名声我也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生气的样子就像一个无能的小婴儿。”
他也是术士协会的副会长之一，但和挂名的凯茵不同，协会的原料与炼金制品的大宗采购与交易活动大部分都是萨西在管理。丹丘利子爵领所提炼的花精和花水品质优良，产量大，是合作了很久的供应商。
老丹丘利其实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可惜……要是这个新上任的小子爵在公务上也像在交际上那么无能……
萨西有着一双狭长上挑的眼睛，陷入思考的时候习惯性微微眯起，仿佛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现在，这只狐狸将蓬勃的野心瞄向了“老朋友”的沃土。
帕特里克输了棋，起身活动下筋骨，也绕到窗边探头看了一眼，然后又兴致寥寥地收回了视线。
花园里发生的事情跟其他地方的并没有什么不同，这可不是他说服父母兄长、甩开年幼弟妹，来到德摩尔顿的目的。
王都的生活总是风平浪静，一成不变到了乏味的地步。帕特里克太年轻，虽得益于萨顿王室的礼宾官和宫廷教师，他的表现一直很得体，仪表、才干、声名无一不佳，然而骨子里向往冒险的少年心性难以规训。
因德摩尔顿城郊出现了魔族的踪迹，教廷派遣圣职人员出差驻扎在附近，常能看到圣骑士和黑袍神官调查的身影。又因为万博会，各地的游商、术士、官员、吟游诗人等也都向这个方向汇聚，人员往来，鱼龙混杂。
难得的“盛事”激发了少年的天性，他费了不小力气才获批代表萨顿王国出席万博会。
“听说城主这次还邀请了鲛商和绿精灵，不知何时能见一面？”帕特里克询问艾伯特。
坐在房间另一端长沙发上，和一群俊美男女低声调情的红发女人挑了挑眉，隔空打量起这个小王子。
艾伯特无意挑明玛姬纳·风暴之歌七世的真实身份，淡定道，“开幕仪式上他们都在。”
平静的话语一石激起千层浪，帕特里克一下子站起来，透过窗帘缝隙的阳光和室内天花板布满的烛火在白金发丝上滑过明亮的流光，“哪几个是？我怎么没认出来？”一旁的几个年轻人也满脸讶异，提起精神凑了近来。
没有人会对睡前故事中的智慧种族不感兴趣。
矮人他们见过，羽族也在教廷圣洗与教皇任职的仪式上见过，唯是鲛人与精灵——远洋风暴之地，巨浪滔天，古鲸巡游，除非是掌握了制空权的有翼种族，谁又能踏足鲛人的领地，更别提海面之下、连阳光都无法照射到的深渊海国呢？而即便是陆生的精灵族裔——精灵之森古木参天，幽深苍邃，艾斯兰德极北荒原，冰封避世，弗拉姆赤地焦土，烈焰焚烧。精灵们强烈的边界感和敌视，与游记、唱诗和浪漫故事所渲染的、神秘优雅的剪影，构成了微妙而和谐的反差，让满怀好奇的人族少年更加跃跃欲试。
可以说，因冒险而迷失在森林的年轻人每年都能为赏金猎人们提供不少高额订单。
比起帕特里克这群小的，在场更年长的贵族们要克制得多。他们有的能接触到更高层的机密，有的只关注强大的实力而对虚无缥缈的美丽毫无兴趣，有的在黑市走动，接触过甚至是驯养过被非法拍卖的异族奴隶——自然不会再为此失态。
“他们服用了化形药水，只对被选中的人坦诚相待，殿下不妨擦亮眼睛好好猜猜，是谁混进了人类的舞池。”萨西想给隐居在德摩尔顿的同事找点事做，于是又和蔼可亲地对涉世不深的小孩们抛下一个诱饵，轻声笑道，“化形药水的解药，术士协会也有出售哟。”
黑心的商业部门负责人向人类兜售类人的化形系列药水，坐在不远处的英俊青年听得额角一跳。若不是要务在身，接受邀约比暗中潜入更方便调查，谁会接受人类城邦的邀请！
万国博览会？一群见识短浅的短寿种！
化身为植物学家的高级绿精灵发出不屑的冷哼，被身侧的同伴在天鹅绒桌布的遮掩下踩了一脚，忙调成好表情恢复常态。
他俩是创世之森守护者·祖精灵王·奥利芙·萨拉的手下，奉命前来德摩尔顿，调查赤地王叛变的真相和魔族的踪迹。萨拉王为了稳定精灵内部稳定，最近忙得焦头烂额。
她不信任艾斯雷斯，也对维塔诺斯持有保留态度。年长的绿精灵王从风中嗅到了灾厄与动乱的气息，于是精灵们化形走出森林。如若必要，她会考虑跨族结盟的策略。
当然，这还只是一个构想，毕竟人类实在是太讨厌了。
“那岂不是顺着买家的名单就可以找到鲛人和精灵了？”一个公爵的小儿子兴致勃勃地提议。
蠢货。
在场不少人心头同时划过这个词。
萨西比起食指嘘了一声，适时地维护了一下协会的名声，“这可不行，客户的联系渠道绝对保密。”
召开博览会的目的本就不是单纯为了展览，对于展会期间城内会发生的商贸交易，城主乐见其成。对于其他的交际，也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态度。
这本就是德摩尔顿建立的初衷。
夜幕降临之前，西装革履的管家出现在门口，安排在花园的晚宴已经备好。铺着洁白绸缎的长桌上摆放着糖渍浆果、蔬菜汤、鲜蔬沙拉、肉馅煎蛋饼、面包等开胃菜，银餐具光可鉴人，连用来照明的蜡烛都雕刻了精美的月桂叶纹，照亮了盛放的素馨和金合欢。角落里，浓紫与纯白相间的细长花瓣排成一轮，簇拥在锯齿状的草丛中，散发着微弱的香气。
“七月紫花蓟？”植物学家认出了这片花丛的种属，一脸讶异，“可现在才刚到六月。”
植物是大自然沉默而骄傲的子民，只忠诚于自然节律，即便是绿精灵，也无法强行改变花期。被魔药催熟开放的七月蓟可不会有如此丰富圆润的气息，人类或许无法察觉，但精灵一闻便知，这是受到仲夏感召而自然绽放的花朵。
“今年的地火比往年更早地涌上了地面，花都以为七月已经到了。”艾伯特感叹似地说道。
在场不乏有人揣测他是否意有所指，在暗示着什么。难道维塔诺斯·辛德尔出现在德摩尔顿的传闻是真的？
如果是诞生于赤地最灼热的岩浆洞的精灵王，倒确实可以引起火元素的异常活跃呢。
作者有话说
第145章 黄金颂歌（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