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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掐指一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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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观南挖着鸡蛋羹,想起白天尴尬的场面顿时难以下咽。
“今晚不饿啊,吃这么慢。”林妈从厨房出来转上一圈。
“在学校吃的有点多。”
林妈擦干手,调开了晚间新闻。“吃不完算了,搁那吧,让你爸吃。”
电视里想起熟悉的旋律,林观南听了几段时闻,没什么印象。“吃的完,这不占肚子。”
林妈扭头瞄了眼圆碗,笑了笑。
“对了妈,过几天学校要春游,我想买点东西带上。”
“可以啊,给你点钱自己买还是周末一起去挑啊?”
林观南挖了一大口蛋羹。“一起吧。”
林妈转过身看他:“长大了反倒黏糊起来,以前可不爱跟我逛街。是有啥别的要买的?”
她面上不显,心里高兴。前几年发展快,公司忙,孩子从小丢在老人家里养,近两年才管得多。小南懂事乖巧,她自然省心但也觉得有愧。
“没有啊,就买点吃的。”
“嘿,那行,把你爸喊上让他买单。”
一中出门正对着长坡,不急不缓,下坡舒坦上坡喘。两侧栽的梧桐,四月正飞絮。空调机箱,招牌顶缝铺了层褐。
李明月不怎么吃快餐,动了动吸管便看向窗外。
“豆浆喝不惯吗?我记得你挺喜欢啊。”
“太甜了,有股香精味。”
安玉晴把吸管掰向自己尝了口,吐吐舌头“是有怪味。”但也不是不能接受。“你不喝我喝了?”
李明月乐意道:“喝吧喝吧。”
安玉晴抱着纸杯心不在焉地吸了几口。
“你这是怎么了?看起来没精神,昨天又熬夜看小说了?”
安玉晴揉了揉眼睛。“没有,哎,这事难说。”
“怎么了安安?还是上回成绩的事情?”
她这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朋友,安玉晴心里苦。“不是啊!”
她突然小声道:“月子,你有没有……就是……有过那种感觉?”
李明月一头雾水:“哪种感觉?”
安玉晴委婉道:“就是觉得一个人很优秀,想和他多靠近靠近。”
李明月沉思了几秒,犹豫道:“白居易?”
“很好,满分。”
“不是,安安你是指现实中的人?”
安玉晴抓了抓短发。“哎呀!就是喜欢,心悦,中意!明白了吗?”
李明月把松了的发圈连忙箍禁,洗耳恭听。“那你是有了这样的感觉?是谁呀?”
安玉晴瞬间红了脸,遮遮掩掩道:“在……在你们组。千万不要说出去!”
“谁呀?我肯定不会乱说,你放心。”
安玉晴极快得念了三个字,立马低下头,恨不得直接啃了餐盘。
李明月点点头,“是他啊。”
最近关于谢延青和九班人的事她听说了不少,难怪安玉晴会情绪低落,心情差了就爱吃垃圾食品放纵。
“我还以为是林观南。”
安玉晴奇怪道:“我对他没太多印象,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人挺好,品行端正,为人正直。”
“你好像我妈。”
李明月:“………”
安玉晴捂着嘴笑了一阵,笑着笑着又愁了起来。“哎,可我估计也没机会了。”
她低了低头,用短发盖住大半张脸,“他太优秀了,我配不上。”
李明月把吃的残渣纸巾捡进餐盘里。“哪有,我们安安也很优秀啊。凡事只有合不合适一说。做好该做的事,再去尝试争取呗。”
“……哎。”安玉晴把头侧向窗边,压抑的情绪似乎到达了顶端,眼尾带着湿意。“我真的……我不想这样的。”
她控制住鼻息,尽量压低颤音。“可是我难受。”
李明月塞了几张纸给她。“没事的,安安,说出来就好多了。”
安玉晴缓了口气,手心里攥着纸巾。“你说得对,等高考后再说吧。”
教室里氛围高涨,春游这等好事八辈子求不来。
林观南正在跟组里人说换座位的事。
马文远鬼哭狼嚎了半天,先不说关系铁,这每天借鉴作业的观音菩萨要走了,他可怎么办。
李明月觉得惋惜,送了他一本字帖。
谢延青靠着后桌,换了本悬疑小说读。封面崭新,像是才买的。
“什么时候换?”
“春游回来吧。”
他嗯了声,没后话,习惯性地摸上手背,才想起来纱布已经拆掉了。那天路过科技楼就是去医务室拆纱布。
晚上下起雨。
梧桐絮和着雨水软塌塌地挤在地面,像极了枯叶。
谢延青拿了支“金榜题名”,径直走出教室。
“谢哥带伞了吗?”马文远多看了两眼,毕竟谢哥少有的积极。往常他和张宇走的时候,林哥还等着那位慢悠悠地挑笔。
林观南听着窗外的雨势,“应该带了吧。”
“那就好。”
带了才有鬼。
他掏出桌兜里的黑折伞,收拾好东西。
“你俩现在晚上不一起走了吗?”
“不顺路。”
“以前不是……”马文远没说下去,以为他俩又闹啥事。
林观南单肩跨上包,“我走了啊。”
“拜啊,林哥。”
锦华路。
谢延青开门时发现客厅的灯亮着,沙发上坐着谢承东。身上穿着西服,两指夹根烟。听见开门声才转头看向玄关。
“这么晚?”
谢延青脱了外套往里走,水滴顺着衣角落在木地板上。
“跟你说话没听见?”谢承东脸色沉下来。
谢延青把外套扔在洗衣机盖上,又折回来,一屁股坐上沙发。“走得慢。”
谢承东见他一副湿透的模样,窝在沙发上,抖了抖烟灰,哼笑道:“别是跟你妈一样,跑去外面野。”
“嗯,我野。”
“别跟我在那拿腔怪调,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谢承东掐了烟,“笑什么笑?”
“我没笑。”谢延青努力压了压嘴角。
谢承东把烟头一甩,起身进了卧室。木质门碰地发出闷响。
滴答的摆钟显得格外刺耳。窗帘不留一条缝,整座房间仿佛是个密闭的水池,带着人的感官一同溺没。
谢延青感受不到冷,反而觉得热。湿漉漉地东西黏在身上的闷热。
他终于起身去浴室。
看着镜子里的脸,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之前收到的那张截图。那天翻聊天记录的时候,他其实草草看了大概,也不小心翻到陈昊天说给他发截图的事。
他始终想不明白这样一个性格恶劣的人有什么值得林观南喜欢。
算得上朋友的人屈指可数。他给不了回应,说不了狠话。林观南能想明白远离他这种人是对的。
只是习惯难以改变,曾经有人陪伴的感觉让他犹豫,烦闷之感也因此而起。谢延青很清楚,更不会把这种心绪和情爱挂钩。
温水包裹住全身,无形中抚慰着情绪。
他现在只需要静一静。
十号是晴天。
景区停车场离他们的终点有大段距离。校方安排是各班成列徒步进沟再上山。年级主任王胖在出发前讲了长串感言,拍着胸脯告诉大伙,上山的路他亲自走过一遍。
马文远和林观南开始走在一起,后来张宇掉队,从前排落得和他们一道。
有了前车之鉴,林观南这回上山走得顺畅。两只脚专门垫了棉垫,防再磨出泡。
马文远叫了一路的累。“林哥,你不累啊?”
张宇换手提着塑料袋。“是啊,没想到你看着不壮,还挺能走。”
林观南抬胳膊抹汗。“我不像你们背一大壶水,带一大包东西。”
“你那不也是一大包?”
“膨化食品。”
马文远暗挑大拇指。
到集合地的时候,张宇像一滩烂泥倒在地上。
马文远赶紧拿水给他小口灌。
“这别不是中暑了吧?”
林观南拉起张宇的胳膊往身上架。“带他去阴凉的地方坐会吧,等会找老刘来看看。”
“行行。”马文远跟着搭把手。
二人扶着张宇慢慢坐下。张宇嘟嘟囔囔地叫头晕,喝了半壶水情况有所好转。
“你在这里陪他,我去找老刘。一会儿就来了,别乱跑。”
马文远点头:“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林哥突然一下子变得可靠许多,更有当哥的味。
集合地是靠近山顶的一片相对平坦的赏景区。主栈道上来后视野一下被打开,青山流水,樱枝隔栏相邀。
中心盖了小三层农家乐,木门前挂着排排腊肉,轻烟从顶上绕升,位置很好辨认。
老刘和英语组的女老师们站在木拦边闲聊。看见林观南匆匆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老师,张宇不太舒服,您过去看看吧。”
“不舒服?在哪啊,你带我去。”
老刘跟着一起赶去树荫时,张宇已经彻底缓了过来。老刘不放心地多问了几遍,确定没事后才作罢。
“等会你跟着一起去吃点饭,别吃这零食了。”
张宇抱着水壶答应下来。
“对了。”老刘一拍脑门,“你不来找我都忘了,去把班长喊过来。”
马文远和林观南对视一眼。“不知道他在哪啊,老师。”
老刘看着林观南,“你去把他喊来,说我有事找。”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叫你去找嘛。这回周考考好了,老师使不动你了?”老刘半开玩笑道。“赶紧去吧,快快快。”
林观南没办法,叹了口气就往树林小道里走。
碎石子,旧角亭。
他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记忆力超群,很快就发现了那条不起眼的岔路。
四角亭的形象就像笼着一层迷雾,走近后逐渐清朗。亭角的铜铃应时而响。
林观南站在亭内,真心觉得这儿是个清净的好去处。
“老刘喊你有事。”
谢延青睁开了眼,从石桌上起身坐直,眼底毫无睡意。“你知道我醒着?”
林观南:“我不知道。”
“你知道我在这里?”
“抱着树林找了一圈。”怎么跟个十万个为什么一样。
谢延青直勾勾地望着他的眼睛,“你刚走过来的时候没有绕圈,我听得到声音。”杂草摩擦裤料的声音,没有偏差直接向着四角亭而来。
这人不去干刑侦真是屈才了。林观南被说中心事,不自然地眨了下眼。
“我说掐指一算,算出来的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