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棣》_拾青_Commuovere

1、新剧

　　“梨春院新剧‘棠棣’！三月甘二至三月廿七，每晚七时，倾情开演！”
　　林向南令笑接过宣传单，礼貌地颔首：“多谢。”
　　分发宣传单的是个年岁不大的男孩，抬头见是他便谄笑道：“林先生去梨春院么？”
　　“是。”
　　“兰小姐这会儿还在休息呢，林先生去了可得叫叫她。”男孩挤眉弄眼道。
　　“知道的。”
　　“那林先生慢走！我去发传单了！”
　　林向南笑着与他分别，看男孩的身影又凑到别人跟前，才在微冷的春风里立立领子，朝城北方向走去。

　　林向南最终踏进了问尘堂，距梨春院最近的一家药堂。
　　林向南左右看看，主堂内似乎没人，药柜蒙在刚冒头的淡金色阳光里，反射着堂内的空旷。
　　“有人吗？”林向南清清嗓子，唤道，“华老先生在么？”
　　后院方向响起脚步声，来人掀了布帘，打量林向南一会儿，方才应道：“华老师今日歇息，林先生是来取那药的吗？”
　　“华老先生歇息？”
　　林向南多看了面前这人几眼。
　　他穿着素色的长衫，头发一丝不苟地理在脑后，鼻梁上架一副金属镜框，正淡淡地笑着，眼里也染上些许笑意，只是并不怎么亲切，反而带着一份疏离。
　　林向南收敛了心思，道：“药还有备着吗？”
　　“自然是备着的，“他踱步到柜台后，取出一方锦盒。
　　林向南接过，向他道谢。
　　“不必言谢，林先生可是华老先生的贵客呢。”
　　两人又丢了几句场面话，林向南便礼貌道别离开。

　　出了堂门几米远，向南解开锦盒上的明扣，朝里瞧了一眼，又不住在心里猜度长能男子的身份。
　　直到近了梨春院，林向南方回过神，放快了脚步往里去。
　　踏过门槛，便有几个女孩男孩望过来，齐齐向他问好。
　　“林先生好！”
　　林向南笑着逗他们，把锦盒递给一旁的慈眉女人，问：“怀心醒了吗？”
　　慈眉女人示意他抬头：“你一来就站在那儿了。”
　　林向南这才看到楼上倚着栏杆看他的女子。
　　“怀心！”
　　他又放轻声音朝身边的人说：“我上去看看她。”
　　说着便踏了楼梯，急着给兰怀心披上外套。
　　“怎么出来了？初春风冷，先进屋吧。”
　　兰怀心抱着臂的手拉住林向南为她披上的外衣，用微吊的眼睨他，“多谢林少爷关心，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别说这点小风了，便是再多演几百场的夜戏，我也抗得住。”
　　林向南讪讪笑着，却不说什么，将她推进房间。
　　说着，林向南便伸手去摸她的头，不料还没伸出去，却反倒被兰怀心的双手捧在了她的心口。
　　兰怀心一双染了担忧的泪眼将他盯住，急急道：“阿南你家中出什么事了，我…对不起阿南，是我太自私…”
　　林向南不自在地动动被抓住的手，面上也染了薄红。他摸摸鼻子，忍不住道：“怀心你、你先放手。”
　　兰怀心被他说得一愣，泪珠就要往下掉：“阿南你怪我了么？阿南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逼你，我只是…再也不想被困在这里了…”
　　林向南最见不得她掉金豆子，只得放柔语气，转而安慰道：“我从未怪过你怀心，我只心疼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且宽心，我一定送你出去的。 ”
　　听到他的承诺，兰怀心止住了泪与怨，却还紧着他的手，不愿松开。
　　林向南只好叹口气，随她去了。

　　晌午，兰怀心喝了兰姨端上来的药，又掩上被子要林向南哄着睡午觉。
　　总算兰怀心睡着，林向南为她掖掖被角，悄声出了门。
　　“阿兰睡了？”
　　林向南笑着点了点头:“兰姨，我去梨园逛逛。您先休息一会儿吧，这活我回来就给干了。”
　　兰姨朝他挥挥手:“你去你去，我干不动了再来喊你。”
　　兰姨坚持，林向南也不强求，在兰姨絮絮叨叨的催促中进了梨园。

　　梨园是梨春园别院之一，也是整个城中独一份的美景。
　　梨园虽叫梨园，实际上园内种的都是棠棣。这些棠棣早在梨春园的人来之前就已深根于此，兰姨不辨花草，不识棠棣，草草给取了“梨园”的名字。
　　正值初春，棠棣花还没有开，只结了合紧的花苞在枝头，含羞带怯的模样惹人怜爱。
　　这是林向南最喜欢的地方，不论是在梨春园，还是在城内。
　　说实话，要不是这片棠棣林，林小少爷也不会被传与兰怀心兰大演员的绯闻。
　　林向南看着被白色花苞占了半边的湛蓝天空，轻轻叹了口气。
　　突然，周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林向南皱眉，往来源看去，瞥见一抹褐色的衣袖。
　　“谁？”
　　林向南抬步过去，却没有看见任何人。
　　跟前的棠棣树静静立住，似乎刚才的声音只是它和风的嬉戏。
　　但是——
　　林向南微弯下腰背。
　　这抔土，是被人掘出来的，还是被人刻意添上去的？
　　“喵！”一声略带哀气的叫声直冲林向南而来。
　　林向南一愣:“小棠？”
　　急叫出声的猫咪披着一身白毛，黄黑色的花斑铺在脊背和右耳，长相清秀，目光纯真。
　　“喵～”
　　小棠蹭过来，向林少爷索讨温暖的抚摸。
　　林向南顿时心头一软，轻轻笑出声:“真粘人。”
　　“对了，小棠，”林向南揉着小棠的脑袋，“这是你刨的么？”
　　小棠眯着眼睛享受着林向南的温度，听见他说话，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当作应答。
　　“坏小棠，可不能乱刨，下次再这样，我就不来看你了！”林向南装模作样凶了它一把，又从袋中摸出一个条状物。
　　小棠早就听见了声音，眼睛大大睁开，欢喜地叫了一声又一声。
　　“吃吧。”

　　哄过兰怀心和小棠，林向南又去接过兰姨的活卖力地干了起来。等到事情做尽，太阳已经落在了山头。
　　“林先生，快来吃饭啦！”男孩女孩们看见他放松下来，捧着碗筷喊他。
　　兰怀心也小口抿着饭菜，微笑地看着他。
　　林向南弯着眼睛应了，细细将脏污的手掌洗了一遍，才坐下来吃晚饭。
　　晚饭过后，梨春园的人大张旗鼓地开始布置台子，兰怀心等主演们也被拥到后台，上妆换衣，一样不落。
　　大伙手快脚快，在六点半就将所有都布置妥当。
　　六点四十五，宾客观众开始进场。
　　六点五十五，万事俱备。
　　七点，帘幕拉开。

作者有话说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