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师父他凶名在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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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澈慕这才想起自己这个糊里糊涂拜的师父是何许人也。可不就是前两年由于手段极其血腥恶劣闻名的闻倾川吗？
传闻有言，曾有一鹿妖有了几年道行，竟吃起人来了，被闻倾川正巧撞见，被腰斩在一户农人的屋后。那户农人家的小媳妇晨起喂牲畜时看见这场面，竟活活吓疯了。
传闻又有言，归于城曾有五六个鬼族夜晚潜伏在外郊捉过路人来吸食生气，被恰巧路过此地的闻倾川碰见，残肢、鲜血几乎染红了三里地。
诸如此类的传闻数不胜数，且令人闻风丧胆。……虽说闻倾川这也算得除魔卫道，但手段上么，就不止是遭人诟病这么简单了。
顺着闻倾川那条好像能伸出无限长的月白发带，薛澈慕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闻倾川：月光清冷冷地打在闻倾川身上，衬出些格外出尘的风姿；有微风拂过，细碎的草木簌簌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这周围的一切格外静谧，差点让薛澈慕忘了这位清雅出尘的仙君刚刚干了什么。
闻倾川撩起眼直视薛澈慕，眼里戏谑神色半点不遮掩地摆在薛澈慕面前。
薛澈慕也翻身下了窗，从袖里摸出一只小巧圆润的白瓷瓶。他扭开盖子，一粒幽蓝的荧光轻飘飘地落下，倏地燃起幽蓝的火苗。不过转眼间，那片小灌木和里面那具鬼族的尸体就被烧的连灰烬也不剩，那粒火种也迅速地缩回了开始那一点。
薛澈慕俯身把那粒火种重新收好。闻倾川轻轻抚了抚掌，笑了两声，笑声清越：“哈哈，乖徒儿。”说罢，还伸出手揉了揉薛澈慕的头，正是他捏碎那鬼族头骨的那只手。
闻倾川的手心温暖，抚在头上颈边本应使人安心舒适。但薛澈慕只觉寒毛炸起，有种莫名的兴奋正顺着闻倾川的手传向他骨髓深处。这种兴奋，同城门前薛澈慕本来只打算博得闻倾川同情，借口留在他身边，却临时改口的恶趣味极其相似。
薛澈慕也微微地笑了：“师父。”这是自薛澈慕在城门外碰瓷闻倾川之后喊的第一声师父，有点郑重，混着奇怪的轻浮，搅合在一块儿，成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口气。薛澈慕的瞳心隐隐有转化为竖瞳的趋势，虹膜染上一层妖异的紫色，就连口里的两颗萌牙，也有变长变尖的势头。闻倾川回头看看薛澈慕的脸，微眯了眯眼。
薛澈慕正以为闻倾川打算搞什么大事，闻倾川却只是解开了系在薛澈慕腕上的发带，领着薛澈慕再翻窗进屋，把薛澈慕丢在榻上，并用被子几乎捂住了整个薛澈慕。
薛澈慕：“……？”
闻倾川：“小朋友不能熬夜，该歇下了。”
薛澈慕：“……？？？”
闻倾川动作“温柔”地咕咚一声把薛澈慕按倒在榻上，“温柔”地像裹尸体一样把薛澈慕的脸也裹在被子里：“小朋友不睡觉长不高。”
现在还没到闻倾川腰高的薛澈慕：“……”
次日清晨，客栈。远远几声清脆的鸟鸣，伴着楼下小贩叫卖小吃的喊声钻进薛澈慕耳朵里。
薛澈慕睁眼，视野里一片黑咕隆咚。……不必说，是昨晚闻倾川给他裹上的“裹尸布”没错了。
薛澈慕掀开被子坐起身来，正看见闻倾川在桌旁坐着，已换好了一身飘逸的白衣，整个人瞧起来仙风道骨，恰似天外仙人坠落凡间。
闻倾川朝这边看了一眼：“醒了？”语气温和得仿佛春风化雨。
薛澈慕默默翻了个白眼，有个槽到了嘴边不知道该不该吐。想想昨天那个鬼族被捏碎的头骨，又打量了一下自己现在这幅小身板儿。……对不起，打扰了。
薛澈慕坐在闻倾川身边：“师父，昨日在城外瞧见的那宗案子，今儿可否再带我去看一遍？”
闻倾川啜了口茶：“不必，我们今日便去拜访城主，去他那里把案宗看过就是。”
薛澈慕点点头，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闻倾川刚说的那句话中的“拜访”二字音调似乎格外顿挫些。
半个时辰后，薛澈慕看着跪地抱头痛哭的城主陷入了沉思。
闻倾川在城主府的几刻钟内，将城主私下收受贿赂、将城中流浪者贩卖给鬼族、与魔族勾结贩卖修仙界内部消息等等等等，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薛澈慕就在一旁站着听着，其中有一些他有所耳闻，证明闻倾川所言不虚。薛澈慕越往后听越熟悉，甚至到后来，有些事情还是他授意手底下那些崽子们干的。
薛澈慕摸摸鼻子，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闻倾川却突然偏过头盯了他一会儿，然后微微露出一点白齿笑了一笑。
薛澈慕：“……”这被看穿祖宗十八代的恐怖即视感。
薛澈慕仔细听着，闻倾川罗列这些条罪状虽然听起来严重，实际上倒也没什么，最多不过革职罢了，从闻倾川嘴里过一遍，仿佛条条都是诛九族的重罪。
薛澈慕避开闻倾川的视线，转头对着跪地痛哭的城主补刀：“既然我师父能知道这些，检举你也不过就是一道传音符的问题，把案宗交给我们就是了。”
霜州城主抽噎着颤颤巍巍把卷案宗呈给师徒二人。
闻倾川凉凉地瞧了一眼，没说话。薛澈慕微笑着接了过来，还道了声谢。闻倾川悠悠掀起眼皮来：“我们破了这案子，悬赏是我们的吧？”
霜州城主一梗：“……自…自然。”
闻倾川轻轻一挥手：“行了，用不上你了，去吧。”
霜州城主如蒙大赦，迅速滚了。
薛澈慕这边正展了卷宗来看，每卷足有五尺长，可以说十分详尽——
受害者共二十六人，男女贫富老弱病残，一言以蔽之：毫无规律。
案宗上详细记录了各人的家境，外貌，死亡地点。薛澈慕仔细捋了一遍，没什么特别的，有两个在田里干着活就莫名死在地里。
这就乱套了，这种一团乱麻的案件一时间看起来无从下手。闻倾川站起来，用手按住薛澈慕手里那卷案宗：“别看了，去看看记录在案的尸体。”
薛澈慕疑惑道：“看尸体做什么？仵作已经查验过了，几个死者死状平和，无外伤，案宗上不是写了么？”
闻倾川按住薛澈慕的肩：“凭这一团乱麻毫无规律的案宗你能找到什么切入点？”
薛澈慕：“……好。”
也是怪他一开始就没把这案子放在眼里，案宗上的记录不管怎么说都是经人记录整理好的，多多少少都有点总结之类。但这案宗记录混乱，毫无总结排序，乍一看似乎十分详尽，实则杂乱不堪。想是动过手脚的，有扰乱视听之嫌。
巧得很，记录在册的二十六具尸身有四具停放在城主府。因为此案在城内府衙多月一直毫无进展，城主一怒之下便将此案移出城内府衙，挂在城外悬赏。
霜州老城主极负盛名，以实力强盛、爱民如子闻名。但是现任城主么，原先不过是老城主身边的一个小侍卫。混得时间久了，也学会了拿着鸡毛当令箭的那一套。又趁着老城主年岁渐长，气力不如从前，一举勾结了城外几伙土匪，笼络了城内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僚，私开城门暗杀了老城主。
此事一出，霜州城原住民几乎流散了六成之多。要知道，城主的饷禄可是和城市规模成正比的。
捱了几年，终于陆续有新住民不晓得之前的陈年往事，定居霜州城。可又出了这一宗凶杀案，不足一月来已死了二十六人，城内府衙又不作为，一时间人人自危，刚稳定下来的住民又隐隐有搬离的念头。
霜州城主几乎气死，但是又没有什么办法。所以拿出了自己的私藏——血莲，来悬赏此案。
薛澈慕对这些陈年旧事算是有点了解，不过这些腌臜事他懒得管，有个了解，和人打交道不至于犯了忌讳就是。
城主府布置陈设极尽华丽，就连途中经过的一座小小湖心亭，顶子都描了金。
不过停放尸体那间小院落却显得和城主府的周围建筑格格不入，虽然是一样的红瓦白墙，周边院落的暴发户气质却全然没有，院墙里种着几株兰草，倒很有点风雅。
城主把二人领到这院落前，道了声告退便忙不迭地离开了。薛澈慕不动声色地审视了一圈这个院落：门虚掩着，随着风发出一点咯吱咯吱的响动，有隐隐约约的香味从房里飘出来，门上挂着素白的珠帘，叮铃铃地响着，很是雅致。
闻倾川牵住薛澈慕的手，几乎把薛澈慕整只手都都包在自己手心里。薛澈慕一愣，抬头看去，闻倾川却面无表情地领着他进了屋。
在院落里闻着隐隐约约的香味愈来愈浓烈，一推开门，一股能呛人一跟头的熏香味迎面糊了一脸。闻倾川只是脸色难以名状地变了变色，薛澈慕这边却几乎要吐出来了。
薛澈慕艰难地忍着直接yue出来的冲动：“…师父，你是怎么忍住不吐的？“
闻倾川微笑：“啊，我进门时封了嗅觉，虽然还是有点影响，但是不妨事。”
薛澈慕挤出一个扭曲的微笑：“师父何不告诉徒儿此法？”
闻倾川的笑似乎更愉悦了：“啊，我故意的呀。好闻吗，乖徒儿？”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师父他凶名在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