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Chapter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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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条注视着眼前这个面容清秀、身材纤细的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他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询问道：“伏见猿比古？”
那个叫伏见的男人一直端着一种极度不耐烦的态度，阴沉的双眼下除了嘲弄和冷漠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情感。
仿佛施舍一般，他从嘴里送出一个“嗯”字，算是对善条的回应。可还是摆出那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双手交叉放置在胸前，好像完全没把善条放在眼里。
善条顿了顿，倒是并没有感到被冒犯，只是稍微对这样的男人能被招进Scepter4作为预备队员这个事实感到讶异，而且对方原先还是咲舞罗的叛徒。这样的人能够放心地任用而不会给Scepter4带来祸患吗？善条盯着伏见那副厚重的眼睛边框，不由得思忖道。
算了，人不可貌相，况且现在的确是人员紧缺的时候。
善条整理好伏见的档案，随后将档案袋锁入柜子里，转身对伏见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欢迎加入Scepter4，伏见君，现在我先带你去道场训练吧。”
……意料之中地，对方没有任何回应。两人便一路沉默地走到了道场。
作为国家机器中一个特殊组成部分，东京法务局户籍科第四分室，通称Scepter 4，每五年就会通过遴选招来一批身负异能的公务员，专门负责处理关于异能者的事务，达到保证国家安全的目的。预备队员要通过两次考核测试再次进行选拔，只有优秀的队员才可以进入室长主管的精英队伍中协助室长处理特殊案件。
如今，所有的预备队员已经在道场训练了将近两周，彼此之间也混了个脸熟。所以当看到新面孔加入的时候不由得感到一丝好奇。
“这是新成员？怎么现在才进来？”
“不会是被某位高官硬塞进来的吧。”
……
一时间队员们都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彼此之间传递了一个眼神，然后交头接耳起来。
“啧”，顶着这些似有若无的目光，伏见心中愈加不耐，他推了推眼镜，漫不经心打量着道场里的队员。
他黛蓝色的眸子顺势划过训练的众人，像一个机器人一般地走马观花，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视网膜上的影像传回大脑系统中处理分析，最后推断出目标对象的基本信息。善条在远处站得笔直，压低声线，像是正在和主教官交涉着什么。
伏见仍在百无聊赖地进行着他的游戏，直到他的目光与一双碧蓝色的瞳仁相交，他的游戏似乎才按下了暂停键。眸子的主人扎着利落飒爽的马尾辫，耀金色的长发随着主人的一举一动不断在她脑后摇晃着，偶尔有几绺调皮的发丝从耳廓后飞出，紧贴在女孩腮边。
她的瞳色是透亮清澈的蓝，就像是晴日里山间潭水倒映出的碧空，灵动、清透、不染尘埃。
目光相撞的瞬间，女孩望进伏见那双深沉的、厌世的眸子，他的眼底是一潭死水，周围布满了深绿的苔藓和蜿蜒的藤蔓。静止、凝滞的表面下是潜藏的危险与暗涌。
可在伊露丽眼中他像是另一种样子—他是一匹离群的孤狼，瘦弱的苍狼一面竖起耳朵，亮出尖利的爪子保护自己，一面又极度渴望找到一个新的族群来接纳自己，重新找回那份丢失的归属感。
于是伊露丽在他收回了目光的一瞬间，对他展露了自己的善意。
一个毫无保留的笑容。
这是伏见在道场收到的第一个笑容，在一些怀疑、厌恶、嗤之以鼻的情绪中，他破天荒地感受到了一份来自陌生女孩的善意。仅仅依靠一个眼神，女孩就把言语无法表述的内容传达给了他。伏见凝望着那双明亮的眸子，似乎看见女孩眼底迸溅而出的星光，那是世上一切美好杂糅而成的燃料才能生成的光亮。
这是伏见一生最不可能拥有，也最讨厌，最想揉碎、摧毁的东西。美好的东西让人无端地产生期待，充满渴望，得到时不知珍惜，因此转瞬即逝，可是失去后带来的迷茫、悔恨、哀恸、以及一切的苦辛又长期地盘桓在人生的角落里，不断地提醒自己当初到底有多么蠢笨。美好的东西易逝，失去才是人生的常态，那为什么要在注定失去的当初还心怀感激和期待。这样的女孩没有经历过失去，因此还在沾沾自喜，可悲地怀着“世界是美好的”这样的想法。
很快，善条和主教官结束了谈话，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伏见在教官的敦促下换好训练服，手持木刀，踱着步子走到一个角落，模仿着前面的人的动作比划起来。
他的动作略有些磕磕绊绊，挥刀的时候也没甚力气，一副软绵绵的样子，这一方面是因为伏见刚接触剑道，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完全没有把心思放在这里，只求蒙混过关。
黑眸黑发、不苟言笑的教官在看了几招之后，没有发表任何评论，只是掉头离开了。
当伏见以为自己在半天之内就成为弃子的时候，教官又折返了过来，身后还跟着那个金发女孩。
“这是伊露丽，从今天开始，就由她来教你。”
女孩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地明亮，笑起来的时候露出齐整的贝齿，颈侧的发丝随着她的微笑在锁骨处打了一个旋儿，再滑落到肩膀。她伸出白皙的手，“你好，伏见先生，请多关照。”
无谓又琐碎的礼节，伏见“嗯”了一声，算是对她的回应，但是却没有回握她的手。
见状，伊露丽便从善如流地收回了她的手，并没有感到尴尬，旋即将木刀从左手换回右手，开始从最简单的持刀方法开始教起。村上教官已经把伏见的情况和她陈述了一番，没有基础、缺乏耐心是教官对他的判词。因此伊露丽打算先帮伏见打好基础，逐步提升他的身体素质。
伊露丽先在他面前演示了一套基础刀法，再讲解了分解动作。这套刀法是每个预备队员进队训练时学习的第一套刀法，伊露丽演练了不下百次，早已烂熟于心。招式之间的转换并不快，但是要想把每一招都做到干净利落，必须花很大的功夫。
凭借着超强的记忆力，伏见是所有人中最快记住全部招式的人，而他在演练方面也没有任何问题，除了一些招式尚存瑕疵以外，其余倒也说得过去。
但相比女孩行云流水的动作，伏见在挥刀时就显得有些迟滞。即便他能够完整地将一套动作完成，但他的刀法却不能再精进，照理来说，在经过大量的训练之后，他的动作应该更加轻盈流畅才对，可相反，他的剑身却变得越来越迟钝笨重。
伊露丽并不认为这是他体力或领悟力的问题，相反，在这两方面，他有无限的潜能。
看来是他内心深处不愿把这种潜能运用在剑道上，或者说，他没有成为青之王臣子的觉悟。剑不过是武器，生杀夺于只在于握剑人，剑心不稳，招式只会漏洞百出，犹如欲坠之大厦，稍稍一推就倒了。
“伏见君，恕我冒昧，但我很想知道，你加入Scepter4的初衷是什么。”
男人闻言便皱紧了眉头，就像是刺猬受到攻击之后立马将身上的刺竖了起来，浑身都充满了戒备。不同的是，刺猬是为了保护身上的软肉，但伏见猿比古是为了掩盖不堪回首的过去。
“这不关你的事吧。”语气中的不耐以及隐忍的怒火逐渐逼近伊露丽。
“的确，但如果不确定这件事的话，你的剑术永远都无法进步。”伊露丽平静地说，“你自己心里也明白吧，在持剑与挥剑的过程中，你真的已经做好觉悟了吗？你真的甘心成为青之王的剑，甘愿听从他的命令，为他扫除一切障碍吗？”
“这些问题，在我进入道场的那一刻，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
伊露丽将自己的刀放入刀鞘，用碧蓝色的眼注视着面前这个男人。他低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隐约遮住了他的神情。
“而你的答案，需要你自己去寻找。伏见。”
伏见一言不发，只是思索着，他没有料到自己内心深处那团纠结的秘密会从他人的口中得到解答。青之王，是一个怎样的王呢？他一生追寻的志向与理念又是什么？在他领导下Scepter4又会以什么样的姿态亮相于世人面前呢？
伏见突然对这些问题的答案产生了一丝好奇。
“去找他谈谈吧，或许你会发现，宗像礼司是一个值得追随的王。”伊露丽握住刀把，凝视着面前这个男人。这是她第二次望进男人的眼底，但这次他古井无波的眼神终于有了一点涟漪。
但也仅仅是一点而已。
“是吗？抱歉，对于青之王那伟大的理想我还真没有兴趣。”好奇归好奇，但伏见并不真的打算和宗像礼司讨论这些事情，王的理想与他这种无名小卒没有任何关系。他来这里只是不想再和那帮乌合之众待在一起罢了。
伏见在说完这番话后，就默默等待着伊露丽的反应，是生气、鄙夷还是厌恶？
但出乎意料的是，伏见想象中的那些抵触的情绪都没有出现在伊露丽脸上。她只是不可抑制地将唇稍微抿紧，笑声却还是从嘴角边流泄出来。
“噗……伏见君，你好有趣啊。”她握拳抵唇，努力地压抑自己的笑意。一旦将伏见带入傲娇猫猫和厌世中二少年的设定之后，他之前说的每一个字都莫名喜感起来。
“总…总之今天就先到这里，明天在早上七点记得在操场等我。”
“？你记错训练时间了吧？”伏见拧眉，疑惑道。
伊露丽倍感无辜地歪了歪头，“没有哦，因为你现在身体的各项指标都达不到训练要求，所以明天开始要进行额外的体能训练。”末了，她看着伏见无语凝噎，有苦说不出的样子，还笑嘻嘻地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少年人，你那体力比我家楼下每天溜弯儿的大爷还差。”
伏见：……那我走？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Chapter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