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一旨姻缘定（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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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过后，腊月已至。金陵虽更冷了，百姓们却逐渐忙碌起来，再过不足一月便是新年了，家家户户得置办些年货，这金陵的集市便都有了生气。平日里集市里遇见的熟人打声招呼问声好便是最为常见的，可这几日却不同了，金陵城的百姓们私下遇见都议论着南景王江勖要娶这户部尚书慕老爷子女儿慕雪这一大事。
时间回到几日前，那是腊月初四，南景王回金陵后第一次上朝。他身着深青色常服，头发已是全束起，阔步走入金銮殿而后站定。江勖常年行军策马，身上自带英气，平日里沉默寡言，故而又有清冷之风，待其站定后，四周形成一圈别样的气场，这种气场使其周围的空气好似更为冷冽几分。腊月以来，许是年关将至，朝堂之上群臣所报也无大事，倒像是每日汇报工作的例会了。约莫不足一个时辰，早朝便已结束，皇上宣布了退朝却唯独望着江勖道：“南景王随朕到养心殿来，朕有事相商。”
养心殿内，江勖刚要行礼，皇上便挥一挥衣袖：“免了，你我之间不必多礼。今日朕宣你来，是与你商讨你的婚事。你去北境之时，太皇太后便催朕替你定下一门婚事，朕想着这婚姻大事还得由你亲自答应，便拖至你回来。现如今，你已在金陵半月有余，朕每日早晨去给她老人家请安时，太皇太后都催着朕留意你的婚事，你有什么想法？“
“臣不孝，劳太皇太后和皇上挂念，臣无娶妻之意，只想尽心辅佐皇上。“江勖的声音无一丝波动，仿佛在诉说一个与自己无关之事。
“朕知晓你不在儿女情长之事上耗费精力，可现如今你也知道，太皇太后的身体每况愈下，太医院说是除了身病外，怕是也有心病，这心病你也应当是察觉的了。”
江勖沉默了，太皇太后慈祥的面孔于其脑海中浮现，江勖自幼无父无母，待其记事起，便只记得这位老奶奶时常领着自己满皇宫的逛，领着自己去读书，到其带兵出征时，总是送至城门前，遥遥相望。或许在这样一个纷繁复杂的皇宫中，这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是江勖的第一束光。
“昨日朕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之时，她说起户部尚书慕兢府中二女儿已至及笄之年，据闻从小受先生教诲，读过不少书，朕想着当识大礼。“皇上望着江勖，有些言语他不说江勖当是能自己领会。
听闻皇上说起户部尚书之时，江勖的神色有了一丝波动，他知道，这门婚事他推不了。
“臣领旨，谢皇上。”
“去吧，朕会亲自派人到你府上安排婚事，你就不用费心了，现今朝局不稳，人心不齐，边境又受侵扰，你就安心训练军队，静候朕的旨意。退下吧。”皇上挥了挥衣袖，转身入了内室，江勖也转了身，疾步出了皇宫。
翌日，皇上于早朝之上下旨，赐当朝户部尚书慕兢之女慕雪于南景王江勖，五日后成婚。圣旨一出，群臣百姓愕然。许是未料到成婚之快，抑或是未料到这南景王妃的人选竟是户部尚书之女。慕兢本人不结党，不善交际，除去日日早朝出宫路上与些相熟的官员简单交谈外，甚少参与京城官员的聚会，又因其对其两个女儿爱护有加，金陵城知晓慕冰慕雪模样的人也实在不多。这圣旨一下，群臣们想着心思前往户部尚书府道贺，百姓们费着心思探查着未来南景王妃的样貌，这尚书府前，竟是许久未有的门庭若市了。
不过，这户部尚书倒是不甚在意。圣旨颁下的第二天，慕兢便向朝廷告假了，据传是身体不适，不宜出门，尚书府的大门也紧紧关着了，一时间，朝中众臣竟不知其行踪。
皇城外，一郊外府中，星星点点的灯光亮了起来，却倒是慕兢带着慕雪慕冰和许氏来了。这一宅子是当初慕冰之母许氏犹在时慕兢所购的，宅子位于金陵城外的西南向，周围树木环绕，幽静整洁而明亮，故而在许氏去世后，慕兢仍每年带着家中之人于年关之前小住一阵。
冬日里，天色暗的早，不过刚过酉时，周遭便已漆黑，唯有提着灯笼的侍女们在宅子里快步行走着。宅子的东厢房内倒是衬得极为亮堂，慕兢、慕冰、慕雪、许氏围坐在桌上吃着晚餐。“小雪，圣旨已下，过几日便得嫁入南景王府，惧否？”慕兢放下手中碗筷，看着女儿道。“小女不知，况圣旨难违，父亲不必担心。”慕雪思忖片刻，答道。“唉，”慕兢长叹道，“你自幼在我身边长大，你母亲疼你，你姐姐宠你，不曾受过委屈，现如今弹指间，便要离家了，你须得自己小心。“”女儿晓得的。“慕雪望着已有些许青丝的父亲，泪水不禁充盈了眼眶。”南景王府不比自己家中，这南景王在如此年纪便掌有自己的军权，其治家定有一套规矩，你万不可直接顶撞。现如今朝局动荡，多方势力暗潮汹涌，这南景王明面上谁也不靠，暗地里谁也摸不清底细，你切不可大意，明哲保身为大，不该晓得的不要去探查，懂了吗？“慕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慕雪身后，轻抚着其额头。慕雪抬头看向父亲，眼里包含着些惊愕，她知晓父亲已厌倦朝廷斗争多年，却不料道父亲竟如此敏锐而直白的将这些告诉了她，渐渐的，她似乎真的觉得父亲皱纹多了些许，或许父亲真的老了。
“小雪呀，娘亲舍不得你，你要是一辈子开开心心的多好。”自圣旨传入户部尚书府以来，许氏已哭过多回，不像其他朝臣夫人般精明，许氏一直想着她的慕雪嫁个寻常人家，在自己与慕兢的庇佑下过着开心的日子变好，现如今人人都道慕雪嫁得好，唯有许氏常哭到，这是将女儿往虎口送呀。
“小雪，别怕，姐姐护着你，他若是欺负你，你姐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扒他一层皮。”慕冰安慰道。“就你，谁扒谁还不一定呢！”许氏揶揄道。慕冰虽是慕兢发妻所生，但与许氏相处的甚好，慕冰豪爽而伶俐，许氏性子温和，便一直待她似亲身女儿般关照。许氏话音一落，这屋里原本沉重的气氛也散去些许，“爹，娘，姐姐，你们不要为我劳神，我聪明着呢，不会有事的。”慕雪也笑着答道。
吃完饭，一家人又在东厢房留了一会，慕兢看着这年末各地报上的细账，许氏帮他们绣着来年要穿的新衣，慕冰慕雪边读着书边互相打趣着。慕冰自有喜欢兵学，便四处搜刮些兵法之书自己研究琢磨；慕雪自幼喜欢医学，便时常从医馆里接来些病理，医药方面书来读，这氛围，温暖而美好。
“主子，该歇着了，明日得早些整理回京了。“门外李管家敲着门，提醒道。
“都回去吧。“慕兢吩咐着，走入寝室。慕冰慕雪则拿了自己的书，出了门回了西厢房。屋外的月亮已挂在正房顶，冬日里晚间起了凉风，又飘着小雪，清冷而朦胧的氛围笼罩着这里。
第二日天微亮，慕兢带着许氏和姐妹两启程回府，府中留着的老嬷嬷已是侍奉多年，做事利落严谨，待他们到府上时，已按照礼法将府内布置妥当，红红的灯笼挂满了整个房檐，出嫁的衣服也已备好，放于慕雪房中，嫁妆依着尚书指示，按珠宝、书画、钱财等类别装箱，整齐的置于马车之上，慕雪望着，不尽湿了眼眶，她知道，这是父亲的心血，父亲不想在嫁妆上苛待她，实则是不想使其在南景王府丢了脸面。
南景王府近几日也忙于布置，圣上下旨后，太皇太后极为高兴，便将其身边最得力的韩嬷嬷派遣至南景王府帮着筹备婚礼。在张婆婆与韩嬷嬷的带领下，南景王府筹备的井井有条，府中张灯结彩，不甚热闹。至于南景王，近几日白天都在军营里训练，到晚上归府，张婆婆便将府中布置详细报与他，并和他讲了结亲的礼法，他听完微微点头以示了解，便令张婆婆退下。
今日，已是婚前最后一夜，江勖立于书房窗前，望着府中因婚礼而布置的林林总总，他突然感到有些不真实了起来，自其有了自己独立的府邸以来，这府中从未有过如此热闹的景象，父母早逝，而他又常年征战在外，这王府便成了一个冰冷的虚设，大多数时候，他白日里清早便出了门，晚上又到天色暗尽才归，故而在他的印象里，这王府只是一个安静的、清冷的栖息地。看着近日的布置，有些东西好像慢慢变了，色彩变了，环境变了好像人也在变了。
不过这些情绪并不会过多的影响江勖，他是一个极其自律的人，府中已报至戌时，江勖便整理了军报，离了书房，准备洗漱睡觉。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一旨姻缘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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