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光下等候》Doucement

3、祭司

　　风渐渐流去了温度，最娇气的蔷薇带头收敛了红艳的裙。
　　北雪安冬日庆典，如期而至。
　　西卡斯此时仰望着伽河:神坛之上，年轻的祭司的铂金色散发被金丝微拢，发间偶尔晃出几分银光，随游走的舞步轻悄歌唱。银铃清脆，碰撞着、摇曳着，闻有孩童欢笑盈盈，叮当声响，唤着一抹抹莲舒展裙角——倾刻间却又消散在轻旋的霓裳下，将雪白的长袍映出些暖光，似要将袍角那片水蓝色的霜雪融化。
　　“叮——！”长袍转动着，他似蝴蝶扇动轻盈的翼——伴着活泼的银铃的歌喉声响翩翩起舞。
　　蝶旋转着，轻盈的身体似要脱离大地的束缚——“哗——！"，他却任由长袍伴风舞，在银铃轻快的乐声余音中，缓缓抬手——
　　暗香浮动，透着丝丝冷意，酝酿而沉醉。带着浸染了香的风，她撩起他耳边的碎发；带着连绵的、难以捕捉的冷香，她优雅地探向他的手心，安逸地沉醉——冬日里，第一朵雪花降临人间。
　　他温柔地注视掌心优雅的舞者——娇小而晶莹剔透的身姿，隐约有水珠滚动。精致的礼服似是用花针雕琢，布满了繁复的纹。
　　她静静地立在他掌心，轻轻地向他行礼，透亮的珠缓缓而下，照映了他垂眸下的温柔。
　　他勾起唇角，微微低首。阖眼间，睫毛轻颤，掩去了那一抹暖意。薄唇沾染了写些凉意，融了冷香的银珠跳上了他的唇角，点滴晶莹漫入唇间，他似乎品到了那一抹酝酿已久的雪香，仿若清晨娇花睡意惺忪的眼泪——他亲吻着掌间的那片雪花。
　　直到雪花的凉在他的唇间渐渐流去，她完成最后的舞步，化作轻烟，转着纱衣飘去。
　　“哈……”伽河启唇，口中似还残留着那抹沉醉的冷香，好似要淌入他的血液去与他相拥。他又阖嘴轻笑，眼角挑起了光彩，轻语呢喃，几个浪漫轻柔的词隐约自伽河唇间流露，诉说着”冬”。
　　风好像和缓了一瞬，轻轻撩动着伽河的发尾，聆听这虔诚温柔的祷告。
　　良久，待那美丽温和的祷词落下最后一个音调，一切都欢愉起来：风轻快地打着节拍，抚平了伽河衣角的褶皱，摇晃着他发间系着的银铃。
　　恍然间，伽河睫毛微颤。熟悉的暗香扑向伽河的眼，瞳前是一位活泼的舞者，轻柔的身躯在眼睫上跳动，若金丝般的凉意顺着他的睫毛划过眼角——仅留一滴倔强的珠泪将他翘起的睫毛当作暖床。
　　“冬来。”伽河回身，缓步间，夹着细风，裏着凉意，所经之处，暗香浮动。
　　只见伽河拖着洁白的长袍走下神坛，一步步向着那个无人注意的角落——
　　“西卡斯。”伽河轻声道，步伐略微轻快了些许。
　　“在。“西卡斯应声，愣愣地看着这位相处了两个多月的少年——他从未见过伽河开怀大笑，多数时候便如这般冷淡高傲，且时时维持着端庄的行径;无人之时，却又能展现出这个年纪该有的灵动和活泼，有时甚至会冲他撒娇，只因想摸他的骨翼，亦或是因懒散不想走路而要他抱着。
　　或许从来不变的，是那份刻进骨子里的温柔吧，西卡斯想。
　　“怎么站在这里?”伽河在西卡斯面前停下，轻声问道，可又似乎没有要西卡斯回答的意思，他紧接着又如变戏法般递出一朵白花，笑道：“冬日安好。”
　　白花后，是少年眨着暖光的眼眸。
　　……是给我的？西卡斯接过那朵花，豹眼中隐约折射出一丝无措，随即又沉声道:“谢谢，您也安好。”
　　“嗯，承你吉言。"见西卡斯接过花，伽河睫毛似乎跳动了一瞬——方才顽皮的那水珠仍睡着。
　　西卡斯注视着伽河流淌着温和与欣喜的眼瞳，以及他睫毛上的那一珠晶莹。他不觉间抬手，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指，轻柔地拨弄了下伽河柔软的睫毛。
　　“嗯？”伽河因他动作微愣，看清后又了然一 笑，道:“谢谢。”
　　那颗银珠静静躺在西卡斯指尖，好似因熟悉了伽河眼下的暖，便也喜上西卡斯指间的温度，在睡梦中化为了薄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