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尹东篱

4、失去你，我被全世界抛下

　　我第一眼看见你，是从窗子里。那时，我还被父母严重警告不要靠近你。第二眼看见你，只见你大口大口地吃饭。
　　你，让我难以接近；可是最后，我们之间变得那样亲切。
　　那天，爸爸妈妈带你回来，他们是这样和邻居说的。“我们去农田里浇花水，不知从哪里把她给冲了下来。救起她后，我们把她安顿在车的旁边，在想，别人家丢失的总会寻到这里。可是，一早上过去了，没有人来寻她，我们就只好把她带回家了。”
　　我们一家人在吃午饭，不知怎么，你却挣脱了绳子。我爸爸把饭给你的时候，你却大口大口地吃。邻居说：“她一定是饿了。”看来，果然是这样。
　　后来，你的家人一直没有来寻你；而你，就这样，一直留在了我们家。
　　有天中午，你睡着了，我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老是想摸你一下。可是，你暴躁的性格吓坏了我。为此，我还被爸爸骂了一顿：“说是让你不要摸不要摸，你还摸。你被狗咬了我们倒是没有那个钱送你去医院。”
　　可是，父亲的话，我没有完全听。而是，在他看不见的视线范围内，我总会想着靠近你。你吃饭的时候，我试着摸你的头；你站起来看着我的时候，我试着摸你的头；你休息的时候，我还是会摸你的头。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你从自我保护的意识变得与我亲近；而你，也变得没有那么暴躁了呢。
　　后来，我叫你“狗狗”叫习惯了呢！一个就像叫人类叫“宝宝”的名字。虽然这是一个可能会重复的名字，但是我还是喜欢这样叫你，而你，也喜欢这样被我叫。
　　英国有个作家写到过这样一句话——“我见到她之前，从未想到要结婚；我娶了她几十年，从未后悔娶她；也从未想过要娶别的女人”。我想换一种说法来对你说——“我遇见你之前，从未多看过谁一眼；与你在一起的时光里，我从未后悔过与你在一起。”
　　我总喜欢把你和我写在一起。因为我是这样一个人，在人群中走着走着会消失在别人眼里的人。而你，也只不过是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中华田园犬。你的毛发全为黑色，眼睛上面还长了两只米黄色的眼睛，脚爪为同样为米黄色的，小臂是白色的，胸前的毛同样为白色的。闭上眼睛，我能想起曾经和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你与别人握手的样子，你气喘吁吁的样子，你奔跑对的样子，你害怕鞭炮的样子，你依偎在我身边的样子，你送别我不舍的样子……可是，你的样子，我快要忘记了呢。对不起，你会原谅我吗？
　　那天，你不再对人一脸严肃。我们决定要一起为你洗个澡。三十七度的水温，你却不领情。最后，在这天洗澡中，你还掉了一颗牙齿呢！后来，我们再也没有帮你洗过澡。只是那天，我再也没有见过你洗澡了。
　　那天，你丢了。为此，我们还找了你好久，我还哭了好久。直至看到一个很像你的你，我呼唤她为“狗狗”，她却对我无动于衷；别人叫她“乖乖”，她就扑倒像别人了。原来，她不是你。而你，只是去了邻居家改善伙食了。后来，你回来后再也没有离开过。只是那天，你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了。
　　那天，是除夕夜，家家户户放鞭炮。本想与你同看烟花，可是，又不见你。找你好一会儿，你也不吱声。最后，才见你躲在洗衣房的角落里。原来，你也害怕鞭炮呀！为此，我还嘲笑了你；而你，对我置之不理。后来，每年过年，一到放鞭炮的时候，你都在我身边。我们看电视，打游戏，你却静静地依偎在我的脚上，一副享受生活的样子。只是那年过年，我再寻不到你的影子，再也感受不到你的温度了。
　　那天，你早晨送我去学校，其实也是为了自己要吃一个包子。我中午放学，你在家门口等我。我的一声“狗狗”，你就会丢下一切奔跑向我。后来，你送我上学成为了习惯，我也会每天给你买不同口味的包子，作为你的早餐，你等我放学也成为了习惯。只是那天之后，我放学回家，再也没有被谁等过了。
　　那天，我放学回家急忙为爸妈做饭。开门后钥匙也一直挂在了门上。而等我要去学校时，才发现钥匙丢了。还好有你在，一直守在钥匙旁，直到我拿下了钥匙。后来，你随我进了家，证明我没有忘记钥匙。只是，你呆呆静静看我做饭的样子，眼睛里的光，把我吓了一跳。只是后来，我再也没能为你做上一顿美味的大餐了。
　　那天，我们一同坐着妈妈开的三轮车，你在车上可以随意走动，而我，只能看着羡慕你。你把头往外看，真是好威风的样子。田野里，妈妈剪花，我玩耍，你却帮妈妈守着花。看，夏天，把你热的只能通过舌头来排汗；看着你急促的呼吸，我们也变得更热了呢。你渴了，可以随时喝水，而我们的水，早已饮尽。后来，我们奔跑在田野里，嬉戏在田野里。只是那天，田野里我们走过的路，都成为了我记忆中有你的样子。
　　那天，我见到了妈妈抱你上车好像很轻松的样子；于是，我示意你下车，我要亲自抱你上去。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小小的你，身体里藏着巨大能量，我居然抱你好重。你的脚才离开地面，就让我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后来，我还是要坚持把你抱起来，可是你的脚还是紧紧与地面相连，最终，合影显示下了你的整个肚子。只是那天过后，我有了抱你的力量，却不知去哪抱你了。
　　那天，你被男狗狗拐走了。好吧，你也是需要恋爱的，我承认。你第一次生了八只狗宝宝，第二次生了三只狗宝宝。我不知还怎么，还要把你的宝宝按照老大到老小的顺序，排一下。你的每个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呢！后来，领走他们的人都没有用我想的这个名字。只是，你最后在世的两个孩子，我最终无能无力地把他们照顾好。让他们与你团聚了呢。
　　那天，我出于无心之举，说错了让我后悔一生的一句话。没有人给我一次改正错误的的机会。我被责骂的时候，你心疼地看着我。可是我还是坐上上了去寄宿学校的车。这辆车，不是三轮车，不是以你的速度可以追上的车。我知道我们还可以见面，只不过，那不再是天天有你相陪。你追了车好久，我也只能从镜子里看着你，看见你的眼睛里，不舍的目光；看着你的眼睛，我流泪了。直到从后视镜看不到你，我开始了担心你的生活。后来，你过上了等待我的漫长生活，我过上了度日如年、期盼早日见到你的生活。只是那天之后，你再也没有等到我就去了“天之涯”；我再也没有见到你只能苦苦生活在“地之角”。
　　你离开了我，没有任何征兆地离开了我。我和你告别的最后一幕，你在家门口目送我，我从车窗里和你挥手说：“你要等我呀，我们十一天之后就能再见了。”可是，没有想到，这一告别，竟成了最后一次。我有用力抱住你，我有用力搂住你，我有好好记下你；可我，终究还是错过了你。
　　我记得，我爱轻轻触碰你的耳朵；我记得，你黑色带灰尘的手掌是温暖的；我记得，你洁白肚子有了宝宝是圆圆的；我记得，我们相拥时幸福的；我记得，我亲吻你时我们是甜蜜的……我记得，与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可唯独，我忘了你的样子。
　　你离开了，出现在我头顶的彩虹不再绚烂，五彩的糖果不再有味道，满园的花也不再芳香。你离开了，你一定还放不下我，所以，你来看我了。你在那个地方，等着我，好像告诉我，我们要一起去爷爷家。因为爷爷家有小黄可以和你一起玩。那一幕，出现在眼前，我感觉，我回到了昨天，我回到了那个日日夜夜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当我醒来时，你早已去了那个“不再有悲伤，不再有别离，不再有心痛的世界”——天国。
　　你走了，你留下了你的两个孩子。可是，那一年，爸爸妈妈刚决定到外处种花，我还是得去寄宿学校。你的孩子，留在了奶奶家，托她照顾。可是，我还是没有逃脱你的孩子离开了我的噩梦。我大叫了，我在向你道歉，我在呼唤你，你能听到吗？你有来接你的孩子了吗？你有接到你的孩子吗？你有和你的孩子团聚了吗？
　　现在，你想问问你，你在那里生活的还好吗？
　　失去你，已经有九年的时间了。世间，我只是再也找不到那个陪我疯、陪我闹、陪我笑、陪我奔跑，看我叫、看我急、看我烦、看我发呆，听我说、听我叫、听我吵、听我啰嗦的那个你了。
　　我的世界，不知还要经过几时，才能变回彩色的？只是，我习惯了有你在的日子。有你在，我被老师的教训都成为能快些见到你的期许；我被同学嘲笑，都有你在身后默默保护我；我被家人责备，都有你在身旁陪伴我。失去你，我被全世界抛下。
　　那天，我的世界变回了彩色的，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狗狗，你知道吗？我给你算过了，你的生日是五月十二。你的星座是金牛座。怪不得，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对我这么好？原来命中注定，你我星座契合度是100%！看来啊！你这辈子都是不会抛下我的。你呢，我别再想丢下我了！”
　　后来，我们依偎着，看着满天的星空。我感受到了你的温度……
　　只是，梦中的我，怎么也醒不过来，怎么也不愿醒来……

　　写于科文潘安湖
　　2021年5月13日星期四阴雨绵绵

　　她是一只普通的中华田园犬（俗称土狗）。
　　狗狗陪伴了我短暂的三年半。
　　据我所猜，狗狗死于狗贩子的非法捕捉。她的离开，是我从未想到的。只愿，她走前，不要受太多折磨才好。按照时间推算，狗狗于2012年11月16日永远地离开了人世，离开了我。
　　我当时就读于寄宿学校，两个周放假一次。两周内能见家人一面，两周内不能和家人讲一句电话。以至于，那天放假后，爸爸接我回家，我再也没有见到狗狗。
　　而看似平淡的这一切，在爸爸妈妈眼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在我的心里，却成为了永远都治愈不好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