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悖论》笑一叭

29、九颗糖

　　“老大，你可回来了！出大事了，丘老正在找你呢！”

　　寻芒和季谷跟着来人迅速赶到后面的书房。

　　老者转过转椅，看着急匆匆赶来的两人欣慰地笑道：“恭喜你们，正式进入英格纳学院。”

　　两人道谢后，随意寻了位置坐下。

　　“丘老找我们来不只是恭喜我们吧。”寻芒把玩着小机器人，心不在焉地问道。

　　丘老哈哈大笑，“你这小子，没个正经样。”

　　笑完，他转眼对显得格外扭捏的季谷道：“小季去帮我看看那群家伙有没有认真干活。”

　　闻言，季谷恭敬地行礼后退出房间，掩上房门。

　　寻芒看着季谷的背影，眼底一暗，似笑非笑道：“这么久了，丘老还是如此固执。”

　　丘老不恼不笑，沉下脸道：“你们为什么没看住她？”

　　对于他口中的她，寻芒心下明白，现在已经知道了她的决定，他也不知究竟该悲还是喜。

　　“丘老不是不知道，除了那个人，没人能让她完全服从。当初我们决定那人命运的时候，后面的事就已经注定了。”

　　丘老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头后仰靠在椅背上，声音里透出丝丝悲凉：“我，我当然知道。那能怎么办，想要成功，就要不惜一切代价。”

　　沉默了片刻，丘老起身离开，留下一句叹息：“算了，让她先休息一段时间吧。告诉她，一切都会好的。”

　　老者的背影在冷寂的灯光下变得苍白，寻芒这才注意到银白已染尽了他的发丝，佝偻已攀上了他的背脊。

　　季谷忙完丘老交待的事，连忙赶回来，刚好遇见出来的寻芒。

　　“走吧，去看看陈姨。”

　　听出老大心情有些低沉，季谷也不问为什么，方才在路上他已经听到了些风声。

　　女人靠在窗前，自然垂落的手里握着一束已经枯萎凋零的花，她的目光望向远方，不知落往何处。

　　看到这副画面，寻芒不打算打扰她，正要转身离去，却被她叫住了。

　　“来了就进来吧。”

　　女人把手里的花细心放入花瓶中，如葱的手指洁白如玉，却布满了细微的伤痕。她抚摸着花，仿佛抚摸着她的爱人，眼神中充满了眷恋。

　　把目光从花上移开，寻芒直接道：“陈姨，丘老让我转告你，一切都会好的。您先休息一段时间吧。”

　　女人强扯出笑容，“不用了，我明日就回去，出来太长时间惹人猜忌。”

　　寻芒还想说什么，女人抬手阻止了他，“回去吧，后面就靠你们了。放心，我没事，就算是为了她，我也会好好的。”

　　知道她决定的事情一向没人能改变，他们也不再坚持，只好退出房间，让她再自己待会儿。

　　“老大，陈姨真去了？”

　　“嗯。”

　　虽然早有猜测，但现在听到肯定的回答，季谷还是吓得脸煞白，急得手舞足蹈：“不是吧，不是吧，有没有被发现？陈姨有没有受伤？”

　　经过刚才的观察，应该是没有受伤，寻芒沉思片刻，摇了摇头道：“以陈姨的实力还没几个人能伤到她，就怕……”就怕她走不出来，自己伤害自己。
　　回想起方才看到的她手上密密麻麻的细碎伤疤，寻芒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只能长叹一声。

　　未尽之意，季谷都明白。

　　十几年了，陈姨一直在难以抉择的两方挣扎，无时无刻不受到煎熬。
　　自从薇姨毫无征兆地离开，消息传到陈姨这边时，一切都已无法改变。这次她已经没有了抉择的权利。

　　过了这么多年了，无数个薇姨的忌日，陈姨只能靠忙碌麻痹自己。
　　可彻骨的思恋和悔恨又哪能遗忘，它们入蚀骨之蚁日夜啃噬她的身心。
　　如今，她终于无法忍耐，像是弥补当初没能做出的选择，她不再顾忌，义无反顾地去了薇姨最后停留的地方。

　　陈凉与薇娅在英格纳学院相识，两人都在omega分院学习。
　　分院被戏称为誉校，正是因为它只是一个贵族用来给omega度金的地方，以为了让自家的omega更有价值可利用。
　　在omega分院，她们并不能学到什么，每日的课程除了插花、品茶，就是看看书，练习礼仪，最多不过学习皮毛医术。
　　alpha不会允许omega触碰机甲、战斗方面的东西，美其名曰：omega娇嫩宝贵，不能让他们受到一丝伤害。可事实上呢？不过是alpha对自己身份地位从古至今的自傲罢了。
　　尽管如此，大多数omega仍然以进入分院为荣。

　　或许用外界暗下流传的话来形容omega分院更为贴切。
　　分院不过是一个簪了花的骗局，omega进入其中，通过不成体统的学习，把自己雕饰成精美的花瓶，供家族以更高价格出售，供alpha挑选摆弄。

　　陈凉与薇娅就是在这样的地方相遇，慢慢走近彼此，熟悉彼此。
　　她们懵懂的爱情在这个浮华却虚假的骗局中朦胧着生长，最后还没来得及开花就已因一人的突然离去而永远含苞。

　　常家这边，常星同常君刚回来就得知前些日闹出了大动静，家主险些被人刺杀。

　　两人来到家主房间，空无一人，人居然又去了书房，据下人汇报，家主这几天除了外出办事外几乎整天呆在书房。

　　常封礼拒绝了见他们，只是吩咐机器人把奖励交到他们手上，就让他们离开了。

　　常君眼中有泪光闪动，在它还没来得及落下时，他已丢下礼物独自离开。

　　常星倒还接受良好，本来也没什么感情，常封礼避而不见不会让他有任何感觉。
　　不过，常君同常封礼毕竟是父子，矛盾再大，也是在意对方的。他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孩子，会因为父亲的无情而怨恨，也会因为父亲的忽视而伤心。

　　常星只好捡起地上孤零零躺着的礼物，打算等他心情平复些了再给他送去。

　　路上从仆人那儿得知，贼人闯进了家主的书房，闹出了很大的动静，还从家主手中偷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乎是一个黑木盒子。
　　奇怪的是，家主居然任由贼人逃走了，也不追究，只是整日呆在书房里，失魂落魄的，除了公事，概不外出。

　　仆人不知道贼人偷走了什么，常星心里却已有了一定的猜测。

　　从角落里翻出唯一有收件人的一封信，常星抚摸着那上面“陈凉”二字，仿佛感受到写信人一笔一划落下中掩藏着的想念和决绝。

　　他不敢想象，夫人是如何在信中轻描淡写下她的思念，只字不提难忍的痛苦，又是如何做到写着思念却句句告别。
　　“陈凉，我的花就要开了，可惜，没办法给你看了。”

　　'夫人，您思念的人同样思念着你，他也来看你了。'
　　常星把信放回盒子里，'也不知道自己把信藏起来，究竟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