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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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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迭站在培训班门口,离开的学员大都亲切的与他打着招呼,他也惶恐的一一回应。
黄昏温柔的眷恋着他的脸庞,他觉得痒痒的,电线杆下有个人插兜站着,像是刻意在等谁,谢迭深吸了一口傍晚的空气,原来人生可以这么美好,他想。
谢迭朝那个人跑去,似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赶去那人身边。
就算他们的距离只隔着一小段路,他也想要跑着去。
石砚非看着心情雀跃的谢迭也忍不住弯了嘴角,“今天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培训班里的人都很热情,我有不会的部分去请教她们的话,她们也会细心的教我”,谢迭笑着,心情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你知道吗?最开始要学裱花的时候,别人听了老师的讲解一下就做出来了,只有我做的歪歪扭扭的,还有我最喜欢的就是蓝色的奶油,我当时做了好多蓝色的花,还有….”
听着对方第一次喋喋不休的对他诉说着日常的琐事,石砚非的梨涡更深了,和谢迭这样在一起听着他念念叨叨,竟有一种岁月悠悠漫长的错觉。
待到太阳渐渐向西,外面的天色昏暗下来,我们就一起回家。
谢迭在培训班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石砚非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会主动与他分享的事也越说越多,他很高兴,谢迭,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培训班的时间也已经快接近尾声了,谢迭在这里学会了很多甜品的制作也交上了不错的朋友,石砚非不在的时间里,他觉得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谢迭仍然如往常一般来到培训班,正想跟碰见的结伴而行的学员打招呼,然而两个学员却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匆匆离开了,周围三三两两的学员也正看着他窃窃私语,谢迭的手僵在半空中,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师现场做完示范后都会要求学员在现场自己练习,之前与谢迭一组的男生今天却刻意逃去了另外一个组,谢迭独自一人练习着显得特别扎眼。
“我听说啊,那个谢迭,他妈不知道跟谁生下的他丢给他现在的父亲就跑了,他还克死了他父亲,听说还被卖给社会团伙伙同那些家伙一起干过丧尽天良的事!”一个黄发女人看着谢迭的背影恨恨的对旁边的人说着自己找人调查出的消息,声音虽然不是很大,却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震耳欲聋。
“啊?他居然是这种人?”
“真没看出来啊,长的白白净净的居然干土匪的事!”
“真脏!”
四周的议论声让谢迭拿着裱花袋的手僵了下,他怀揣着的侥幸现在正被人大剌剌的刺破在众人面前。
对啊,他怎么忘了,他生来就是不被人接受的身份,他这个人,是肮脏的!石砚非带给他的那些美妙的瞬间让他错认为他是真的可以重新开始的,可他身上的标签已经成为了烙印深深的刻印在他的灵魂里,任谁真正见了,避之不及,触之恶心。
他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本来就白净的皮肤上此刻嘴唇更是失了血色,看上去有些吓人。他想逃了,他要赶快离开这里!
一只手拉住了他的手臂,是与他在这关系稍好的朋友,名字叫纪容。
“你还好吧?”看着对方无血色的脸,纪容有些担心。
谢迭朝她微微拉了嘴角,“没事。”
纪容看了谢迭一眼,转过身,语气颇有些愤怒:“光凭她嘴里秃噜出两句就是事实了?你们的思维未免也太过肤浅!这段时间的相处,谢迭是什么样的人就算你们不能完全了解好歹也会有个大概,你们就光凭某些人的几句闲言碎语就想断定一个人?怎么?凭你们没脑子?凭你们嘴大能说?”
“你怎么就知道不是真的?你这么帮他说话不会是跟他有一腿吧?也是,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儿子,随便勾搭一下就有人冲冠一怒为红颜了。”黄发女撇了谢容一眼,讥笑了声。
纪容不屑的看了一眼黄发女,“我跟他有没有一腿关你屁事?你倒是想跟他有一腿还被人家给拒绝了呢!”恍然大悟似的,纪容捂着嘴故作惊讶状,“难道你是因为人家拒绝了你而恼羞成怒所以才编这些废话来诋毁人家?”
黄发女被戳中了心中痛处,她本就心高气傲,向谢迭示好却被拒哪能善罢甘休?“我..我可是调查过他的!我说的都是事实!”
“你说事实就是事实?你私自调查别人的私人信息随意侵犯人家的隐私权,我该不该向警察叔叔报备一下呢?”纪容轻哼一声,“请你说话注意分寸!你有什么资格来评价别人?有时间的话还是麻烦你先提高一下自身的素质,别跟农村里的大妈一样,到处碎嘴子!”
“你…”黄发女指着纪容被堵得无话可说,脸涨得通红,无奈只能恶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后落荒而逃。
闲言碎语就在黄发女走后戛然而止,谁都不是蠢蛋,谢迭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与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谁都不想做第二个黄发女,丢人现眼。
在这场闹剧结束后,谢迭离开了练习室,无声的站在走廊里。
“你没事吧?你不必在意那些人的唧唧歪歪,反正肯定也是胡编乱造的。”纪容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谢迭转过身,脸上神情不明,“如果我说,她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呢?”
纪容明显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就是如此,空气有瞬间的冷凝,谢迭了然般的朝着纪容笑了笑,“不管怎样,谢谢你刚才为我说话。”
他迈开脚步,刚想走,身后纪容的声音带着坚定,“那又如何?你只是你罢了,出生又不能自己选择,你母亲的错误与你何干?至于那些事,我本就不信风水八卦,更不相信什么人能克死人,至于干出丧尽天良的事,我想,你要是有那胆子,那女的也不能四肢健全的离开这里。”
谢迭的肩头被人拍了一下,纪容反倒走在了他前面,笑着说,“不必太过于去纠结别人的话,世间千万张嘴你句句话都去在意难道不会把自己累垮吗?又有多少人是真正干净清白的呢?活得开心就好了,任世间迷蒙掩面,总会有人知道你最原本的模样。”
看着纪容的背影,谢迭有些动容,这是除了石砚非第二个说他其实本无错的人,也是第二个为他说话并没有看不起他的人,他曾听石砚非说有了一就会有二,二会生三,直至更多。
石砚非是一,谢容是二,那么是不是他也可以认为,也会有更多的人会谅解他肮脏的过去,原谅他不堪的出生呢?
在接谢迭回去的路上,石砚非明显的感觉到了谢迭低落的心情。他正想着该如何旁敲侧击的去问出缘由,身旁的谢迭却拉着他停下,石砚非偏过头看他,谢迭的眼睛湿漉漉的,像被人欺负过的小狗,不由得使人心生怜意。
那人笑着说,“石砚非,我们去喝啤酒吧。”
两人随意买了一提啤酒和一些小菜,坐在公园的石阶上隔着S市的人工湖听着对面广场上的大屏电视正在播放着的京剧《锁麟囊》。
夏夜的风,微凉却又带着一丝燥热,天渐渐黑下来的时候,沾染着一缕蓝色,谢迭抬头望了一眼,笑了。
“石砚非…今天,我遇见了很不好的事情,我其实很难过,只是因为在我身上的标签就已经惹得那么多人生厌了吗?我虽经历过不少同样的时刻,但那一刻,我仍然好想逃走,我想着逃离这个世界,去哪里都行,只要不是这里….”谢迭拿着瓶啤酒,长长的眼睫毛遮掩住了眼中的情绪。
石砚非捏着啤酒瓶的手一颤,偏过头望着谢迭,就算现在他在他身边了,他也还是受伤了吗?
谢迭笑了一声,拿起啤酒喝了一口,抹去嘴边的泡沫,“可是今天,有人站在我面前,为我说话了。”石砚非看着他,想等着他说完。
男人抬起头望着天,嘴角微微勾起,“尽管她知道了我那不堪的过去,也并没有….看不起我,而是给予了我善意,她告诉我说我只是我而已,只要自己过得快乐,不必太在乎其他。”他举起啤酒瓶,又喝了一口,“仅仅只是如此普通的一句话,我却感到万分荣幸,原来这世上,并不是人人都厌恶我的。”
听着对方近乎卑微的话语,石砚非感到心疼,“谢迭…”
“你知道的,我的出生没有得到过祝福,仅有的温暖也是幸运的得到了你的给予,所以我觉得自己卑微如蝼蚁,肮脏如粪蛆,能潦草的过完一生已是大幸。但现在,我好像变得贪婪了,我想要的东西变得越来越多,想要过更好的生活,我这样有罪的人,石砚非,你觉得我有资格吗?”拿着酒瓶的手有些发抖,谢迭说完这些话似乎是用尽了浑身的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