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暮一朝晨》故淮

44、蓝天大厦

　　与此同时，沈炎为了深入调查姜雨之事，独自一人开车，再次去了趟玉鱼村的派出所。
　　桌子上的是纸张档案铺了满桌，参差不齐的一张张叠落在一起，像是下了雨，既明显又不明显的累积在那儿。
　　沈炎皱着眉地翻看着手里的档案，什么也没有发现后，便随手将什么也没有发现的档案，放在了一边，然后又拿起了另一份档案仔细看了起来。
　　就这样，连续看了几份，几十份的档案后，他忽地想起了这种情况下，其实是可以一心二用的。
　　然后，只见他边掏出手机，拨打着号码和墨弦通话，了解着他那边的情况，边一目十行即仔细又翻看着他想翻看到的玉鱼村的近期的档案，然后将关于君撷的自由上班时间的牢骚发完后，他没好气地咬牙道：“我早就应该想到的，君撷那小子的下班时间既然是和程老商量好的，那么他的上班时间就应该也是协定好的！”
　　墨弦听他说完后，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又怎么了？”
　　言下之意就是，君撷那小子又怎么惹你了？
　　“我今天才知道，君撷那小子的上班时间竟然和慕顾问一样，都是有事就来，没事就走。嘿，我就想不明白了，程老为什么会觉得君撷堪比慕顾问呢？难道看的是长相？”
　　“嘶，如果单论长相的话，这也难怪，不过，这又不是只看脸的时代，他长得再好看也没有用啊。”
　　“如何评价君撷的价值，那是程老该管的事，不是我们。”知道了他是因为君撷在无意间炫耀而咬牙切齿的墨弦，扶额叹气道：“还有，事实证明，他靠的也不是脸。”
　　沈炎被噎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颇有几分垂头丧气之感，“我知道。”然后，话锋一转，笑道：“不过，他跟你一样也得罪了楚离。”
　　墨弦仰天长吁了口气，明显不想提这件事。
　　“你是因为带慕顾问去那种酒吧，才无意间得罪了他，对吧。而君撷可就厉害大发了，他撬了楚离的墙角，所以才得罪了他。”
　　知道楚离有个妹妹的墨弦，一怔，下意识问道：“楚月桐？”
　　“哎呀，不是她。”
　　“那还能是谁？”
　　“……我也不知道。”沈炎摇了摇头，道：“我问他了，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后来我也忘了问具体是谁。不过，不管是谁，总不可能是慕顾问吧，哈哈哈……”
　　“……这事可不好说。”墨弦喉结微微滚动，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他微哑着声音，并没有将话说绝道。
　　沈炎立刻：“怎么就不好说了，总不可能真的是慕顾问吧。”
　　这不可能，毕竟，上次的话只是玩笑话而已，不可能是真的，对，不可能……
　　沈炎握紧手机，复杂的思绪万千。
　　“……”墨弦叹了口气，随即话锋一转，不再聊这个话题的道：“你那边现在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沈炎边翻看着档案，边说道：“我又重新翻看了一下近期的档案，发现和我第一次所看到的并没有什么不同，也没有什么查缺补漏的地方。”
　　“也就是说，姜雨从下落不明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回来过的迹象和线索，也没有什么人前来报案，或者说是发现尸体什么的。”
　　“如果我要了解姜雨搬到玉鱼村前的事，我想我可能需要将云海市的派出所都走个遍，不过，这么挨家挨户的排查，工作量可能不小啊。我这边能排查的起，但白茶那边可能等不及啊。”
　　“另外就是，从他们案发到现在的态度看来，确实是什么也不知道，可以暂时排除是玉鱼村的派出所弄虚作假和……知情不报。”毕竟，他都来了。
　　如果在他都来的情况下还敢弄虚作假，知情不报的话，那他想，他会十分佩服他们，佩服到在将来会亲手送一颗子弹给他们。
　　“你那边怎么样了？”他又道。
　　墨弦抬头看了看审讯室里十几句话都说不到重点仍在健谈的绿毛，长吁了口气，“抓到了一个可能知道些什么事的绿毛，但他到现在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这个人……的话，比你还多，多到几十句，几百句都说不到重点上。”
　　他揉着眉心，叹了口气，很是心累，偏偏他还需要从他那些废话中提炼出他所需要的重点，和想知道的事。
　　这还真是……
　　全文职，还不如他这种半文半武的强，起码眼睛不会瞎……
　　沈炎“嘿”地一声，不满他拿自己跟话痨比，他没好气道：“什么叫比我话还多？我的话又没有多到那种程度，而且我的话明明每一句都是重点，好吧。”
　　墨弦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然后果断挂掉了电话，避免了他的话唠话。
　　审讯室里，穿着破洞牛仔裤和破洞黑色T恤衫，身上带着骷髅装饰的绿毛，话唠的已经从民国聊到了建党，从建党聊到了现在。
　　总之就是从天聊到地，从地聊到天，说来说去，就是没说到重点。
　　而负责审讯坐在他对面的警察，额头上的青筋都极为明显的在直突突地跳着，连手背上的青筋也明显凸了出来，然后只见他实在是受不了地起身，拍了下桌子，厉声道：“——停，现在开始，我问，你答！”
　　警察深呼口气，又道：“我没有问到的，或者需要你长篇大论的，都给我简短回答，听明白了吗？！”
　　绿毛咽了口唾沫，缩了缩脖子，“明，明白了。”
　　警察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坐了回去，拿起了笔，然后头也不抬继续的问：“名字？”
　　“李山，我爸说山这个字，能体现出一个人强健的体魄，和如山般坚不可催的精神，所以，才给我取了山这个字。”
　　“不过，我爸当时还在山和水，这两个字之间曾多次犹豫过，因为有算命的给我算过一卦，说我命里缺水，需要用水这一字，为我补命改命什么的。”
　　“但我妈她不信啊，她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都过了该迷信的年代了，还迷信这个，也不怕那个人是个江湖骗子，他要真是个骗子，该怎么办？”
　　“然后，我爸争不过我妈，就在算命的和家里的母老虎之间选择了我妈这只母老虎，再然后，我爸和我妈就曾无比的后悔，因为……”
　　“——停，我问，你答！”警察面无表情的做出停止的手势，制止道。
　　然后，他深呼口气，心累地抬头，真的很是心累，他道：“明白了吗？亲……”
　　他忙戛然而止。
　　糟了，嘴嫖了！
　　操，跟防诈骗科他们混久了，怎么脱口而出的会是这个词，还好还好，只是刚到嘴边了而已。
　　“哦，好好好，明白了明白了。”
　　“多大了，干什么工作的？”警察揉了揉眉心，继续记录道。
　　“二十五了，至于干什么工作的？你看我这身打扮不就看出来了吗？除了混混和地痞流氓，谁还敢穿这种破洞衣服，还染个毛，耳朵上甚至还挂满骷髅耳钉什么的。”李山坐直身体，又道：“其实……我二十岁之前也不是干这一行的，我二十岁前就是个纯打工的，刷盘子、刷碗，送外卖，帮别人开锁等等等等这些我都干过，二十岁后接了个催债的工作，然后就走上了这条路，我第一次催债的对象是一个……”
　　“停，简短回答，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警察心累的再次做出了停止的手势，他现在都怀疑自己已经无力阻止了。
　　“可我说的都是重点啊。”
　　“我问，你答，初次之外什么多余的话都不要说，明白了吗？”警察再次提气，厉声提醒道。
　　李山立刻：“明白。”
　　“哪里人？”
　　“邻县的，就是林县，双木林的那个林县，不是十万八千里的那个陵县……”绿毛看着坐在对面警察的面无表情和无比严肃的神情，小声的将还没有说完的话，逐渐的咽了下去。
　　“来云海市做什么？”
　　“ 我之前也没有想过要来云海市打工的，其实我更想北上，去一线城市打工发展，但因为我有恋家情节，所以，就选了离家更近的云海市……”绿毛看着对面警察的神色，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没有声音。
　　“来云海市，都干了些什么？”
　　“很多啊。你问哪一种？我干过催债，也给别人当过打手，也给别人打过掩护，就是专门给人放风的那种……”绿毛看着对面警察的那张始终都面无表情的脸，也不敢再多说了，说到这儿，就下意识的戛然而止了。
　　“近期呢？近期你都干了些什么？”
　　“近期？近期那可就说来话长了。在我被你们抓到市公公安局的几个星期前，我还是专门给别人看场子的打工人，可当我接到了来自我一个老朋友的电话后，……我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审讯室外的墨弦，看到这一幕，听到耳机里面的声音，直叹息，直扶额。
　　另一边的沈炎，听到手机对面所传来的“嘟嘟嘟”声响，气笑地“嘿”了一声，“墨弦这家伙怎么这么能啊。都学会挂人电话了。”
　　他倏地冷笑着握紧了手机。
　　不过，看在他也在忙的份上，先放过他，等什么时候不忙了，再说……
　　又抱了一堆档案进来的派出所警员，放下一堆档案后，擦着汗，指了指刚抱进来的这一堆档案，道：“这些，这些，还有这些，都是近几个月来的档案，我想着沈队长你可能会用的上，所以，就把你要的近期档案的时间往前推了推。”
　　“至于你要找的放暑假前，就下落不明的小姑娘的报案详情，嗯……抱歉，我们近期并没有接到什么失踪报案，或者是，发现什么不明女尸什么的。”
　　沈炎看到他抱进来的一堆档案，头疼的有些心惊肉跳着，他按着眉心，操啊，我又不是墨弦那一类的全文职刑警，从档案中找线索什么的，果然不适合我啊。
　　然后一听到他说的这事儿，岔开话题，没好气的道：“没有接到失踪报案，就觉得人家小姑娘没有失踪，是不是？”真当他没看见他在放下档案的时候，那些档案震了震吗？
　　“不，不是。”警员连忙否认，摆手道：“沈队长，您上次来调档案的时候，我们一听说这件事，也生怕那个小姑娘出了什么事儿，也让人留意了，也派人出去找了，但到现在那些派出去的人也没有什么发现，更没有任何人来报什么关于那个小姑娘的失踪报案，也没有任何人前来报案发现尸体什么的，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