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思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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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感觉怪怪的，但千代柊还是决定和渊上聊下去。
她知道，只要自己想，就能马上控制对面这个人（怪物）的身体，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可以，但没必要。
千代柊现在就觉得没必要。
既然这么巧的碰上了自主行动的马甲，那她不妨顺便近距离观察一下他们的行动，是否和联动马甲一样有自己的行为逻辑。
图书馆分两个区域，一个是前厅的购买区，另一个则是千代柊现在所在的读书区。
按理说，这里并不是聊天的好地方。
不过今天图书馆的人不多，这个角落也只有千代柊和渊上两个人。在控制了音量的前提下，两人的交谈并不会打扰到其他想安静看书的人。
所以犹豫了一下，千代柊还是没有主动换个位置。
“渊上先生对神话传说感兴趣？”比起被提问，千代柊选择当那个提问的人。
她看到了渊上手中的书，名字是眼熟的《封神榜》三个中文，并非写实的文学作品，而是经历了加工创作的故事。
少女的视线一瞥，看到了在工艺区隔壁的书柜上方，指引牌果真写着“神话/传说”这样的搜索指引。
也不知道图书馆的负责人是怎么决定这个分类的，但从事实推导过程，千代柊还是得承认马甲们的逻辑是合理的，没有因为遇到的人是她就做出反设定的事情来。
“许多流传下来的故事，未必就是单纯的故事。”渊上的视线随着她也一同定在了自己手中的书籍上。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喜好，相当大方地将书摊开，让千代柊看的更清楚，“很多人都说传说不可靠，但我却觉得……古书中流露出的信息，往往比普通的猜想来得准确，哪怕是根据古书重新创作的作品。”
“历史性？”
“是思想。”
渊上的回答，让千代柊觉得这天聊的有点意思。
所以她追问了。
“怎么说？”
“最近在图书馆，我看了很多关于华国的神话传说。”渊上似乎很喜欢与人讨论这些内容，在看清千代柊感兴趣的目光后，他的笑容也真实了许多。
只见他将手中的神话传说翻开，挑选着他想要的那页，在翻动的过程中，不忘记向她补充，“‘夸父追日’、‘女娲补天’、‘后羿射日’、‘精卫填海’，‘神农尝百草’……所有的传说都显示着某种不折的精神。”
“不问苍天不求鬼神，天地之间，靠自己谋求生路。”
“在我看过的众多故事（现实）中，当真是显眼、又特立独行。”
虽然是自己的马甲，但听到他用赞叹感慨的语气认同她国家的传说，千代柊还是有些微被肯定的喜悦感。
特别是……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渊上的目光是径直看向她的。
简直像是直接赞叹她一样。
“渊上先生对其它国家的神话也有涉猎？”
“诶，只是喜欢看罢了。”渊上的表情有瞬间的深意，但等人再仔细看去，便又是那副柔和的、意外感觉好欺负的学者模样，“我曾查阅古籍，见证过名为‘白夜国[1]’、一个生活在地下，终日与黑夜结伴的国家历史……那真是，相当‘惨烈’。”
“这也是‘神话’？”
“是。”说到这里，渊上的语气带了点儿不自觉的唏嘘，“那本该是个会因为自我毁灭，走到末路的国家。然而白夜国的国民好运地迎来了转机，遇到了某位对他们予求予取的‘神明’，得到了祂的恩赐。为了回到阳光之下，他们当然死死地拽住了这根救命稻草，只可惜，哪怕是神明，也有无法回避的事情——最后成功从地下回到地表的白夜国国民忘记了自己的历史，也失去了那位神明，就这么活了下去。”
白夜国？
千代柊觉得有点耳熟，不过既然想不起来，那就不是什么关键的消息。
在少女走神的时候，渊上终于翻到了他想要翻到的那页。
不过在进行下一个话题前，他像是察觉到什么，脸颊染上不自然的红晕，一下子就从讨论历史的狂热切换到腼腆。
“啊啊，真是抱歉，我又说了些不知所谓的话。千代小姐本来就不是为了这个来的，是我耽误你了……只是希望，千代小姐不要觉得我是个无趣的学者。”
“怎么会？”千代柊觉得渊上这人（魔？）真是相当有意思，她之前怎么没发现没名字的马甲ABC也有这么有趣的特例。
“我对渊上先生说的内容很感兴趣，包括对我国传说的认可，我也很喜欢哦。”
被认同的青年不怎么相信地问了句“真的吗？”，得到了少女的再次肯定。
于是，渊上的表情放松下来。
也是这时候，千代柊主动指了指他翻好的书，问道：“渊上先生，特意翻到这一页，是又发现了什么有趣的内容吗？”
她发现和渊上的聊天本身就是个寻找灵感的过程。
许多平日觉得理所当然的信息，在换一个人用另一种方式解读后，就能得出让人眼前一亮的结果。
“哦，这个！”被少女提示，渊上想起了自己最初会翻书的原因，“要说‘独特’，还有这本书的内容。”
千代柊的视线随着他的手浮动。
最终，在他停下的位置跟着停下。
“……比干[2]？”千代柊念出了这个名字，脑中自然地回想起与之相关的、记忆较深的内容。
看到她回忆的表情，渊上眼中染上笑意，就像看到了学生正认真思考的老师。
在封神榜中，比干被设计取心，最终凭借姜子牙的符咒吊命，一路骑马向北，最终停于一卖菜商贩面前。
之后，便是那句有名的问句。
“菜无心能活，人无心会活吗？”渊上代替她将这句话说了出来，“商贩的答案必然是‘不会’，于是他死了。”
千代柊若有所思。
她对和渊上的偶遇越发满意了，他的提问简直像是踩着她需要的灵感而发。
“这又代表了什么？”她问。
“他会死，真的只是因为符咒和商贩的那句否定吗？”渊上眼中又染了熟悉的灼热，仿佛探究真相才是他生存的哲理。
结合之前的讨论，千代柊并未肯定他的问题，而是沉默片刻后偏头，轻声道：“不，是因为他最初相信自己的‘心’还在。”
符咒是媒介。
比干之所以被挖心仍旧能一路骑马向北，是因为他相信自己能活，直到从菜贩口中得到了否定的回答，那层坚信便被打破了。
没法相信无心可活的比干，便就这么死去了。
“那么，”像是满意她的回答，渊上又露出了笑容，“说起‘心’，到底是由什么决定的呢？物质吗？还是说——”
这次他的目光，看向了千代柊怀中没有放下的两本关于人偶的书籍，“——还是说，是因为思想呢？”
在那一瞬间，千代柊仿佛听到了另一个问题。
没有心的人偶，又是靠什么活着的呢？
或者说，从哪一刻起，人偶能够被称作拥有了“心”呢？
千代柊没有回答渊上的问题，但又似乎有了答案。
只是不知为何，之前因为一时兴起、拿出来观赏把玩的人偶少年，那头少见的紫色长发，又一次晃过她的脑海。
奇怪，又是那种似曾相识。
就仿佛，那次在房间的第一次对视，并非她和他的第一次相见一样古怪。
少女垂下眼眸。
惊涛骇浪般的思绪，最终还是被她压在了心底，直到她需要的时刻再爆发。
在此之前……
“渊上先生，和你交谈很愉快。”千代柊在结束交谈后，笑着对他道，“如果有机会，再继续今天的话题吧——啊，虽然有些晚，但也让我介绍一下自己的职业吧？其实，我是小说家来着。和渊上先生的聊天让我感觉很多困惑都得到了解答，有关停滞的故事后续……我想，我也有了新的思路。”
“我的荣幸。”说着这话的渊上，脸上仍旧是那副容易被欺负的表情。
只是当他和千代柊一起登记带走图书、离开图书馆的时候，他又有些不太符合表面看上去的样子，喊住了少女。
“千代小姐，虽然有些冒昧……能告诉我你的笔名吗？”
“我觉得，我们的某些想法挺合得来，想来千代小姐的作品也会合我的口味吧。”
千代柊似乎瞥见街道那头晃过了两个人。
一个是在阳光下十分显眼的金，另一个则是不逞多让的白。
啊呀——
少女迟来地想起一些事。
——似乎因为需要操控的角色太多，钟离晚了一天回组合的据点呢。
那份悬赏，还没有正式发出啊。
难怪武装侦探社那边没有收到消息，敢让中岛少年自己出任务。
忽然看到的场景没有阻挡少女回复的速度。
在两人心知肚明的配合下，千代柊微笑着、说出了自己的笔名。
然后——
“如果可以的话，”迎着阳光回过头的少女朝他道，“在未来，让我写出一本更符合渊上先生‘喜好’的‘故事（传说）’，来纪念这天吧？”
届时，一切将真相大白。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思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