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分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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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演唱会过去已经一个半月了，大家刚结束期末考，再回过头来看那一天，其实好像也没有特别让人印象深刻了。激动的情绪在日复一日的课堂中冲荡殆尽，激情褪去，留下的东西就有些不堪入目了。但是宫晞宸还是借学校机房上网查了好些男团女团的演唱会视频。一开始身体还留着记忆，引发共鸣，但看得次数多了，好像脑子就木了，隔着屏幕，感知都变愚钝了起来。
到现在，宫晞宸也只会说一句：哦，又是三万人的大型演唱会，他们好厉害。
然后没了。
宫晞宸的成绩还是那样优异，事实上邱姨的三个孩子都非常努力，即使是本质上最叛逆的薄载川，对于学习的态度也一直是非常端正的。生怕因为成绩的缘故被抓到小辫子而失去中二的理由。
对于薄载川，邱姨和宫晞宸的态度都是一致的：……还能怎么办，宠着呗。
天使案过去了一个多月，后续的连锁反应才接踵而至，缓冲了足足一个月，才让人觉得特别猝不及防。
邱姨的嘉福福利院被迫关门了。明明她有着合格合规的法律资格和各种证件，甚至有郑警官作为后盾，但她的嘉福还是关门了。
邱姨为了这件事奔波一周有余，每天早饭也来不及做，只能交代给宫晞宸，来不及打扮得漂亮，只算得体、看得过眼就好，然后就在政府部门和警局之间来回地走程序。
宫晞宸沉默地等着邱姨的消息，虽然每天带回来的是毫无进展的消息。
郑警官也在努力，他打听到了这件事的内幕，告诉了邱姨：“上面选择打造一个更大、更好的福利院，所以不得不关停掉一些福利院，好让监察局来视察的时候看到的都是符合他们印象的‘正规’福利院。”
邱姨的福利院没有什么不好，甚至很多数据都很好看。只要到她手里的孩子，她总是尽心尽力地为他们谋求幸福。以前她有丈夫的支持，三年前离婚，丈夫把房子分给了她，也就是现在嘉福福利院的原型。邱姨没有放弃福利事业，她把房子直接改成福利院，挂上政府的资格证书，又有老相识郑警官的帮助，虽然帮助到的孩子很有限，但一批又一批，一年又一年，总归做出了很好的成绩。
宫晞宸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难过，大家在嘉福住了半年了，早就熟悉了这里的一切。宫晞宸的卧室有很多别的孩子留下来的痕迹，细心一点就可以发现。窗帘布拖到地上的那一部分用黑色水笔写了很多的字，都出于不同的人，呈现出不同的姿态，一开始是中考加油，后来就变成了“心愿布”，写满了“我以后想当XXX”这样的话。
写得最多的是科学家，宫晞宸可以数出来，大概有十几条这样的字迹，还有别的比如想成为经理的，这个让宫晞宸印象深刻。他有一次拿了笔，犹豫很久，却想不出自己以后想当的职业。
嘉福福利院是一个像家一样的地方，如果可以，邱姨不想放弃它。
知道上面心意已决，邱姨就积极谋求之后的打算。
她也许再也不能帮助其他身世悲惨的孩子了，宫晞宸、薄载川和彦听白成为了她亲手带出的最后一批孩子。
宫晞宸以为她还在忙着政府的事情，但其实她已经在为寻找合适的收养家庭而努力了。
直到有一天宫晞宸下楼看见客厅里暖黄的灯光，看见灯光下拨打着电话的邱姨。
“嘟嘟嘟……”
“喂。啊，林女士，你好。不知道你有没有收养男孩的意愿？”
"……我知道你现在在国外定居……对，手续很快的，一周就可以做好，所以不用担心手续的问题……主要是我的福利院开不下去……对，你猜的没错。”邱姨的声音带了些哭腔，“虽然我这边处境的确有些苦难，但我还是不希望大家太草率，还是需要征求孩子们自己的意愿……两个十岁，一个八岁。”
“……啊，好。打扰了。没事没事。”
宫晞宸默不作声地回了房间，他的脑子像是承受了钝击，一片空白，和当初他被卡纳芬托重重摔在地上像条濒死的鱼一样。
喉咙发出奇怪的呜咽声，宫晞宸被自己吓了一跳。他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收得越来越紧，就好像被什么人环抱住一样。
然而从被子里汲取的安全感少得可怜。
宫晞宸梦见了科达娜，这是他来到嘉福第二次梦见科达娜，梦见他那许久没了消息的妈妈。
宫晞宸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对宫筱是什么情感。在她真正离开以前，宫晞宸觉得自己非常需要她，没了妈妈他会死去。但是当宫筱不告而别的时候，宫晞宸也挺过来了，这件事好像也没有特别让人难以接受，甚至不及卡纳芬托的鞭子抽在身上更疼。但是今天晚上，宫晞宸突然就回忆起了当初听到宫筱逃跑时的感觉。
……没有任何感知，像木偶也被抽取了灵魂，在一瞬间失去了全部。
原来被抛弃的感觉是这样的。
这个晚上，宫晞宸反复把这刻骨的痛记在了心里。
邱姨果然如她所说，在安排好了有意愿收养的家庭后，才告诉孩子们她的打算。
终于等到这一刻，宫晞宸好像也没有特别的感觉了，被钝刀子剜肉折磨那么久，到此刻才像是下了宣判。
彦听白的表现就直白很多，他抱着邱姨的腿坐在地上大哭。刚到嘉福的时候彦听白还傻傻地以为邱姨可以满足他全部的愿望，这里就是个人间天堂。后来彦听白就不这么认为了，他懂得什么叫收养，而这些年，郑警官一直没有找到他的亲生父母。彦听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和父母分开的了。他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再找一个新的父母，但是如果要和宫晞宸分开的话，他绝对不同意。
邱姨也考虑到这一点，当初洽谈的时候就和对方提到能不能两个孩子一起收养，因为彦听白和宫晞宸的感情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对方是个有钱人家的女儿，而且自己创业开了家俱乐部的那种，性格独立，不喜欢结婚，但由于年龄已经到了三十五岁，想要孩子陪伴，她呢又觉得婴儿照顾起来太麻烦，她还有公司的事情要忙，没那么多时间给孩子把尿喂奶，但教给保姆又觉得自己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所以干脆找个年纪大一点的，懂事乖巧的。
宫晞宸没有立马拒绝邱姨的请求，邱姨希望他能和苏巧见一面，双方相互考察一下。宫晞宸没有马上拒绝，只是说自己考虑考虑。邱姨咬了咬牙，直接安排苏巧过来和宫晞宸见面。
彦听白恨死宫晞宸了，伤心到他眼泪都掉不下来：“你是不是想抛弃我？和他们一样……”
彦听白满脸的泪痕，干了又流，明明委屈极了，还要作出一副很坚强的样子。
彦听白其实挺受宠的，在科达娜也一样，哈德从来不会打他，顶多苦口婆心地要求他稍微“英气一点，不要像女孩子那样娇弱”，可彦听白照样该哭的哭，该撒娇还是要撒娇。在西米泰，宫晞宸一直沉默地保护他，没有让他受到伤害。
宫晞宸已经习惯彦听白依靠他了，但自从那天以后，彦听白好像变得独立了。
宫晞宸拿起削皮刀，下一秒就被彦听白抽走，凶巴巴地对他说：“这里不需要你帮忙。”
宫晞宸错愕，去看薄载川的表情。薄载川很少帮厨房的忙，至少宫晞宸见他进入厨房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也都是为了烧热水喝，他大概觉察到薄载川不喜欢厨房，但此刻薄载川却笨拙地处理着带血的肉，一边说着：“迟早要分开的。”
彦听白简直气死了，可惜不能把土豆扔到地上，他噌得站起来，指着薄载川：“我不喜欢听这样的话。哥说过，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薄载川：“宫晞宸，帮我摘一下眼镜。”
宫晞宸：“哦。”
彦听白跺脚：“你们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邱姨还是分别找了他们三个人谈话说心。彦听白态度非常坚定，反正他就是要和宫晞宸在一起，死也不走。
再去问宫晞宸，宫晞宸当然也是不想走的，但是他也知道，这件事已经不在他能控制的范围，所以他保持沉默：“怎样都可以……”
其实，我还是更希望大家能够在一起。
找薄载川，本以为他也会保留自己的意见，却没想到短暂的沉默以后，他却是笑了：“我不走。”
邱姨：“你想好了？为什么？”
对方是D国移民，很喜欢华夏人，尤其看中了薄载川，她很喜欢他带来的感觉，但是她和邱姨约定了三个孩子里面谁同意和她走，她就收养谁。邱姨也询问过能不能三个一起带走，但时对方只想要一个孩子。
“因为去哪里都是一样的，我不想要爸妈。”薄载川说，“我不喜欢他们。”
“我觉得跟您在一起就很好。”薄载川说，“有些东西是不能强求的，邱姨。”
邱姨把三个孩子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分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