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空鹿饮溪》夜弥香

2、他习惯了——不思

　　深夜的江边，依旧波光粼粼，感谢路灯的加持，让寂寞孤独的人不至于那样冷清。
　　云中溪长吸一口烟，然后深吞进肺里。他故意憋着气，不让一丝烟雾得以逃脱，不到窒息绝不松气。
　　他每次都这样和自己玩，特别是——杀了人以后。
　　“没问题，直走左转就是。”
　　“没问题，直走左转就是。”
　　“没问题，直走左转就是。”
　　这句话一直萦绕在云中溪的脑海里，这是那个被他误杀的男孩跟他讲过的最后一句话，那个男孩为何会比擎宇伤得更重？那个无声炸弹是可以自动识别人像的，不是擎宇拿着绝不会爆炸，即便伤及他人，也绝不会伤得比擎宇还重啊。
　　云中溪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他习惯了——不思。
　　他的人生不允许他思考，思考只会给他带来痛苦，这十几年里，他早就学会放下思考，并且做得很不错，除了偶尔想要一口烟呛死自己，他真是……过得算挺开心的。成为杀人机器，是他不能选择的事，那至少其他事，他希望可以过得开心一点。毕竟，谁知道他能活到哪一天呢？
　　一阵震动，手表上收到一条信息：新的身份出来了，老地方见。
　　好！
　　云中溪立刻驱车前往“老地方”——“谷洞”，这个地方因为曾经发生过连环杀人案，而一直被废弃，没有人敢来，也没有人会来。这里甚至没有电，没有光，没有wifi。
　　只有小狼和小鲨会来。他们不怕，他们是从死亡里走出来的人，他们从不惧怕死亡。
　　云中溪到的时候，小鲨已经到了。
　　“手机关了吗？”听到小狼云中溪的脚步声，小鲨便问。
　　“关了。”漆黑潮湿阴冷的谷洞，小狼面对着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小鲨，从来没有多余的话说。尽管他们是组织里的头号cp杀手，却从未见过面。以小狼的个性，他不是不好奇，只是早在10年前，他对组织所有的求知欲和反抗精神，都被一次又一次的毒打给消磨光了。
　　管理着他们的人，必然是能只手遮天的人，他作为一只傀儡，命都捏在别人的手中，又何必整日对人，对事好奇呢？最终的归宿不过就是一死嘛，那就活着的时候开心点呗。
　　小鲨要他干什么，他绝无二话。
　　“那个男孩没死。”小鲨的声音冷冷的。
　　“死了。”小狼难得有一丝倔强，只是很快便又软下来，轻松地说道：“得了吧，管他呢，把新身份给我吧。”
　　“你状态不好，休息几天？”小鲨问。
　　的确状态不好，要不然他不会失手多杀一个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小狼尚未分析出。
　　不过难得有休息，他当然开心，答了声好！
　　“丁姨说，你这种惟命是从的状态永远只能做辅助，不能出任务，她建议你调整下状态，下个任务可能要你上了。”小鲨和小狼这对超级cp，一人主攻，一人辅助，里应外合搭配有三年了，但是小狼就像一只放逐山野的狼，身手是好，技能也全面，就是不太善于潜伏，没办法做卧底情报工作。
　　小狼依旧是嗯了一声，无所谓的态度。
　　“没什么事，就先走了。”小鲨的语气里，若有似无的有一丝失落。
　　当她以为小狼仍旧是一声嗯敷衍了之的时候，小狼竟然问了一句：“还没有打听到妹妹的消息吗？”
　　小鲨明显踉跄了一下，没想到，多年前他们组cp的时候，她同他讲过的唯一一句业务以外的话，他还记得。
　　那时候，小鲨第一次在谷洞与小狼接头，她说：“请你多多努力，仇叔答应我办完所有人后，帮我找我妹妹。我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我的进度！”刚出道的她竟然说得斩钉截铁，令一直玩世不恭的小狼有被吓到。
　　三年了，她一边潜伏在各种不同的行业里，一边也在打听自己的身世，当然……她一无所获。
　　“下次约个亮堂的地方，我看清楚你长什么样子了，以后可以帮你一起找妹妹。”小狼说得云淡风轻，尾音里还带着调侃，只是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南边的洞口。
　　苏颖儿望着小狼声音消失的方向，站了良久。
　　从谷洞出来，云中溪抬头望一望孱弱朦胧的月光，不自禁地发出一声狼嚎，以疏解错杀一人的无奈。
　　三年了，眼看任务快要接近尾声了，不知道自己的终点会是什么时候。
　　呵，管它呢！人生走一遭，快乐过了就不算白来！

　　擎宇先生目前重伤，自是坐不上四大集团主席之位了，另外三家谁都不敢轻举妄动，一来是怕打草惊蛇，二来当然是不愿背锅，谁家太积极了，那还不就等于在表明暗地里是自家动的手脚。所以丁姨才放了他们的假，等待更好的时机。
　　忽然想到什么，云中溪回头，远远地望了一眼谷洞的北边出口，可惜太远，什么也看不见。
　　从前丁姨曾经警告过他们，不要对自己的cp感到好奇，只有越不放心对方，进行任务的时候才越会自保，才不会死得快。
　　其实不无道理。
　　小狼虽然每次出任务看起来都是在小鲨的指引下进行，事实上，自己从未完全信赖过小鲨，他永远有自己的第二，第三套方案防身。
　　不见也好。
　　想着，云中溪便缓缓朝自己的车走去。

作者有话说

　　不见就不见，谁先好奇谁先死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