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秘史》金庆锦

12、12

　　从“凤来兮”出来，老金觉得长松了一口气，可能是发现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也有一些觉得自己还是宝刀未老，总之他开心起来了。

　　突然一个想法跳了出来，去大理。

　　老金做记者，特别是调查记者，走遍了中国所有的省份，但是细数下来，还真就是从来没有去过云南。而且从开始正式工作以来，他竟然也从来没有休过假。这并不是因为特别努力工作，毕竟没有一个正常人可以在五六年的时间里持续忙到连休假都没时间，更多是因为老金更愿意在休息的时候泡杯茶，晒着太阳，看看书。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一直是好学生人设的老金从小有一样东西没学好，就是怎么玩。

　　失业还是自由，这个想法冒出还不到24小时，老金的屁股已经坐在了大理古城一间可以望见苍山的客栈里了。

　　一切都是老金想要的。

　　手边一壶普洱茶，虽然质地并不好，但是木头味道十足。老金第一次喝普洱茶的时候，浓浓的味道宛若当头一记闷棍，一下子把他带回到了小时候在成都走进寺庙里，那股子被潮湿空气泡出来的木头的味道。

　　冬日午后暖暖的太阳，但是云南的太阳比起北京来，火烈了太多，老金只能把竹椅子和小边桌挪到屋檐下面，但是脚丫子还是放在太阳下面烤着。他不仅喜欢太阳带来的温暖，更痴迷太阳从浓烈到逐步拉长的金色，再到最后落入地下，这个过程宛若人生。

　　手边是一本从香港带来的邓传，老金喜欢历史，书里没有太多新鲜的史料，但是他很喜欢这个人，前半生不声不响，但厚积厚发，而且他的“发”不是那种开挂似的作弊，你看过他前半生的积累才明白他后半生的“发”，他这辈子没有违背自己的初心，而且极其坚韧，起势之后任何力量都无法阻挡。老金喜欢这样的人生，有大历史的波澜壮阔，也有凡俗世界的人间烟火。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老金看了一眼来电，主编。

　　他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在了一边，但是看书的慵懒心情已经完全没了。

　　“我们约个时间聊聊吧。”老金拿起手机再一看，三个未接来电之后，主编发过来一条短信。

　　如果是从“凤来兮”出来之前，老金可能就不回复了，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可以格局大一些，于是回了一条“在外地，回头聊。”

　　刚放下手机，客栈小哥过来添水，老金指着不远处的苍山问，“这山能上去么。”

　　“能啊，我们客栈就有马。”

　　“我不会骑啊。”

　　“我们会牵着马上去，而且走野路，不用交门票。”

　　老金原本以为会是一匹精瘦老马，没想到小哥牵出来的时候，个头颇大。

　　翻身上马，老金害怕了，坐在上面摇摇晃晃，离地三尺，还没调整好心情，小哥已经开始牵马上山了。

　　因为是上山路，和地面的距离好像接近了一些，老金能感觉到这匹马在爬坡的时候全身肌肉的紧绷，每次打响鼻，都吓老金一跳。

　　这条路其实就是一条当地村民走多了它出来的山径，旁边是从山底到山顶的缆车，也正是如此，正好绕过了上山的收费口。

　　旁边经过了菜地、茶田，甚至在半山腰的地方路遇了一支送葬的队伍。一群人头围白布默默地向山上走着，前面抬着棺材。

　　老金坐在马上非常不知所措，但是小哥只是默默地牵着马往前走，绕过这群队伍，和棺材插身而过，大家彼此都没有什么话，这一切都很平常。

　　很快就路过了墓地，有几个人拿着铁锹在这里等着送葬的队伍上来，墓坑已经挖好了，新翻出来的土堆在四周，有着一股浓重的新鲜泥土味道。

　　登上山顶，有一个平坝，尽头是个望亭，小哥默默地牵着马在平坝旁边的树林里面休息，留老金一个人闲逛。

　　平坝旁边就是缆车的终点站，偶尔会有三三两两的游客下来，也有游玩结束的游客凭缆车票再下去。

　　平坝本身毫无特殊之处，老金向望亭走去。

　　站在望亭，突然一片开阔，远远看着大理古城和群山，下方的洱海清晰可见。云南多山，能看到这么开阔的景象，拜苍山之赐。

　　老金抬头一看，一片片的云朵竟然距离自己那么近，近到几乎触手可及。也正是因为离奇的近，可以看到云朵的各种细节，卷舒变化，流转穿梭，老金看呆了。

　　“哇，这也太美了，是吧？”

　　一个“是吧”把老金从发呆中拉了回来，旁边手扶隔栏站着一位姑娘，老金看了看，两人旁边没有别的人，这姑娘是在和自己说话么？

　　“云更美。”老金回了一句，为了不尴尬，更像是自言自语。因为老金长得并不帅，从来也不会讨女生喜欢，这种陌生女孩主动过来搭话的事儿从来没有遇到过。他还特别看了看女孩儿的耳朵，并没有带着耳机。

　　“哇，真的呢。你也一个人？”

　　老金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姑娘真的是在和自己说话。

　　姑娘比老金爽快很多，说自己是专业导游，平时很累，这次给自己放了个旅游假，路线贯穿藏区、四川、云南、贵州，大理是在云南的最后一站了。而且拿着自己的导游证，所有景点都免费。

　　当她知道老金是骑马上来的，非常好奇，摘下墨镜，露出羡慕的眼神，问到：“我可以跟你换么？”

　　“换什么？”

　　“下山的时候你用我的票坐缆车，我骑你的马。”

　　“还是算了，这一路挺危险的，都是野路。”

　　“那行，我们到了山下一起走吧。”姑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