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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家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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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云看到清溪站在月光下朦胧的身影时,整个人都微不可见的放松下来。他蹲下来抱起旺仔,就着它扇成翅膀的尾巴薅了一把旺仔的头。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句话就这样猝不及防又顺理成章地涌入肖云的脑海。
马路对面里三层外三层的粉丝们抱着红色的荧光棒,应援牌。这是粉丝从他出道之日起就承诺的一片红海,这样一片红海陪伴他这么多年的演唱会、见面会、访谈、综艺。但肖云觉得他从没如此感激他的粉丝,从没觉得这样明晃晃的红竟然如此美丽、如此震撼。
这一刻,红海在肖云的眼里好像开了虚化效果,艳丽的底色只为映出面前这个笑得山水温柔、波澜不惊的脸。
“人生有几个两年啊,又有几个十年啊,”肖云沧桑又心酸的想,“你这只笨兔子。”
周围的粉丝们已经窸窸窣窣地议论起来,夹杂在咔嚓咔嚓的相机声中传到清溪的耳中,
“这只狗长得好像哥哥的旺仔啊!”
“啊,早知道我也抱一只狗来!”一个妹子酸酸地道,“果然哥哥是喜欢狗狗的!”
“就是就是,人不如狗啊人不如狗......”另一个妹子唏嘘道。
还好清溪是背对着她们、正对着肖云的。不然粉丝们会发现清溪听着她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可疑地抖了几下,十分费力地没有笑出声来。不过虽然没出声音,眼底的笑意却是掩盖不住的。
她一顿感悟后终于后知后觉地放下了曾经的懦弱和逃避,从她走出家门那一刻开始,她就下定决心真实面对自己的心。听着后面年轻女孩子的议论,恍然穿过时间长河把这几年的时光又重新走了一遍,不变的是肖云自始至终都如此有魅力的一张脸。而她是如此有幸,在大家都没有发现的时候捡到了一块宝,带回了家。
于是她无声地笑了起来,沐浴在月光下,看了看在他爸怀里撒欢的旺仔,然后又一寸一寸地,仿佛使劲了全身的力气,把目光移到了肖云那张包的严严实实的脸上。
两年没见,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仔细地看着肖云那张脸,他的眼里纯净未退,虽然之前的稚嫩已经退去,但多的那一分坚定让他更显成熟魅力。
她看着肖云的眼神从愕然、惊喜、惋惜逐渐回归平静,最终弯成一双熟悉的笑眼。
肖云的粉丝都说肖云的笑是他最大的杀器,这话的确没错。
他嘴角一扬,你仿佛听见倏地一声,花在耳边绽放;
他眼神似水,你仿佛听见叮叮咚咚,春水流淌;
他笑得温柔,像是有光点亮了莫名的地方,眼里全是他,眼里只有他;
他笑得张扬,像有魔力般偷走一拍心跳,心里全是他,心里只有他。
但很少有人知道,肖云的笑其实是可以从眼神区分的。就像现在,怎么形容呢,虽然包裹得严实到只剩两只眼睛,但清溪能感觉到口罩下的他笑得犹如二月阳光,又如秋风拂面,也像白衬衣上的气味。没别的,除了暖,就是干净;除了温柔,就是安心。
仿佛周围的声音都离她远去了,清溪再一次在愣神中体会到了自己颜狗的本质。
就在这愣神中,肖云回手把旺仔塞到了清溪的怀里,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傻兔子,怎么动不动就愣神。旺仔先给你,”他的声音温柔到带着一丝戏谑,在清溪的耳边撩起一阵风,“等我。”
随即对她wink了一下,又向周围招了招手,快步上了保姆车。
周围的妹子们像被点了启动键,在肖云上车的瞬间把他的车围了个严严实实,执着于多看“哥哥”几眼。
清溪一愣神的功夫就被晾在了包围圈外,然后她自嘲一笑,趁乱远离了人群。恍恍惚惚地带着旺仔回了家。
不是清溪回北京后租的房子,而是肖云买的第一套小房子,那个旺仔刚来时住的小房子。
清溪说不清为什么会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跑来这套房子,她甚至没有钥匙,也没有肖云的电话——在她出国时就把钥匙留下、电话删除了。这样貌似无牵无挂的一走,没想到回来时还是躲不过万丈红尘。
她就这样抱着旺仔蹲在小房子门口,觉得自己脑子抽了风。
肖云这个语焉不详的家伙就说了个等我,没说时间、也没说地点。他就这么随口一说,又随身一走,自己就这么傻了吧唧地跑过来,一种怒其不争的没骨气的感觉就这么油然而生。
清溪就这么孤零零、惨兮兮的在门口蹲了两个小时,也没有等到那个她想等的身影。
清溪叹了口气,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拉着旺仔慢慢下了楼。
另一边肖云的车从人群中穿出就花了将近一个小时。都是热爱自己的粉丝,也不能驱赶的太过分,他也能理解大家想要多看他几眼的热情,于是在保安的一点点开道中,终于开出了人群,上了马路。
肖云心底不是不急的,他在国内等了两年好不容易等到清溪回国。天知道他贿赂了佳璐多少东西才让这个铁杆闺蜜倒戈,从而得到了清溪的住址。本来打算把旺仔送给清溪只是为了找个借口可以理所当然的登门,再把旺仔接回来,却没想到清溪会亲自到他演唱会门口等他。
他不知道这几个小时清溪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毕竟有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清溪一个表情他就知道,她回来了。不止人从国外回来了,甚至,她想通了,后悔了,还是想和自己在一起的。
这两年他在圈里腥风血雨过几回,却竟然水涨船高的地位越来越稳固。现在逐渐转幕后以后更是有无数美女想要投怀送抱,有人为了一个角色,有人为了一个资源。
按理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可是面对这些美女和诱惑,他却总是在推杯换盏灯红酒绿时脑海中浮出一个不饰妆容,端着一碗清汤面围着围裙站在厨房门口的身影。那是他对“家”这个词最早的认知和最后的希冀。那是一种凌驾于美色和欲望之上可望不可即的温暖和救赎。
于是今天清溪意料之外的出现时,他知道,他的家,回来了。
肖云想着想着,嘴角都不禁微微翘起。
旁边叫小彭的小助理是去年新来的,并不知道清溪和肖云的事情。虽然肖云在人前一直是温暖的邻家哥哥形象,但是他周围的工作人员都知道,肖云平时在工作生活里近乎是礼貌而疏离的。离开了灯光和舞台的他经常默默一个人陷在黑暗里,望着窗外灯红酒绿的夜生活,像是一个游走在外的旁观者,鲜少露出明显的情绪。
所以当小助理看着肖云不知道想起什么而弯起的嘴角时,简直惊讶无比。她不可置信地问:“老板,你最近中彩票啦?”
“小彭,我今天好高兴啊。”肖云向后伸了个懒腰。
“为什么”小彭直眉楞眼地问。
肖云缓缓展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哥的人生大事有谱了。”
“啊?!”小彭长大了嘴,脑补了自己老板刚开演唱会时看中了第一排某美女,然后开展狗血娱乐圈恋爱文的故事,不禁自己打了个哆嗦,弱弱地说:“老板,那个啥,慧姐说你谈恋爱之前一定要跟她说。”
听到慧姐,肖云的脸色略微一暗,随即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小彭继续沉浸在自己脑补的狗血小文里,转眼看了看老板这张被称为“某江”男主脸的帅脸,只觉得那个“坐在演唱会第一排被老板看上的某美女”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保姆车在绕城高架转了两个圈,好歹甩了后面跟着的私生粉和狗仔,肖云这才缓缓地道,“把我送到华兴路吧,明天我没有通告,你们后天来接我吧。嗯,尽量开快点。”
这个地方小彭是知道的,那是老板的一套两居小房子,跟后来他在市中心买的大平层和在郊区买的带院别墅相比真的小的可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老板遇到不顺和逢年过节时却一定要自己去那套小房子住几天。
这样看来,肖云今天去那也是必然之理。
这样想着,小彭理所当然地吩咐了师傅,保姆车就这样在下一个红绿灯转了个180度的弯,风驰电掣地奔向小房子。
“老板,注意安全啊,”小彭把脑袋伸出车窗外,殷殷嘱咐着肖云,“发现坏人赶紧给我和慧姐打电话啊。”
肖云照旧捂得严严实实,其实捂不捂也无所谓了,这都快12点了,楼上亮灯的都没几户了,更何况在路上走的人。
他大咧咧地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低头对司机师傅说了声多谢,随即就大步走向了家的方向。
小彭缩回脑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老板今天走得格外急。
肖云这辈子都没这么胆战心惊地爬过楼梯,虽然他语焉不详地跟清溪说了句等我,但他觉得清溪应该能懂他的意思。他满心满眼地想快一点看到清溪,却在踏上楼梯的那一刻真切感受到了近乡情更怯的怯意。
如果她等了太久着凉了怎么办?
如果她等了太久等不及走了怎么办?
如果,她没听懂,没有来,怎么办?
一步一个脚印中,肖云在心里预设了无数种不好的可能,却总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不会的,清溪会来的,她,会来的。
终于还是到了家里的楼层,肖云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微笑的角度,慢慢转过角来。
仿佛一盆冷水从头顶直灌下来,肖云的微笑僵硬地停留在嘴角,他如坠冰窟。
那个空荡荡的门口,并没有他期待的人。
肖云不知道当下这一刻他在想什么,他毫无灵魂地从包里掏出钥匙,略微有些颤抖地打开了门。
家里还是两年前的样子,鞋柜里还有清溪没带走的拖鞋,浴室也有清溪没用完的沐浴露。他近乎执着的维持着原样,仿佛这样就会让他感觉到清溪的味道,自欺欺人的觉得清溪只是出差了,她早晚都会回来。
但是,
小溪没来?
她没听懂?
她不想来?
她为什么不想来?
肖云有些暴躁地看着空空荡荡的家,好像他此时的心一样没着没落。
“当当当!”摆钟不合时宜地撞了几下,吐出一只啄木鸟,聒噪的提醒着12点的到来。
“我过生日了。”肖云木然地想,“又是一个人的生日。”
他转头来打算把门关死,把他一路上的期盼和希冀都留在门外。只要门一关,他就可以继续窝在家里自欺欺人了。
就在他即将关门的那一刹那,他听到“哒哒哒”的上楼梯声。
鬼使神差的,他停下了关门的手。他好像即将溺毙的人抓住了最后一颗稻草,近乎魔怔的盯着楼梯,看着楼梯里感光灯的亮度离自己越来越近,抓门把的手握得生疼。
那个人上楼梯的“哒哒哒”和他心跳的“砰砰砰”交应在一起,仿佛比维也纳的交响乐会还要震撼,震的他三魂去了七魄。
就在这只有自己能感受到的交响乐中,肖云就这样直愣愣地看到他的小溪踏着柔和的楼梯光,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菜,甚至还有一个蛋糕。
哦,后面还跟着一只屁颠屁颠的旺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