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程泽渝

3、语文作业去哪了

　　周二，第一节就是江逢心心念念的化学课。
　　化学老师幽默风趣，大概是因为初中对自己帮助特别大的化学老师也姓周的原因，她觉得这个老师有些亲切。江逢有点庆幸自己昨天没有去竞争生物课代表了。
　　“那么呢，有哪三位同学，愿意当我的化学课代表呢，我的办公室在四楼，跑起来也麻烦，想上岗的同学，现在就可以举手了。”
　　江逢立即举起手来，奇怪的是，除了江逢，竟然只有一个人举手。其他老师选课代表的时候，可是有很多人竞争的。
　　“这两位同学呢，看起来跟我比较有缘分哈，那两个课代表呢，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就这样吧，下了课呢，你们两个跟我去一下办公室，我有一些任务，要交给你们。”
　　下了课，江逢和张海明跟着化学老师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你们两位同学对于化学的热爱呢，我已经看到了，我也很高兴得到，你们两个课代表，你们两个介绍一下自己。”
　　“周老师，我叫江逢。”
　　“周老师，我叫张海明。”
　　周建点点头，“行，今天化学晚自习之前你们把这份卷子发下去，我最后十分钟过来公布答案。”
　　“好。”两人齐声答道。

　　今天午休放的歌，江逢不是很会唱，各种跑调，兰观玉跟赖旭一直在笑。
　　“你俩到底在笑什么，我只是不会唱，等遇到我会唱的歌，分分钟天籁好吗？”江逢没好气地说。
　　兰观玉拍拍江逢的肩，“其实昨天你也唱得很难听，不要安慰自己了。”
　　“508教室，前排的三个同学在干什么，现在是唱歌时间，不是让你们来讲话的。”广播突然响起，给三人吓了一跳。
　　三人摸鼻子的摸鼻子，抠手的抠手，然后又继续吟唱。
　　下午第三节是音乐课，音乐老师说让班上喜欢听歌的同学起来说说自己喜欢什么歌手的歌，等会放出来让大家欣赏一下。台下一片寂静，大家都十分沉默。
　　江逢想了想，举手示意。
　　音乐老师把江逢点起来，“我喜欢林俊杰，许嵩，最近在听许嵩的《七夕》。”
　　江逢坐下，音乐老师转身过去点歌。
　　“你这么有品味？我也喜欢许嵩，但是我喜欢《断桥残雪》，你肯定听过吧？”兰观玉小声说。
　　“肯定听过啊，不过我没想到你会喜欢他，我以为你这种装货会听周杰伦。”江逢轻声接话。
　　《七夕》的前奏响起，两人也不说话了，开始静静地听音乐。

　　下午下课，江逢依旧和张佳乐自起去吃饭，今天到食堂的时候只有看起来油得要死的豆腐和煮的稀烂的白菜，张佳乐看了看，拉着江逢直奔外面的小吃。
　　“你吃鸡腿还是鸭腿？其实我初中三年都没吃过食堂外面的小吃，要不我吃一个汉堡？半预制产品的口味总不会出错。”张佳乐看着几个窗口有些犹豫。
　　“嗯……其实我胃口比较大，我选择一根鸡腿一根鸭腿一个汉堡，等会再去买优酸乳。”江逢摸摸脸，“其实感觉来学校之后吃的有点多了。据说大脑是消耗营养最多的，看来我这几天脑细胞有点儿死光了。”
　　张佳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也觉得这几天真的好饿好饿，下午第四节自习刚打铃，我感觉饿的都要昏过去了。”
　　最后张佳乐买了一个汉堡两个鸡块，江逢则是买了一根藤椒鸡腿一根鸭腿一个汉堡。
　　小卖部依旧人挤人，张佳乐也就没等江逢。
　　江逢本来准备买自己最爱喝的蓝莓味，但是不知怎么的，转手拿了两盒旁边的杏子味儿。
　　刷卡付钱之后，江逢戳开一盒，三两下喝完，一个精准投篮丢进了垃圾桶。
　　“我*江逢你怎么这么牛说实话我都有点佩服你了。”江逢蹦起来念叨道，“承让承让，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卖部的台阶下学校的流浪猫正坐着舔毛，江逢上去顺手摸了两下，给它吓走了。她满意地蹦跶了两下，又想起来吃饱了蹦跶伤胃，又老老实实的往前走了。

　　转过天到了周三，今天的课表是江逢最讨厌的英语连堂加英语晚自习，听课代表说，今天的英语晚自习要小测，更是令人作呕。
　　江逢初中的时候养成了一个不好的习惯，考英语写完就睡觉，后来怎么也改不过来了，老是考着考着就睡着。后来还延伸到英语课，听着英语课就昏昏欲睡。
　　5+1的卷子，还没来得及做到七选五，江逢头已经要跟桌子亲密接触了，掐了自己一把，打起精神继续写。
　　写完完型还有5分钟才收卷，江逢仔细检查自己的读卡，满意地准备再检查检查七选五，余光瞥见兰观玉在写数学作业。
　　“你认真答题行不，尊重一下英语老师啊。”江逢压低声音。
　　兰观玉抬头观望了一下，“认真做题了呀，不是满分你砍我。英语老师这不是不在吗，我这叫合理分配时间，懂不懂。”
　　江逢又看了一遍七选五，感觉选D选F都行，还没来得及改，英语老师就回来收卷了。
　　因为全是选择题，直接用手机读卡改卷，成绩出得飞快，二晚还没上课答题卡就发下来了。
　　“六十五，还行，数学学得像鬼一样，还好英语还有救。”江逢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兰观玉斜过身子去看江逢的成绩，看到是65以后，用手肘碰了碰江逢，道:“七十，什么实力。5+1随便满分，我说真的除了读后续写我之前没写过，英语这些题型我早就做烂了。”
　　江逢翻了个白眼，“你这个操作我只打8.5分，因为我有1.5语。”
　　“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讲讲经验？”兰观玉沉吟，装出一副大师做派。
　　江逢还真有点好奇，“你说呗。”
　　“嗯……就是做题。你别看现在大家都贬低题海战术，但是其实贬低的是无脑做题，要多做，但是不是一味的做，是边做边积累的做，英语有些生词，推断出来之后，你写在旁边多写几次就记住了。我感觉理科都差不多，都是多写题，但不是记题型，而是从中学会剖析思路的方法。”
　　江逢点点头，“我之前也不信题海战术的，直到初中的时候，我们化学老师复习两个月，让我们做了接近七十张卷子，我的化学从85飙到满分，我才懂。”
　　兰观玉摸摸江逢的头，“孺子可教也，孺子可教也。”
　　江逢一把把他的手拍开，“谁允许你摸老子的头？”
　　兰观玉一脸委屈屈地缩回了手，大眼睛眨眨的，看起来还真有点萌。江逢盯着兰观玉，伸手也摸了一下他的头。
　　“我靠！你摸了我的头！你不知道被比自己矮的人摸了头就长不高了吗？我的两米梦啊……”兰观玉双臂交叠放在桌上，埋下头假哭。
　　江逢弯腰从上往下看，“不是吧，你也摸我了啊，真哭假哭啊。”
　　就在江逢疑惑的时间里，二晚的铃声响了。她不敢再耽搁，开始写数学题集。兰观玉也在腿边翻翻找找，摸出一本物理高考黑白卷来写。

　　昨天英语老师说过早读要听写1单元前25个单词，江逢昨晚三晚的时候背了5分钟，早读又看了看，感觉胸有成竹了，就开始读星期一的听力原文。
　　七点二十五英语课代表就喊坐下了。
　　“拿一个新本子出来写上姓名，组号和学号，听写格式是这样的……”英语课代表在黑板上示意了一下，“好了把桌面清空，开始听写。”
　　不过几分钟就听写完毕，课代表把本子收到办公室，教室里窸窸窣窣的，江逢也趁机讲话。
　　“听写这个事儿还真挺不错的，可以提前15分钟坐下来。”
　　兰观玉深深认同，“站40分钟实在是太累了，制定这个规矩的人不知道咋想的。”

　　熬过第一个星期，8月30号终于是放假了，住宿生都把行李箱拉到教学楼外面的公告栏下面，方便放学就能拉走。
　　下午五点，放学了。
　　江逢拉着张佳乐急急忙忙地下楼，总算是挤在前面。到了早上放箱子的位置，江逢却绕过去绕过来没看见自己箱子去哪了。
　　“这对吗，我明明记得我就放这的啊……”江逢挠挠头，突然看见自己的箱子在另一栋楼的公告
　　栏下面，赶紧跑过去拉。
　　“我去谁这么缺德，给我把箱子放这么远去了……”
　　一出校门江逢就爬上了爷爷的电动三轮车，拿出了被用塑料袋挂在车棚上的手机，第一个任务就是加上这两天聊得来的同学的企鹅。
　　兰观玉和赖旭没回音，张佳乐倒是秒通过了，江逢给她发了个表情包过去，她回了个你好就没动静了。
　　“不理我了？我来视奸一下你的空间……只展示8月1日以后的？行吧。”江逢视奸大业失败，江逢点开了王者。
　　打完两把快6点了，兰观玉也通过了好友申请。
　　[沈软软:( ? ▽ ` )ノ帅哥！]
　　[(???????):加错人了吧。]
　　[沈软软:我是江逢。]
　　[(???????):哦哦，班主任要求我们每个组搞个手抄报出来，你有思路不]
　　[沈软软:无]
　　[沈软软:你去网上搜呗，我知道你很有才能的，交给你了]
　　[(???????):？组里的那个文娱委员会画画，我去问问她]
　　[沈软软:好哦]

　　20个小时转瞬即逝，江逢对于每个星期都要提着行李箱上五楼这件事很不满，但是没办法，只能咬牙干了。
　　下午和晚上的自习江逢都在写周末作业，兰观玉在家写完了作业，到学校开始整理英语笔记和自学数学。
　　周一大课间开学典礼讲了一大堆，江逢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啥也没听，回到教室之后只感觉被晒得发虚。
　　第二节语文课，接着讲完了上周讲的第三课，老师让仿学过的四首诗写一首关于青春的诗。
　　江逢文采一般，语文分数全靠初中老师带着刷题，一遇到这种自由创作就头大。
　　日上三竿，江逢却感觉昏昏欲睡，英语课的催眠效果还在继续。兰观玉用手肘搡了一下江逢，她吓得一下子坐直，整个人都清醒了。
　　“青春的诗……重生之我是大文豪吗？”江逢戳了一下兰观玉，他正写着英语作业，感受到被戳“嗯”了一声。
　　“你会写吗？我感觉我一点思路也没有。”江逢叹气，“我的天呐，我原本以为写作文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麻烦的事了，结果还有写诗这一茬。”
　　兰观玉停笔，思考了一下，“我觉得诗这个东西就不适合作为作业，诗歌完全属于文学创作，不是说我立刻创造就能够创造出来的。”
　　江逢很认同，但是还是得写。经过江逢的精细打磨，一首有节奏无美感的诗正要产生，第四节
　　的下课铃响了。

　　三晚结束江逢才写完这首莫名其妙的诗，赶在最后一秒交给了课代表。感觉困得要死，上下眼皮直打架，拉着张佳乐拖着脚步往宿舍走去。
　　“十八的月亮不怎么圆但是挺亮的，你觉得不？”张佳乐指着月亮说。
　　“嗯……昂好。”江逢睡眼朦胧，走楼梯都差点一脚踩空，惊了一下清醒了一点，转头看到宿舍窗户透进来的如水一般的月光，突然想起了中考的时候，那一天的月光也很亮……
　　——转眼之间初中已经成了过去式了。

　　语文老师效率挺高的，下午就把语文作业批改完了。
　　兰观玉向江逢展示了老师给的批语——“语言优美，格式整齐，立意新颖。”
　　江逢转过头去，发现自己的本子没有发下来。看到同组的五个人都已经发到了，她不禁有些疑惑。
　　预备铃打响，语文老师就到了教室里。江逢仍然没有收到自己的作业，“老师，我昨天的作业没发给我。”
　　刚开完课件的语文老师回头，拿出作业统计的名单，“你叫什么名字？”
　　“江逢。”
　　语文老师放下名单，没好气地道:“你来找我干嘛？你压根就没交啊。”
　　江逢简直不敢置信，昨天三晚收作业的时候她明明交到语文课代表手上了的，她不服气，“老师我交了啊，不信你问课代表。”
　　就坐在第二排的课代表赶紧点点头，“对，她交了的。”
　　语文老师转过身去，不再回答。
　　一堂课讲完，语文老师突然双手支在讲台上，“有些同学，才认识多久就联合课代表隐瞒老师了？我名单上明明没统计到，难道是我给你搞丢了吗？不要搞这些小心思，我布置的作业难道很多吗？”
　　一瞬间江逢的眼泪积满了眼眶。下课铃响起，江逢感觉没有力气追出去找语文老师说个清楚了，她感到全身都开始发冷，被这样直接地下面子，还是在班里，在讲台上，不知道多少人听见了。
　　她想，别人会怎么看她？认为她是一个不写作业还质问老师的人吗？或者是一个自以为能够瞒天过海的傻子呢？
　　江逢手抖得抽不出纸，兰观玉赶紧递给她，她道了谢，擦掉了眼泪。泪水晕开了语文书上的笔记，江逢赶紧吸干，不然待会看不清了。
　　兰观玉看见江逢一直哭，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因为他昨天确实看见三晚下课的时候江逢交了作业，并且她的作品自己还看了。
　　“你别哭了成不成，马上上课了，你也不想下节课的老师去问语文老师你怎么了吧？她要肯定添油加醋地说你这样那样了。”
　　江逢用袖子把泪水抹干，点点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