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梦》山尖小树

35、长顺出现

　　进入高二，新的老师和新的同学，我告诉自己不能再沉默了，我要改变自己的处境，把学习提上来。于是我决定跟室友一样，推荐自己当班长，不然痛苦、煎熬、沉默后等着我的便是失败、灭亡。
　　开学两天后，我悄悄地把一小张纸条放进了新班主任的教科书里。老师发现小纸条后找到我微笑着说：“你能有这种想法是很好的，但是‘班长’这个职务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它还关系到整个班，班长就好像是老师的左右手，班长当好了，整个班也就好了，城里跟农村不太一样，需要一个能压得住大家的同学才行。如果大家不服这个班长，那这个班就会一盘散沙。”老师语重心长地解释着，我听后有些失望，但老师的诚恳打动了我，我不怪他。“我理解你的想法，伍老师。”我笑着说，我是真的理解老师，曾在初中时那位老师就为了满足张兰同学的要求，班上的确是变得一盘散沙。
　　通过与老师的谈话，我感觉这位老师就像自己六年级时的语文老师一样：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公正不阿。到了选举班干部这一天，我没想到老师虽然没让我当班长，却让我做了□□委员，虽然是一个闲职，因为是老师特别推荐的，已经足够引起大家的关注了。我更加敬佩这位老师了，心里暗暗感激他的用心良苦、佩服他的考虑周全。
　　果然，这年我像换了个人，别人也主动跟我一起聊天学习，我自己也爱问问题了。连跟我分在同一个班的高一时的同学都对我刮目相看了，不仅喜欢跟我聊天，还常常在放学后跟我一起去我的出租屋里学习。
　　说来也是巧，我曾在书店看过的英语试卷，有一次老师竟拿来测验。测验结果，我只是在作文和听力上丢了点分，其它的没有一个错误。为此老师还专门在班上表扬说：“这些题能完全做对，说明她对所学的语法已经完全掌握。”此后，好多同学都拿英语题目来问我。我像一朵即将凋谢的花重新绽放了，我的学习状态的确得到了极大的改观。到了半期考试，我还进了班上前五名。高一一起进这个班的同学说我像是在跑步，去年是慢慢跑，今年是猛冲，冲得超过了别人。其实我去年又何尝没有努力跑呢，只是那种痛苦的挣扎让我感觉有气无力，那种无人关注的赛跑就算慢了、停了也没有人会知道。
　　这一年学校正在伸办“示范性高中”，学校各方面的条件都在改善。新起了两栋学生宿舍，以前不堪入目的厕所及周围的一片荒地已改修成一小围树林，走进去还有回归自然的感觉。学校的大门也正在改修，不久也将变得很漂亮。学校里有两个宽广的操场和一个圆形田径场，每次举行活动，三个场上都会热闹非凡、人声鼎沸。特别是田径场，它的周围栽满了树，在北面还有一道道石阶，运动会时，这些石阶便成了拉拉队的座位。场上用沙子铺了一圈周长三百米的跑道，圆心是一个大大的草坪，从高处望，它就是一个四环形的圆。平时，特别是清晨，这里便成了同学们学习的广阔天地。每天天一亮，在这儿看书的人便逐渐多起来，有的坐着看，有的在跑道上信步着看，有的站在边上的树下看，有的坐在石阶上看，……同学们用不同的姿势向同一个目标冲刺着。而大多数老师的道德水平和教育素质都很不错，所以我现在已不再埋怨自己进了这所学校了，反倒担心自己跟不上时间的步伐，因为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去年浪费了一年的时间，我还能赶上来吗？我在日记中写到：“我，喜欢我的学校了，我感谢她，教给我比知识更重要的东西。当一次次感动的泪水盈眶而出时，是我的学校——民中，我不再小看她，不再抱怨自己，我真的爱上了她，我要为她而努力，我要让别人知道，民中其实很不错。现在我为自己能在民中而自豪，我有信心从这里腾飞！2005、6、21”学校常常举行各种活动，也常常让学生看一些思想道德教育的片子，这篇日记是我在学校的电影厅看了电影后写的，我觉得学校除了传授给学生书本知识外，还用各种方式对学生进行思想道德的教育。条件的原因，这是小学和初中所不能办到的。
　　开家长会时，每个同学的家长都来了，很多同学的家长都穿得很体面，特别是城里同学的家长，很多都打扮得十分洋气，女的像三几十岁的少妇一样年轻漂亮，男的不是老板就是国家干部，同学们就像几岁的孩子一样拥在父亲或母亲身边一起上楼进教室去。而我的母亲一脸苍老的面容不说，还一身宽大老旧的衣服，脚上一双陈旧的解放鞋，完全是一个穷乡巴佬样。起先还高兴地挽着母亲的手腕的我看到同学们投来的蔑视的目光时，手自然地松开了，指引母亲进了教室后，我便走远了，曾尝过所有人冷眼的我真的很害怕再招来那种冷酷得要把人凝固起来一般的眼光，曾几何时，我已不再走自己的路，在意起别人的眼光来。
　　时间差不多了，家长会快结束了，我不在门口，母亲找不到我怎么办？踌躇许久后，我决定去门口等母亲，“怎么回事，想要挨着自己的母亲还需要勇气？”我在心里自嘲着。
　　当我来到教室门口时已不剩几个家长了，他们一个个地问着老师自己孩子的情况。母亲也去问了，班主任微笑着看了看站在门口的我一眼，笑着对母亲说：“她今年进步很大，半期考试还进了前五名！”母亲从来都对我很放心，听到老师这样说她并不觉得奇怪，满意地走了出来。她哪里知道，老师的这一句夸奖是我花了多少心血才换来的，她又怎么可能知道，过去一年，我是在何等艰难的困境中度过的。
　　让人想不到的是我人生的转折点才正要开始，没有人能预料，包括我自己。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一次，我想在这里重新扭正自己人生的方向。
　　高二的上半学期结束后，我也想像室友一样挣些钱，减轻一点家里的负担，我便在城里找事做。这往后的事是我最不想提起的，因为那是我人生的转折点、真正痛苦的日子才将到来。正如黄永玉说过的一句话：“真正的痛苦是说不出口的，且往往不愿说。”
　　在城里转了一天，找了一天，什么活也没找到，我有些失望，经过那些小饭馆时，我想，要是这些饭馆招人就好了，可是都没有招工牌。干脆随便问问，兴许运气好，别人会收留我也说不定。于是我鼓起勇气进了一家饭馆问：“老板娘，请问您这儿还要不要人帮忙？”
　　“人手多着呢，我们家还嫌人手多了呢！”老板说。我又失望地走出了饭馆，才走到门口，老板娘就问我说：“咦，你是不是小丝丝呀？”
　　“不，我不是。”
　　“她哪里是小丝丝呀？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老板用疑惑的眼光看着老板娘，可老板娘没有理睬他，继续说：“你看我真是老糊涂了，把你当成小丝丝了。对了，你这么小，怎么就出来找活干了，没上学了吗？”她停下手中的活，用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湿漉漉的手，几步走到门口微笑地问着。
　　“不瞒您说，我还在上高中，可是家里条件不好，想出来挣点儿钱。”
　　“那你上着学，怎么干活呀？”
　　“我准备打假期工的，却找不到。”
　　“是这样呀，真是个好孩子。要不这样吧，你先帮我一天看看，做得好的话，以后有空就来我这儿上班吧。”
　　“真的吗？太好了！”我真不敢相信，高兴地跟老板娘干起活来。老板仍然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老板娘，不知道老板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老板娘也不理会，只顾着笑盈盈地指点我做事。她是个胖胖的女人，个子不高，笑起来盘阔的脸上有两个大酒窝，给人一种富态美的感觉。而我也希望老板就此打住，不要再反对，那样我才算是找到工作了。
　　老板娘对我很好，吃饭时总是夹很多菜给我，完全没有老板的架势，我感觉她就像一位慈祥的母亲。对员工那么好，真是个大好人，我为自己找到工作而高兴，更为有这么好的老板娘而乐得心里开了花。
　　以后我便每天快乐地在她家干着活。我把这事告诉了张霞和室友，她们听说老板娘很好，便经堂去饭馆里陪我玩，于是我这个赚钱的小日子过得很开心，每天不仅快乐上班，快乐挣钱，还有朋友陪我玩，老板也没有意见，去哪里找这样的好差事呢？当我回家告诉母亲时，母亲也特别高兴，她说：“既然老板娘这么好，你可要好好干！”
　　“那是自然的，领人家的工资自然是要好好做的，何况老板娘这么好，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我兴高采烈地回答着。的确，回到饭馆后，每天我都认认真真地做着每一件事情，老板和老板娘也很是满意，每天都对我像亲人一般。
　　转眼春节到了，老板娘的四个儿子全都从外地回来了。看他们的父母对我这么好，他们也对我很好。他的大儿子长青长得也不错，也很聪明，就是见了女孩子不爱说话，所以三十岁了还没有女朋友。从他们的举动，我看出了老板娘的心思，她想凑合我跟长青，让我做她的儿媳妇，毕竟长青已经三十岁了，她为儿子着急呀。可是我怎么可能嫁给一个比我大十来岁的人？我可是一个学生。他的二儿子已经有一个三岁大的孩子了，三儿子长顺有女朋友但正闹矛盾。四儿子长春跟我一样大，还没女朋友。他的四个儿子中，老三最爱跟我说话，还总和我开玩笑。开始我就知道他有女朋友，而且此时的我已不想再找“保镖”，所以他对我再好，我也没有朝男女朋友那方面想。
　　一天，我正在洗菜，张霞也在，长顺悄无声息地站在我身后，我转过身差点撞到了他，被吓了一跳。他突然伸开双臂，这一举动吓得我双手蒙上眼睛赶紧蹲下，“你放心吧，我不是要抱你，我是要洗手。”张霞和长顺的一个朋友笑了起来，这一瞬刚好被老大过来看到，他似乎有些吃醋地走了。过后，张霞说：“长顺和老大对你好像都有意思噢！”
　　“管他的。”我嘴是这样说，可心里却有些忐忑不安。
　　长顺虽只大我两岁，说话做事却显得格外成熟和老练。在他们面前，我们就像娇羞的花骨朵，什么也不会也不敢说，而他们则常在我们面前讨论哪个客人胸部大，哪个客人的臀圆，常常当他们说到这些话时，我们都装作没听见，埋头做着自己的事。
　　时间一天两天的过去了，长顺对他的女朋友不理不睬的，反倒和我有说有笑的。一次她不顾一旁有人，从后面抱着他，以求他的欢心，可他却看了看我，硬是狠着心把她的手松开了，还不高兴地说：“让开点吧，我早就跟你说清楚了，我们已没有任何关系！”她只好失望地离开了，一个女孩子会在众人面前做出这样的举动，无非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太不矜持，这样是不会引起男人的好感的；另一种是她太爱他，以致连尊严都不要了。可是不管她是哪一种，很明确的是，长顺不爱她，或者是已经不爱她了。
　　亲眼目睹了他对她的绝情，再想想他对我的好，我有些莫名的不安了，他不会是因为我才跟她分手吧？那我可就无故成了破坏人家感情的罪人了！
　　而时间是最好的证明，从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大家都知道他喜欢我，我也明白他的心意，他是帅气的，我曾一度认为他长得很像那个大明星明道；而且能说会道，在男人堆里时说话总是滔滔不绝，在女人堆里时常常惹得大家咧嘴发笑，的确是很受女孩子欢迎的那种类型。可是我是一个学生，我清楚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对他始终没有那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