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我把你带到我家了” ...
-
“你们倒是告诉我去哪啊?”出租车里,司机在和周落宸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后,打破了诡异的安静。
“我,我我没坐过出租车,我也不知道要去哪……”
周落宸看起来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子,说起话却像个七八岁的小孩子。
陈深撑着止痛药带给他的困意,无奈地给司机报了医院的名字。
“你今年多大了?怎么连出租车都没坐过?”
“我,我二十六岁了,从很小就开始做艺人,都有司机接送的。”
陈深一时间不知道该可怜他还是羡慕他。陈深六岁时,母亲就因为意外永远离开了他,而父亲一直在忙着局里的工作,所以他从小就自己照顾自己,唯一会偶尔关心自己冷暖的,就是他们现在去见的这个医生了。
止痛药带来的困意席卷着陈深,他的头无意识地靠在周若宸的肩上,沉沉睡去。周若宸却对这意料之外的亲近弄得手足无措,上半身瞬间僵住。他觉得,陈深与他平时接触的那些人是不同的。陈深浑身都散发着洗衣液的清香。他记忆里的味道,就只有烟酒,混着化学工序制成的昂贵香水的味道。他好害怕,害怕干净的陈深沾染上他身上的浊气。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肩头的人有一丝神圣。
陈深对这个临时枕头的内心活动不大关心,安心地眠去。
---
---
陈深好像又回到了六岁的那个夜晚。他溺在水里,昏昏沉沉,他觉得自己正在死去。他的手徒劳地抓着漂浮的水草,剧烈地咳嗽却只是呛入更多的水。他昏过去了,再度醒来,已经是在医院的病床上。父亲激动地抓着他的手哭泣,说他已经昏迷二十几个小时了。他后来才知道,那天母亲救起了水里的他,她自己却再没能醒来。陈深也因为受刺激,所以遗忘了那之前的大部分记忆,还害上了时不时的偏头痛。
“陈深,醒醒,我们到了。他要我们付钱,你有钱吗?”陈深从梦中醒来,觉得自己好像带了个累赘而不是帮手。罢了,谁让他是当时自己找的人呢。但是……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头脑还昏沉着的陈深没力气多想,便先放下了这个疑虑。
交待周落宸在门外的椅子上等他,陈深便踏进了熟悉的医生办公室。
“林姨?”他轻车熟路地叫起一双埋在病例里的眼睛。虽然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但她的一举一动里,仍能捕捉到优雅的踪迹。岁月从不败美人啊。陈深暗暗感叹。
从溺水后自己失忆和偏头痛起,就一直是这个医生林叶,在照顾自己。
有时林叶对于陈深来说,甚至是亲人般的存在。
给陈深做完例行治疗,林叶送他出门。在看到周落宸后,她眼里闪过惊恐和诧异,但仅仅是一瞬,她就恢复了温婉的常态,和陈深挥手告别。一个头脑还昏沉着,一个单纯的像个小孩,都没有注意到她这一瞬的异常。林叶暗自庆幸。
下班高峰期,在医院门口想打个车简直难如登天。在尝试多次未果后,周落宸只好拨通了助理的电话求助。等他把醉汉一样的陈深扛到自己家时,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我可真厉害,今天帮了别人啦。”周落宸美滋滋地想道。此时,陈深已经在药物作用下睡得像夜店被人下了药的小姑娘。除了还能呼吸,周落宸看不出他和一具尸体有什么区别。
他手忙脚乱的把陈深拖上他的床,脱下鞋子外衣再盖好被子,累出了一身的汗。
可他不想去洗澡。他贪婪地享受着和陈深呆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他觉得好像只有看着陈深,他才像是活着。他趴在床沿,用目光抚上陈深的侧脸。
“深哥……深哥……”他轻声唤着,就好像已经唤过千百遍一般的熟练,就好像粘着奶气的婴孩呼唤着长兄。
——
清晨,睡得正香的陈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周若宸飞快起身开门,接过助理递来的早餐。
陈深睁开眼睛,只一眼就立刻清醒了。
周落宸端着早餐进屋,和顶着鸡窝头的陈警官大眼瞪小眼。
“你谁啊这哪啊?”
“你不记得我了?”周落宸一脸的委屈。
看着他这副表情,陈深有一刹那觉得自己是喝醉酒睡了黄花闺女还死不认账的泼皮无赖。
“昨天你在我们公司晕过去了,我带你去了医院,还带你来了我家……”
陈深拼命从脑子里搜刮回一点昨天的记忆,还好,药物只是让他像喝醉了一样睡过去,没有让他像酒醒了一样忘事,他终于想起来了。不仅把昨天的事想起来了,还想起了另一件要命的事。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陈深冷脸问道,“在出租车里,你叫了我的名字。”
周落宸觉得自己帮了人还被当成犯人一样审问,更委屈了,咬牙道:“你警官证掉出来了,还是我给你捡起来的呢。”
“好吧。”陈深强撑着面子答道。
“谢,谢谢啊。”死要面子的陈警官声音小的跟蚊子哼似的。
不过周落宸却不在乎分贝,他开心地回应:“不客气!”
为了转移尴尬,陈深视线向下移去。这一看不要紧,都入四月了,周落宸还穿着冬天的厚厚的棉睡衣,扣子还系的歪七扭八,让人不忍直视。
“这么大个人怎么连自理能力都没有啊?”陈深看着周落宸凌乱又不合季节时宜的衣服,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操心的老妈子。
周落宸苦涩地想,自己从小学的东西都是如何唱歌,如何在人前表现,还有……如何讨好雇主……
哪里有人教自己如何生活。
他的衣食住行,生活的一点一滴都有别人的“照顾”。
陈深的手不由自主地伸过去,想替周落宸把扣子解开再系回到原位。刚解开最下面几个,他就突然停住了。该死,这气氛怎么越来越微妙……但都解了一半了总不好说就这么着吧。陈深只好硬着头皮干完这项艰巨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