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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五月 此姓彼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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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做梦的时候忽而地想起了他的样子。
不是童话中的英俊王子,不是史诗中伟岸的英雄,只是非常普通的微笑。但看着看着,心却莫名地温热了起来。就好象阳光轻轻地掠过心口,是丝丝入扣的温柔。
然而醒来后,看着窗外微微泛白的天,顶着冷风走到学校时,遇见他,却还是匆匆地从他的身边走过。最终也没有勇气叫出他的名字——
林杨。
这个名字太有意义,一时间,还是无法说出口。
紫怡说其实林杨是个很好相处的家伙。开朗、好动、好心、而且总是微笑。
所以紫怡总是对我说,静,去和他说话啊,干吗什么都放在心上。
我听了只是淡笑不语。
习惯了在车站等车的时候多站那么十分钟,为的是看见他和朋友说说笑笑地走过来;习惯了在做操的时候透过麻麻匝匝的人群看他的笑;习惯了安静地趴在教室的窗口,望着体育课上异常活跃的他在球场上奔跑。我天生是个安分守己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去主动打破平静的生活的。
紫怡说我太胆小,太过于软弱。连向自己喜欢的人问候的勇气也没有。如此的眷恋,算什么?
其实“林杨”这个名字并不拗口,可无论如何也吐不出这两个字。
对我来说,意义太深,太神圣。
高二的上半学期,学校提前分了文理。紫怡和我都选了理科。
分班那天,我走进教室时,竟然发现林杨就坐在教室最左边靠窗子的位子上。阳光透过窗玻璃轻轻地泻在他的身上,变换着飘忽不定的色彩。
我望着他恬淡的脸,一时间竟不知所措地呆立在那里,心也坍塌了一大半。
最后是紫怡拉着完全木讷了的我坐在了他的背后。心跳,似乎已经超越了极限,以致于自我介绍时,我还稀里糊涂地说我叫安紫怡。紫怡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地用胳膊肘捅了捅我的腰。这时,我才反应过来,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我叫杨静。”
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让我羞愧不已。
我在不停地撞击着自己耳膜的笑声中局促不安地做了下来。但是就在坐下的那一刻,我看见林杨转过头来投过的,善意的微笑。
从那天开始,一个微笑便将所有的琐碎片段串联了起来,那些日渐黑白的胶片,从此贯穿了我们身后的交错时空。
横、竖、撇...是八个字的林字,再接下来的,就是我的姓了。
总共十五划,组成了“林杨”。
不拗口,叫起来还很顺畅。
呐,紫怡,今天林杨说他被班主任很批了一顿哦,因为他没有做作业。紫怡,林杨说有电影院的票,你要不要?紫怡,我找林杨借了《哈利•波特》的碟,要不要一起来看?……
紫怡听了小着戳我的鼻子,说,现在终于敢喊他的名字了?
我笑了。
可我还是喜欢在见到他的时候说“喂”“嗨”,诸如此类的简单词组。
此姓彼名,很难冲出咽喉的温柔。
林杨真的很喜欢笑。
于是所有的烦恼总是在他的微笑中瓦解。
然后林杨就拉着破涕为笑的我去玩水,直到全身都湿透了,才会跑回教室对所有人炫耀:“喏,你们看杨静的样子,全都是我的杰作哦!”
接下来的课上,林杨就歪着头看着浑身上下都滴着水我的我,扑在桌子上嗤嗤地笑,无论如何朝着他瞪眼睛也无济于事。
这种境况一直会持续到放学。知道那时,林杨才会一本正经地走过来说:“好啦,我道歉。我请你和饮料!”
我总是很顺从地对他咧嘴一笑,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你破产!
五块钱一瓶的可乐,完全不至于到让别人破产的地步。可总是喜欢让他不花太多的钱和我一起喝着可乐往车站走,然后一起微笑。甜甜的可乐味,可以一直渗透到心里很深很深的地方。
喜欢的心情渐渐满溢。
只是,中间似乎总有一道鸿沟,林杨不越过来,我也不敢轻易地跳过去。
于是放任着如此微妙的连接,我们谁都没有去捅破。
反而紫怡很着急。
二月十四号的那天,紫怡终于还是背着我给林杨挂了个电话。她问林杨,杨静现在很想念你,那你呢?为什么什么都不给她?
而林杨只是沉默不语。
知道这件事后,我发疯似地第一次冲着紫怡大吼大叫。接着又给林杨发了个短信:对不起,安紫怡只是在过愚人节。
林杨说没有关系。
但是我清楚地看见有一天,他深咖啡色的文具袋上曾别着的,我帮他弯成的心形的回形针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很想问他为什么。
但是,害怕失去。
所以怯懦。
后来有一天,林杨有了女朋友。
那个女孩不漂亮,可是很温柔。
我站在很远的地方听紫怡对我气急败坏的吼叫,然后微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我很平静地说,有些东西是注定要擦肩而过的,没有必要太难过。
这只是上天的安排,没有人可以更改。
没有人。
和林杨最终还是疏远了。
于是忘记了从前的可乐、水、欢笑,在走廊上偶然遇见是也只是轻轻地点头微笑说,嗨。
还是没有在照面是叫出他的名字,那个被自己臆想成有某种神秘关联的名字,林杨。
林杨的眼中,杨静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
只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家伙,杨静。
只是在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因为紧张,而把自己错叫成安紫怡的女生,杨静。
只是无可更改的朋友。
我去了紫怡家。
紫怡对着我哭,她说你这个大傻瓜,林杨其实早就和她分手了。你们两个人到底在坚持着什么啊...杨静!
笨蛋紫怡,不要哭了啊!只是一场意外而已。
可紫怡根本不理会我,只是一个劲地大哭:
“笨蛋杨静!你给我回来啊……”
我站在林杨的后面,平静地说:“喂,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哦。我梦见了我们分班的那天,你转过头来对我微笑。”
可他只是出神地盯着我们的合照,没有理我。那是高二学生会活动结束后照的,照片上的我们站在一起,笑得很灿烂。
我看见桌上有一张摊看的信纸,虽然有些皱了,可字迹依然很醒目——
“杨静,我喜欢你。”
落款是林杨。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鼻子一酸,就抽泣了起来。
笨蛋!我一直都在看着你!一直都是那么喜欢你啊!
可林杨只是叹了口起,站起身来,接着朝我的方向走来。
我想要迎上去,却感到他径直地穿过了我的身体。
林杨!林杨!!我终于没能忍住,大声地哭着叫出了这个名字。
然而,却被突然灌进房间的冷风无情地撕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