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待字闺中 ...
-
第一章
痛、痛、痛……乐娜觉得自己全身像要散了一般，痛苦地睁开眼……
呃！这么多人！还全是古装！在一个布置得很仿古的房间里，或来回踱步，或坐在一个案几前沉默不语，每个人的表情都像是在演一部苦大仇深的八点档狗血电视剧。
好吧，谁来告诉她，现在是什么状况？COSPLAY？
她又怎么会在这里？对了，飞机失事！为什么她还活着？她那时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建一呢？他是不是也活着?
啊……头好痛！
乐娜抱着自己的头，顺着柔滑的发丝抓下来，却猛然发现……自己的头发也未免太长了。
明明是齐肩的褐色娃娃卷发型，怎么突然变成一头垂至腰际的乌丝？
就在她头还昏昏沉沉搞不清自己到底身在何处的时候，突然，那群穿着夸张又逼真的“COSPLAY工作人员”突然围了过来
“大姐，你醒了！娘，二姐！大姐终于醒了！”
“芸雁，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雪雁，去吩咐厨房熬些清粥，熬融一些好消化，再准备些芸雁平时爱吃的点心，她刚醒，一定饿了，还有，去静苑的书房通知你爹！”
一个华贵高雅，风韵犹存的夫人吩咐着一旁一个明显是女扮男装的小妹妹和另一个看起来文静端庄一些的女孩。
“羽雁，派人进宫通知你皇姑母，芸雁醒了，请她不必挂心。”
“娘，用不用顺道请御医来瞧瞧？”
“不必了。你难道忘了？皇后娘娘一向要我们对外戚这个身份自持自重，切不可行事张扬。你爹尚在朝为官，我们就更应该有这个自觉。让管家去东大街把张大夫请来。”
这个妇人看样子就是这两个女孩的娘了。
……好吵……
“喂……”
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好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如此沙哑，每说一个字都像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呃……好像她被忽略了……
拜托，她根本不认识她们，都不知道她们围在她面前叽叽喳喳说些什么。
她可不可以先搞搞清楚，这到底是哪里。他们到底是谁。还有，那个“皇姑母”是那个连续剧里的龙套？
“那个……请问……”乐娜小心翼翼地撑起身子坐起来，继续用沙哑的声音尝试着提问……好在这个举动终于引起了围在床边那几个人的注意。
“芸雁，别乱动，你刚醒，身子还没恢复！来，躺下慢慢说。”妇人一脸关切地扶住她的手。
“我……那个……你们是谁？”
———————————————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乐娜才慢慢接受这个现实。
哎，既来之则安之了，死就死吧，附体就附体吧，穿越就穿越吧，贞观就贞观吧，既然这么狗血的情节让自己碰上了……就让她继续狗血吧……
至少，她还能庆幸自己的宿主不但不是个生活朝不保夕的人，更是皇亲国戚！
样子嘛……除了头发长了些，模样显得比她的实际年轻许多之外，基本上长得和她一样。莫非，是自己的前世或者祖先？
真是好笑，她连自己姓甚名谁，祖坟在哪她都不知道呢！
来到这个看似繁华无比，实际生活却有许多不便的古都城，她还得慢慢适应上一段时间。
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电……什么都没有……就连大姨妈大驾光临都只能找些布条棉花什么的垫上。
夜生活更是彻底告别了她，最多也就是傍晚出去和那些所谓的“故交”小酌几杯，就算还想在街上逛逛，可除了青楼，所有的地方三更之前也都打烊了，只得回家。
其实，当大小姐的生活并不如想象中无聊。
好在唐代民风还比较开放，对于女人的限制相对而言不算多。除了在家叹叹气，感怀一下身世之外，更多的时间，芸雁还是跟着那个精力过剩的三妹雪雁玩遍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参加当时盛行的各种活动，蹴鞠啦，马球啦，她都学得八九不离十了。
就当是古代N日游啦！入乡随俗，长长见识也是好的嘛。
雪雁更是欣喜于芸雁病后的转变，和生病之前那个一本正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姐相比，现在这个简直判若两人！
现在自己倒是玩得开心，只是不知道建一他现在怎么样了。
“哎……”
“大姐，”羽雁和她的丫鬟带着些茶点也来到了水榭湖心的凉亭。“怎么最近常常叹气？调理了这么些时日，是否还会有不适？是否又记起些什么？”
羽雁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当乐娜得知自己在唐朝，而且还发现自己在别人身体里时……只好谎称自己失忆了。
“没有，只是觉得命运弄人。”她能有这个叫芸雁的女人记忆才有鬼咧！
羽雁抬手给自己和大姐各斟一杯香茗，茶香四溢中，温婉地微张檀口。
“大姐你的病能这么快好转，真是全靠天神庇佑，娘昨天一早就已经收拾包袱准备去庙中小住几日，茹素诵经，酬谢神恩。”
羽雁本来也准备前去的，可爹实在不放心让这个病愈后性情大变，规矩礼数全部忘光了的“长孙芸雁”单独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雪雁留在家中。
最近朝中的一大堆事务已经够让他操心的了，他实在没有精力去理家中那两只比猴儿还顽皮的丫头了。
“大姐，二姐！”
雪雁蹦蹦跳跳的跨进凉亭，一点也没有大家闺秀的淑女样。
“刚才宫中派人来传话了，近日是皇后娘娘的寿诞，她让我们姐妹三人从明日起进宫住些日子，陪她说说话，也好帮忙筹备一些寿诞当天的事宜。”
“嗯，我知道了。”羽雁淡淡地点头，没怎么在意。
雪雁自顾自地唧唧喳喳说着，像一只聒噪的小喜鹊。
“太好了，又能进宫去玩了，听说皓筠哥在玉门关打了胜仗，这次趁着皇后大寿也会回朝受封呢，还听说这次回来了就会长留长安了。真好，很久没和皓筠哥一起玩了！大姐，二姐，你们在听没有啊！”
雪雁撒娇似的摇着乐娜和羽雁的手臂。
乐娜没空理会她的两个妹妹在说些什么。她只知道她又惨了。
皇宫是个繁文缛节的汇聚场，每一次陪同现在的“爹”进宫参加宴会，她都觉得脑细胞会死掉好多，文绉绉又咬文嚼字地说话差点把舌头咬掉。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就连服装打扮也不能像在这深闺大院中随意简单，那沉重的发髻和满头的钗环步摇就够让她脖子僵上好几天的了，还得小心翼翼的不要踩到繁复冗长的裙脚而当众出糗。
“哎……”她忍不住又一句长长的感叹。
皇后大寿呃，总是不好空着手进宫的。
看看自己的荷包，怕是又要破财了。
出了家门，乐娜走在长安的朱雀大街上漫不经心地走着，繁华的集市满是南海北漠，东瀛西域的商队带来的新鲜玩意。她四处乱逛，寻思着该送些什么给皇后娘娘。
这长安城里最有名的珍玩坊便是这偏巷子中小隐隐于市的玲珑阁，乐娜进去仔细挑选一番，买下一尊白玉观音作为给皇后贺寿的礼物，而后慢慢在店里看其他的东西，等老板给她包装妥当。
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老张，包好架子上那尊观音，几日后我回程时来取。”
这位老张显得很为难：“可是少爷，这尊观音已经被这位姑娘买下了。”
乐娜转过头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一脸倨傲的居高临下看着她已经让她很不爽了，还要和她抢这尊观音？
“抱歉，这观音我已经买了！”乐娜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哼，这男人是很帅没错啦，可那又怎么样，做设计师的她对身材好迷死人的男人已经免疫了，都是人嘛，构造不同而已。
再帅也不能问也不问一声就抢别人的东西吧！
段桀风根本不理会眼前这个女人，莫说这尊观音和这家店，这条街上一半的产业都是他段家的，他自己的东西，想拿走，还用问别人的意见吗？
“她多少银子买的？”
“五、五百两。”老张被少爷瞪得冷汗直冒。
“还给她，另外把刚到货的那串西域琉璃送给她。”夺人所好还是要有些补偿的。
“喂！”乐娜听不下去了，明明就是她先买下的，收了钱，货就是她的了，凭什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和她抢还一脸理所当然她该退还的样子？
“那个谁！我是不会收回这钱的！那尊观音明明是我先看到的！别想用几颗玻璃珠子来贿赂我！我不要！”
可帅哥根本不鸟她，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
这男人是怎么回事，听不懂中文是吧！好！三字经他总听得懂了吧！“O#O你个X#X，钱多留着看病去吧！”
段桀风的脸色越来越阴。这女人，竟然敢咒他！要不是他不屑于同一个女子一般见识，凭他的手段，一定逼得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乐娜并不理会张掌柜满脸堆笑递上的银两和琉璃，伸手抱起白玉观音立刻就大步离开了。
反正钱都给了，她也不想和这个蛮不讲理的男人纠缠下去，和这种人讲话纯属浪费口舌。
“你！……算了。”他本想将这尊观音皇后寿诞时作为贺礼的，庄重大方又不失体面。既然那个野蛮的女人执意不肯相让，就另行物色贺礼吧。
无谓和一个女人起争执。
那女人虽然很野蛮，倒也挺有胆子的，这样的女子着实少见。
不过，不管什么样的女人，都少招惹微妙，虽然他并不追崇圣贤的之乎者也，但有句话真的说对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
乐娜遣随侍将白玉观音送回了长孙府，便与之前约好的几个平日素有来往，交情尚可的女孩子出来饮酒闲聊，顺便八卦一下长安城中高门大户的那些风月之事。
这也是她们几个镇日除了在家中绣花抚琴的千金小姐唯一的消遣了。
当然，除了乐娜以外。她单纯是贪这家酒肆的陈年佳酿，如此香醇的味道，是酒吧里任何调酒都比不上的，闲来小酌几杯，真是抒怀啊。
“长孙小姐，你可有听说这次皇后娘娘寿诞的饮宴会邀请两个特殊的人？”
乐娜兴致缺缺地抬眼望着开口说话的女孩，是中书令家的千金。
“特殊？”
“是啊，你也知道的啊，以往饮宴也就是宴请大臣和皇亲国戚及亲眷，可这次听说扬州那个商贾和北边那个逆贼之后也要一同出席宴会呢。”
尉迟家的小姐也跟着开口：“真是的，也不知圣上让这些卑下之人踏足皇宫重地是何用意。”
“卑下？”乐娜听听便是了，最多是就自己听到的关键词随口附和一下。
“一个满身铜臭的商贾居然也能踏足朝堂，真是荒谬。”尉迟小姐嗤笑着。
乐娜点点头，表示同意。这是个重农轻商的年代，就算多么有钱，在社会地位上也是被人瞧不起的。
可钱虽不是万能的，没钱也是万万不能的，这些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们大概不会理解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吧。
“还有那个宇文漠炀，一个前朝的逆贼之后，居然好意思来享我大唐的礼遇，何德何能？”
尉迟小姐是最不屑宇文氏的人了，想当年就是她的爷爷将前隋的宇文氏驱离大唐，为国家除一大患的，她的家族也对此事颇为得意。
乐娜才懒得管他谁是谁呢，反正又没有碍着她什么事，朝廷大事，自有那些王孙公卿去议论。
何况在家中，身居显位的老爸不止一次告诫过她们姊妹，这种人来人往的场合，多说多错。
与此同时，在酒肆的另一个隔间。那些官宦小姐的高谈阔论已被席间的三个男人一字不漏地听了去。
李皓筠听着隔壁尉迟妹子声音越来越大，完全不知道避讳，不禁冷汗直冒。只好在这边陪着笑脸，打着圆场。
“那边只是些没有见识的女子，还望大哥二哥切莫放在心上。”
相比宇文漠炀阴沉莫测的眼神，段桀风倒是显得无所谓，他不过是来和皇帝谈生意的，别人要怎么议论，是别人的事，他只关心到手的利益。
只是漠炀，他一向对于上一辈国仇家恨总是很难不去介怀，这次肯受邀前来，也真是给了三弟莫大的面子。
“你放心，我答应过的事，是不会反悔的。”宇文漠炀怒极反笑。
谁也末不透这宇文漠炀的心理到底藏着些什么。好在他们是结义兄弟而非敌人。
———————————————
寿诞当天，因为除了皇后和宫廷命妇之外，未婚女眷不方便参加大殿的宴会，乐娜和两个妹妹坐在皇后寝宫的偏殿有一搭没一搭地磕牙聊天。
“我听说这次外面来了很多各国各地的宾客呢！说不定这些人中就有你们俩未来的夫婿呢！”雪雁一边吃着葡萄一边含混不清地指着乐娜和羽雁说着。
“夫婿？”乐娜显然没想到话题会岔到这里来，有些吃惊。
“这么早就嫁人？”她这个宿主，现在也不过十八岁，而她这个二妹，也不过刚刚年满十六！
“不早了，你也知道，除了雪雁，我们二人都早已及笄了，若非你这两年因病未能配婚，现在也应该已为人妇了。”羽雁尽心地给她这个”失忆”的姐姐解释着。
“朝中亲贵家中所有适龄女子，要么就是等有门当户对的来提亲，皇姑母着手安排婚事，没有人提亲的，就指婚联姻。”
羽雁青葱玉指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半掩水眸，接着开口：“我们今年将要一同出嫁，今后也都不知将去向何处。作为皇亲国戚，连终身大事也要任人摆布，的确无奈。”
“要不要一起去正殿偷偷瞧瞧？先替自己选选？有瞧中的，一会也好向皇后暗示。”雪雁玩心又起。
乐娜倒是兴致缺缺。
有什么好瞧的，都是些陌生人。政治婚姻，政商联姻，这种事八卦杂志上她看多了，没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既然已经是不能改变的事实，那么嫁给谁都一样。
心是自己的，爱是自己的，谁也别妄图束缚她的心和自由。
“我不去了，那种地方太虚伪，不适合我。”她摆摆手，任由雪雁自己胡闹去。
“我也不去。躲在帘子后面偷偷瞧成何体统？”羽雁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参与。
“那我自己去了。可别后悔！”雪雁兴奋地一路小跑，去了正殿。
开玩笑，今年她的皓筠哥哥好不容易从边塞回来了，她怎么能错过这个纠缠他的机会？
正殿上，一派觥筹交错，君臣尽欢的景象，有的宾客，趁着酒过三巡，大方提出自己的来意。
各番国使臣希望能和中土大唐或嫁或娶，联成姻亲关系，也有朝中老臣交换着信息，寻思着那家女儿和自己儿子般配，日后也好上门提亲。
唯一一个比较特别的，算是一直冷眼旁观的段桀风了。
他知道此次入宫，必将有所斩获。
比如漕运的三成经营权以及丝绸及茶叶的出口权和官茶及官帛的垄断。
能得到这么多，当然，他清楚，他将会失去一些看来重要，可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东西，比如他的婚姻以及政商合一后管理上的诸多不便。
无论怎么算，娶一个朝中望族的女儿换取朝廷对他的放心，换得这么多既得利益，这份隆重的嫁妆，他相当满意。
生意算是做成了。至于那个女人是谁，抱歉，他没兴趣。
于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特赐赵国公长孙氏之女芸雁下嫁淮扬段氏为妻……”
———————————————
嫁人……嫁人……
这么快，她就要千里迢迢地嫁去扬州了。命运真是不给她一点喘息的机会，刚刚稳定的古代生活又要再起再起波澜了……
“那个……喜婆……从长安到扬州要多长时间啊？”
她可得算算时间，好确定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每个月都准时大驾光临的姨妈刚好遇上新婚那天，逃过洞房再说……
她可不想让“乐娜”和“芸雁”的宝贵都初夜毁在那个不知道是圆是扁的陌生男人手里。
“回大小姐的话，从长安经洛阳走水路顺流南下，只要不足半月行程。到时新姑爷会在扬州的渡头迎你回府完婚。”
半个月……好，明天就去抓药！
另一个地方，刚刚回到扬州的段桀风，一边马不停蹄地调整账目和众多产业的相关人手分配，一边暗自得意于在京城的收获，根本没有心思理会这门算是附赠品的婚事。还好有他那个抱孙心切的娘在欢天喜地的替他张罗着婚事。
他本以为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用婚姻换取利益，娶回的那个谁就让她乖乖地在扬州锦衣玉食地做她的段夫人。
只是他忘了……计划赶不上变化……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待字闺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