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花雨梦》闫枵宇

12、短暂的轻松

　　联系到网吧老板被人砍伤还没有破案的事，警察从随身的文件夹中拿出了一叠照片，让罗小二指认。罗小二认真地看着一张张照片，努力回忆着那些砍伤网吧老板和追杀自己的人，罗小二一张又一张地否认，直到最后，罗小二锁定了那个缺了一个无名手指的人。因为当初罗小二朝追杀自己的人扔了一把沙子，一个人用手揉眼睛，罗小二不经意间看见他缺了一个无名手指。那个缺了一个无名指的人反复得到了罗小二的确认后，两个警察带着满意走了。
　　警察走后，罗小二狼吞虎咽地将饭菜席卷完，心里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由于有罗小二的指认，公安机关很快就收押了一个叫吴剑生的疑犯。通过顺藤摸瓜地审查，砍伤网吧老板和追杀罗小二的犯罪团伙最终被公安机关给一网打尽了。
　　出院了，不过手臂上却留下了一个乌红暗紫的伤疤，再也不用担心有人来追杀自己了，罗小二感到一阵莫名地高兴。罗小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装打扮，他想应该去看一看罗大一他们，很久没和他们联系，免得他们挂念。
　　应该说罗小二逃亡的日子不长，还有打工生活似乎在麻醉着很多人，包括罗大一、杏花、桃花和狗蛋，他们在为每个月那点可怜的工资而淡忘着时间。当罗大一他们见着罗小二时，丝毫没有发现曾经伴随着罗小二逃亡的日子而存在于罗小二身上的些许沧桑。既然他们没有发现，罗小二也就不想把自己前段时间惊心动魄的遭遇讲给他们听，免得他们听后有惊疑、有询问的同时还有贯如家长式地管教、家长式地担心。罗小二想，自己从小到现在还一直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长管教自己，反正自己也算得上天马行空自由惯了。想起这些罗小二就释然了，他也不知道对于自己而言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家长管教究竟是一种自豪还是一种悲哀，罗小二不想深究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罗大一他们很高兴，罗小二也很高兴。大家在一块儿搞了个火锅，喝酒、吃菜、吹牛，亲人的气息环绕着他们，听说的、看见的，所有事情他们也如煮火锅一样，在嬉笑怒骂声中全都煮沸了，其中也包含一些打工中的不平事，他们口中麻麻辣辣的，心里也麻麻辣辣的，虽然有点无奈，但在平淡的心情中吐露，竟感觉到很爽。他们这一代打工的人还真有他们的特点，处于打工潮的底层，打工的无奈就在说话、吃饭、抽烟、逛街甚至上厕所、□□间给消释了，生活虽然平淡但也不乏精彩，生活、工作虽然时有艰难却很少有人放弃打工，并偶尔还会有人创造奇迹。回到老家后，他们这些人给家乡父老乡亲渲染的也全是打工的绚丽。
　　吃完饭后，罗小二想应该走了，却被狗蛋给劝住了。狗蛋说：“大家在外打工都不容易，不如留下来我们来斗斗‘地主’。”罗大一很反对，罗小二说不会玩，狗蛋说：“不要紧，我们不打钱，只是打着玩。”罗大一想不打钱就没有关系，就当是娱乐嘛。因为还没有找到确切的住处，想想自从在朝阳镇街上的小饭馆被警察抓了之后到现在，的确没有开心地玩过一次了，玩一玩就玩一玩吧，罗小二也答应了。听说狗蛋他们要打牌，桃花很生气，但也不好发作，只是说：“狗蛋，你不改打牌赌博的毛病，迟早会把自己给输进去。”说完桃花就拉着杏花上街去逛商场。
　　狗蛋尾随在桃花屁股后边买了一副扑克牌回来，罗大一、罗小二和狗蛋就玩起了斗“地主”。斗了几盘后，聪明的罗小二就会斗了。狗蛋觉得这样斗没意思，每个人拿到翻着的牌时都抓牌当“地主”，好赌的他想找刺激。狗蛋说要不我们来输花生米怎样？狗蛋这样试探着问见罗大一没有反对，就把花生盘端了过来，每人数了一百颗花生米，三人就象模象样地玩起了赌花生米。由于狗蛋常和厂里的人玩斗“地主”，有一定的经验，很快他就轻轻松松赢了很多花生米。罗大一的花生米输得只剩下八颗，罗小二的花生米也只有十多颗的样子。虽然不是赌钱，是赌的微不足道的花生米，但这也是赌的实物呀，对罗大一来说好象这花生米也就是钱！也许是所有初次参加赌博的人都有这种既好赌又厌赌的矛盾心理吧。罗大一好象输红了眼，罗小二倒显得无所谓。这时狗蛋说：“要是真打钱的话，说不定你们会输得更惨！”狗蛋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想到罗大一赌气地说：“打钱就打钱，还不一定是谁输呢！”罗小二听了吃惊得张大了嘴，已经滥赌成性的狗蛋竟高兴得手舞足蹈，说：“那我们从现在开始打五毛好不好？！”一向用钱谨慎细微的罗大一竟说：“打五毛难找零钱，不如就打一块钱好算帐。”狗蛋更高兴，当然举双手赞成，只是罗小二很为难，但他又不好说什么，只有抱着豁出去的心理陪他俩打。
　　三人开始赌钱，狗蛋很不以为然，心想在你们面前我已经是高手，你罗大一和罗小二就是我的一盘菜！罗大一和罗小二非常谨慎，尤其是罗大一每次出牌都慢吞吞地，生怕出错牌。好象赌神有意和罗大一过不去似的，罗大一越是紧张就越赢不了牌，几盘斗下来，罗大一就输了十多元钱。狗蛋太工于算牌，他起初连连赢钱，但后来局势发生了变化。罗小二刚学会斗“地主”，尽管狗蛋能算牌，但他就是不按常理出牌，渐渐地搞得狗蛋的如意算盘几乎回回落空。短短地两个小时过去了，罗大一输了五十多元钱，狗蛋也跌进了八十多元，赌神很亲睐罗小二，一下子竟赢了一百三十多元钱。输了钱的罗大一唏嘘不已，狗蛋也直喊手气背。听到楼下杏花和桃花逛商场回来的脚步声，三人都收好了钱，装作打着玩似的，生怕被杏花和桃花知道给闹出什么不愉快来。
　　罗小二在罗大一他们的地方留宿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临走时罗大一竟悄悄叮嘱罗小二不要和别人打牌搞赌博，他说：“打工挣钱不容易，要是再输了的话心里多难受！”显然罗大一昨晚把钱输了是难受了好一阵的。罗大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说：“你和我们打牌是不同的，即使我们中间有输赢也是输给自己亲戚的，把钱输给外人就想不通了。”罗小二觉得罗大一说这话很有点自我解嘲的味道，与他昨晚表现出的赌博心理有点难以自圆其说。罗小二口头上很谦恭地接受着罗大一的叮嘱，心里却说我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哪敢赌博呀？真难为你这个哥哥对弟弟有一片关爱之心啦！
　　罗小二又来到了立交桥下的窝棚里，他用旧布条把周围透光的地方掩了掩，躺在木板上整理自己的思绪。
　　罗小二想，现在应该好好找份工作啦，干点正经事，不然就会象烙大饼一辈子都过得很窝囊。想到烙大饼罗小二竟又气愤起来，他对烙大饼甚至咬牙切齿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打工挣不到钱为什么就不晓得去捡垃圾卖呢？……半晌，罗小二又想明白了，自己捡垃圾卖还不是给逼迫出来的，烙大饼到现在都没有去捡垃圾卖，这说明他还没有遇到万不得已的事非得让他去捡垃圾嘛！啊，可怜的烙大饼呀！哎，我这可怜的罗小二呀，也真是五十步笑一百步，罗小二使劲地扭了自己一把，一个人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自我解嘲了一会儿，罗小二的心情开朗了起来，想这捡垃圾不会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找个正经事上班、赚大钱才是自己的前途，不过眼下这几天还得要靠捡垃圾卖筹点生活费。唉，这矛盾的生活，罗小二放肆地长吁了一声，睡意就侵占了头脑。
　　蒙蒙眬眬中，罗小二梦见了柳莺儿，柳莺儿正用她那散着清香的头发撩自己的脸，罗小二感觉很舒服，罗小二拉住柳莺儿拥在自己的怀里……忽儿柳莺儿竟象断了线的风筝，飘去了，飘向了远方……罗小二张大嘴大喊——“柳莺儿！柳莺儿！……”
　　“哈哈哈哈，谁是你的柳莺儿！快滚起来，别霸占着我的地方！” 罗小二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揉揉眼睛，发现已经又是早晨了，面前还立着一个看上去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姑娘。罗小二懒洋洋地抬起身子，自顾自地把面前的姑娘端详了一番，她身穿旧衣，面容娇好，手里拎着好几只蛇皮袋子，罗小二顿时就明白了，这个姑娘也是个捡垃圾的。
　　罗小二懒散地说：“这个地方怎么就是你的啦？又没有你的名字，我不走又怎么啦！？还打扰了我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