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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番外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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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12.24,平安夜。
西奥多和父亲一起来到扎比尼庄园,参加扎比尼夫人的婚礼,这已经是西奥多印象里的第三次了。
一来到宴会厅,西奥多就看到许多熟悉的身影,马尔福,帕金森,格林格拉斯,沙菲克…基本都是斯莱特林的学生,他们跟随着父母参加扎比尼家的晚宴。
当看到他和父亲时,婚礼的主人公扎比尼夫人和她第八任丈夫阿尔曼·迪瓦尔,法国现魔法部部长,热情的端着酒杯来和他们打招呼。
扎比尼夫人虽然已经嫁了七任丈夫了,但她的美,在一张流露着难以描绘其风韵的鹅蛋脸上,嵌着两双乌黑的大眼睛,上面两道弯弯细长的眉毛,纯净得犹如人工画的一般,眼睛上盖着浓密的睫毛。当眼睑低垂时,给玫瑰色的脸颊投去一抹淡淡的阴影,这也难以遮住她独具风味的美貌。她时不时在她新任丈夫耳边小声介绍着各位来宾的身份,重要的宾客更是二人亲自来迎接,以显重视。
她的独子布雷斯扎比尼身着一身灰色西服,一朵红色的玫瑰耀眼地插在他的西装翻领上,他没跟在母亲的身后,只是独身一人站在二楼冷漠的注视着底下的觥筹交错。
西奥多望向二楼垂眸俯视宴会的扎比尼,没有与他打招呼,只是侧身来到一处隐蔽的位置站着。这里恰好在一根巨大的圆柱后方,加上旁边有在冬日寒风中飞舞的窗帘,旁人不靠近根本发现不了。
他独自一人站在黑暗与月光的交界处,飘雪的季节空气里总弥漫着惆怅与孤独,窗外大片大片的雪花从昏暗的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树上盖的也是雪,积雪把树枝压弯了腰。
原来,是下雪了。
在他印象里,有一年的圣诞节,雪下的也是这般的大,整个诺特庄园变得白花花一片。无论是屋顶窗户树上,无处不有雪的踪影。当时他送给她一双羊绒手套,奶呼呼的黄色。他其实找了很久,思索着送什么,妈妈给的建议是,手套和围巾都不错。
他想起之前扎比尼送过她一条奶白色的围巾,他不愿意与别人送同样的礼物,于是选了手套。
在那年他母亲的身体依旧不好,每逢天气降温,就会止不住的咳嗽,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咳出血。虽然这一切她是瞒着他的,可是他还是偶然间发现了。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和往常一样睡前给她一个晚安吻,保佑她今夜可以一夜无梦。
每日她都会询问,他回来了吗?
他指的是她的丈夫,他的父亲,以及诺特家的家主。
可是答案从没变化过,没有。
但他知道他不能这么说,他只是说,父亲在忙,也许明日就有空了。
这样她就可以怀着期待进入梦乡,而不是遗憾难过的睡着。
他每年的圣诞节都会忠诚的向圣诞老人许愿,希望她身体可以好起来。因为她曾跟他说过,世上真的有圣诞老人,会把爱的奇迹送给勇敢的人。
而在他母亲的心里,他就是一个非常勇敢的人。
所以啊,他希望这份奇迹能够降临在他的身上,降临在他母亲的身上。那一年不知是圣诞老人真的有聆听到他的心愿,他的母亲身体真的开始好转起来。
她不在整天躺在床上,也不在每日询问着一个不归人。她开始下床带着西奥多尝试着他以前从未做过的一切,骑飞天扫帚,玩巫师棋,做鲜花标本,亲手制作蛋糕,一起种花,瞒着父亲偷偷跑去麻瓜世界玩……
在那段时间里,他认识了她,一个如同清晨阳光般明媚的女孩。
她与她相处的很好,如同亲生的母女一般融洽。有的时候他也有些嫉妒她们之间的相处,但他无法表达出来。
幸好,她发现了。
她主动带着他采花制作花束送给她,她很高兴,抱了我,也抱了她。
此时的西奥多,是开心的,是幸福的。
在他以为这份快乐可以很长久,至少不会那么短暂的时候。第二年圣诞节前的普通的一天清晨,雾气未散,花园的花瓣尚留存颗颗水珠,她就永远离开了他。
谁也没想到她会那么突然就离开了,仿佛是一朵刚开的烂漫就转瞬凋零的山茶花般。
在母亲刚刚离世的一个月里,西奥多完全无法接受,他怨恨着一切,怨恨着父亲的冷漠,怨恨着自己的迟钝,怨恨着为什么只有自己的母亲身体那么不好,怨恨着……为什么只有他,在七岁不到的年纪就失去了母亲。
他一个人呆在母亲生前的卧室里,看着熟悉的一切,埋进膝盖里咬住嘴唇止不住的抽泣,直至睡着。等他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父亲依旧没有回家,自母亲离世后的第二天他就去法国参加德里克家族的宴会去了。
西奥多虚弱的躺在地毯上,眼睛红肿,嘴唇泛白。他透过窗户望向外面,感觉整个世界都是一片灰冷的死寂,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有年白雪茫茫中,他和她一起种了棵的栀子树。白雪落了他和妈妈满身,睫毛,鼻梁上都是雪花,呼出的白气弥漫在清冷的黑夜。
在他半梦半醒时,感觉一束亮光聚集在他身上,他迷迷糊糊地从梦中醒来。这场梦貌似持续了很久,像一卷黑暗的胶片放映到头,无人知晓胶片下的斑驳,他却沉浸其中。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已经浑身无力,瘫软在地上。他想,如果这么死去也好,至少可以陪她一起,死在这个无人的寒夜。
在他沉浸在思绪时,感受着身体慢慢失去温度,心脏的跳动随着呼吸也开始慢慢变慢。就在他感受自己真的濒临死亡的世界,他仿佛看见了她的身影,他想伸手去握住她的手时,突然听见窗外传来砰砰的声音,一切幻影全部消失,他费力抬头望去,是一只猫头鹰,嘴上叼着一封信。
是马尔福家的家徽。
是她的信。
西奥多突然想起第一次与她的见面,是在她的生日舞会上,她如同故事里的月亮公主一般,向他走来。
他以为他们之间的交际和与其他家族的交际一般,姓氏与姓氏之间,而不是名与名之间。
就如同,诺特与马尔福,而不是西奥多与莱拉。
但谁能想到呢,他们二人的母亲竟然从小时候就是好友了。随着他母亲身体的好转,与马尔福夫人的接触愈发频繁,他与德拉科马尔福和莱拉马尔福的相处机会也越来越多。这也使他更加了解这位马尔福小姐。
跟父亲教导方式不同的马尔福家,马尔福夫妇对两个孩子十分宠溺,对他们的要求都尽力满足。这也使得德拉科马尔福变得十分娇纵,他喜欢出风头,受到众人瞩目,无论何时他都喜欢处于人群的焦点。
而莱拉马尔福,与她弟弟享受目光不同。她喜欢安静,却讨厌孤独。在相处时,她更喜欢聆听而不是处于焦点,但她又很难让人忽视。比起皎洁的月亮,她更像黑夜中最耀眼的那颗星星。
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下,西奥多发现他们二人愈发合拍,爱好也相似。
这时他才发现,她其实也不像表面那般乖巧,她有着稀奇古怪的想法,对着未知有如同午时阳光一般充沛的好奇心,她喜欢鼓动别人去实验她好奇心下的产物,受害者主要就是她那个总是叽叽喳喳吵闹个不停的弟弟德拉科马尔福。
她弟弟每次实验过后,她都会被逗的哈哈大笑。而德拉科马尔福都很生气,每次都说再也不要帮你实验了之类的,结果下次她找他,他都点头答应。
他真傻,可是他好羡慕他们之间的关系。
后来他发现,她有着与他,德拉科马尔福,马尔福夫妇,以及其他纯血家族不同的观念。也许她也尽力隐藏了这个想法,但是他仍从某些细节中发现,她对血统似乎没有那么在意。
这种想法如果被其他任何人知道,都会引起轩然大波的后果。虽然他也不赞成她的想法,但他也没说出来,他愿意为她保密。
因为是她,莱拉。
不是因为莱拉马尔福,而仅仅因为是莱拉罢了。
不过他也相信不久的将来,她会改变这种不对的观念。
一定。
他看着窗外用力用脑袋撞窗户的猫头鹰,伸手抓住桌子费力的爬了起来,因一夜未动而僵硬的骨头也咔咔作响。他疲惫的打开窗户,接过这封来自马尔福的信件。
果然,是她的信。
在信里她叽叽喳喳写了一堆话,但他也知道她在关心他。
西奥多一脸平静的看完手中的信件,然后折起来塞进了口袋。他看着手指微颤,腿也没力气的一直发抖,等下次再回信吧,他这么想着。
直到她的第二封,第三封,第四封……第六十五封信件寄来,他都没有开始回信。他看着书桌上她寄来的一封封信件,信里都只是分享自己最近的一些生活,学习上遇到的麻烦……
他每封信都认真的读过了,在信件里能看出她生活的点滴,就如同之前一起在诺特庄园一般平淡。
只不过缺了他而已。
他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感受微风徐徐,也许今天适合回信。他想到他似乎从没给她写过信,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封信。
他拿出崭新的羊皮纸,提起笔,珍重的写了个开头,亲爱的莱拉。
盯着开头的亲爱的,他想了想用笔划去,感觉用这个太亲密了。
莱拉。感觉又太单调了。
在后面添了个马尔福,莱拉马尔福。西奥多盯着这个名字,皱眉思索,似乎又太正式了,十分生疏的感觉。
最后还是决定是,亲爱的莱拉,只不过开头的dear他忍不住重复写了两遍,生怕写的不好看。
开始写内容时,他无法下笔,他有很多想跟她说的,但又无法下笔叙说。最后犹豫了一个多小时,只寥寥几笔,说自己没事,就匆忙让猫头鹰寄走了。
望着远去的猫头鹰,他突然从未有空的心慌和后悔,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不应该写的这么短的。
也许,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跟她解释吧。西奥多在心里认真的想着。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经常来诺特庄园找他,就像之前一样。在马尔福夫人的安慰和她的陪伴下,他慢慢可以从母亲离世的阴影下走了出来,只是偶尔深夜会想起母亲温暖的怀抱。
在他以为他跟她可以这样平静的相处到进入霍格沃茨读书以后,无论是否在一个学院,他相信他们都会彼此最好的朋友,无关利益,无关家族,只因为她是她罢了。
当然,如果她愿意,他们可以成为未婚夫妻,成为夫妻,成为爱人。
……
然后,他就醒了。
她和德拉科一起被绑架了,等他从父亲口里得知消息时,德拉科已经从圣芒戈急救室出来。
他乞求着父亲能够带他去趟圣芒戈,希望能得知一些有关她的消息。
结果,他失败了。
德拉科马尔福失忆了。
他根本无法接受这件事,他怎么可以失忆,除了他谁也不知道她的踪迹。
看着在一旁看护德拉科的马尔福夫人,她不再和平时那般高贵典雅,她只是个普通的母亲,她眼眶红肿,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抓住床的栏杆。
西奥多垂下眼睑,问不出口。他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于马尔福先生。
可是,结果仍是令人失望的。莱拉的踪迹如同凭空消失一般,谁也没发现她的身影。
他有时候也会想起他们之间最后一次见面,她明明说好了,明天见。
但是这个明天,有点久啊。
就像夏天的暑假打闹完之后各自离场却没想到都是彼此的最后一面。
当他真正意识到她已经不再会回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安静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户洒进书房,窗外树叶簌簌作响。西奥多一如既往的在书房看书,当他看到书中介绍有一种魔药可以保护植物不被虫子侵害同时也不会伤害植物自身,他想起之前她对花园里的花经常被虫子啃食十分头疼,准备整理材料尝试做一次。在看到满是灰尘的水晶瓶时想起,原来,距她离开已经这么久了。
后来,他习惯了独自一个人,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制作魔药,一个人种花,一个人下巫师棋,一个人……生活。
他花了四年的时间才能习惯于生活中缺少了那道身影。
他偶尔也会幻想,如果再次见面他们会是什么样子的呢,是在哪里呢。
是你告诉了我,若黑暗中有光芒,就能化作星空,你也是星星,可是我怎么没有看见你呢。
如今的你,究竟是否活着呢?如果真的离开了,那么能不能拜托你,多出现在我梦里几次呢。
即使西奥多早已知道生老病死,一次已知结局的征程,一场看不清轮廓的梦。
但他仍经常会想起她,此时的她在他的记忆长廊中,随着时间沙漏的冲刷,也开始慢慢褪色。
他躺在时间的碎片里,拼凑着属于他们的片段。
她,依旧是冬天里的常青树,是他黑白世界里仅存的颜色。
圣诞节的清晨,他在如同每年的圣诞节一样,一个人起床,一个人吃早餐,一个人看书。
他瞥了眼放在桌子上的礼物盒,正打算拿着魔药笔记去完成斯内普教授布置的任务时,一个奶黄色的包装盒赫然入目,在众多银绿色和金色包装的礼物里,这份礼物是如此的醒目。
他低头看向这份礼物,来自莱拉。
莱拉菲尔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