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先生的吻》呲花君

2、第2章

　　半躺下的时候，程颂感觉自己的腰部被什么硌了一下。伸过手去一掏口袋，原来是一部手机。
　　迷茫的程颂顿时看到了希望。
　　好在是指纹解锁，程颂一打开这部手机，最上方的时间还是让他怔住了。
　　原来距离他醉驾死亡那天已经过了三年，而后天，就是他的原身死亡的日期。
　　可是好像他只不过刚从一个悠长黑暗的梦里苏醒，醉驾那天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甚至闭上眼睛就能重现那时的惊惧画面。
　　程颂不由得一阵心悸。
　　那天……
　　他记得那天他听说了乔羡泽要订婚的消息，犹豫着还是拨出了那串倒背如流的号码质问他。得到了他冷漠而肯定的答复，他才喝酒喝到酩酊大醉，驾着车跑上了沿江大桥。因为速度过快，意识模糊的他才让车子失了控，连带着他的人生也失了控。
　　其实从一开始，分手就是程颂提的。可是分手之后，他也依然深爱着乔羡泽，却像个胆小鬼一样不敢承认。明明两个人依然深爱彼此，却用分开的方式互相折磨。
　　抬头望了一眼已经在黑暗中遁形的乔羡泽，程颂的心情很是复杂。明明那个他忘不掉的人就躺在不远处呢，他却已经经历了天翻地覆的一生。
　　手机“嗡”得响了一声，一条信息发了过来：「鹿如晤！你给我出来挨打！大晚上的联系不上人啊怎么？！！老娘好不容易把角色给你抢过来！！！」
　　发短信的人的备注是“我的野蛮经纪人阿琳姐”。
　　程颂这才发现手机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大半都是来自这位经纪人的。
　　原来这具身体的名字叫做“鹿如晤”。看起来是这位经纪人帮鹿如晤争取到了什么比较好的角色才来通知他，却怎么也联系不上他。
　　可是程颂暂时并不打算回复。他灵机一动，开始找出手机上所有的社交软件来搜集关于“鹿如晤”的信息。
　　找了一圈，终于大体有了答案：鹿如晤，男，二十四岁，不知名十八线小演员，应该是走偶像路线的但是却很糊，性格大概是活泼开朗的那种类型，和程颂完全相反。似乎没有什么家人，社会关系比较简单。以及——
　　原来今晚本来应该发生的潜规则并不是他自愿，而是被他的公司老总给坑来的。
　　程颂这才发觉，这样的头疼他曾经经历过，是吃了过量的安眠药所导致的。也许鹿如晤也是这样，被人连哄带骗地吃了安眠药，然后就毫无知觉地出现在了乔羡泽的房间里。可惜他不怎么走运，药确实过量过了头。
　　程颂心中不免五味杂陈。他关掉了手机，各种思绪烦乱地在脑袋里乱蹦，像开了二倍速。
　　但只有一个念头最最清晰地占据了他脑海的大部分地方：他还活着。
　　可是，活着又该怎样呢？他真的要用这位“鹿如晤”的身份继续生活吗？又该怎么去伪装成另一个人呢？
　　现在，继续活下去对于程颂来说也变成了一个难题。
　　他几乎是一夜未睡。
　　后半夜，他又像是发了疯似的开始找关于“程颂”的新闻或者资料。查询到的无非是“知名演员程颂醉驾身亡”这样的结果，他看到自己的许多粉丝悼亡自己的图片，也看到了网络上对于这件事的种种争议，还了解到了自己的墓碑在哪里，并且计划着后天自己的“忌日”尽可能去看一看。但最让他放心不下的还是家乡的母亲，只是查到的信息却寥寥。
　　总之，“程颂”这个名字，在大众的眼里，就算是死了。尽管现在的程颂窝在沙发上，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欢快地跳动着，自己依然活着。
　　他得先设法把自己的处境了解一下，再为自己的以后做些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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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屋子里的亮度慢慢升高，并且乔羡泽醒了之后，程颂还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盯着天花板。他很焦虑，很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
　　眼前的光线忽然暗了一些，是乔羡泽站在了程颂躺的沙发旁。
　　乔羡泽对于这个男孩能这么堂而皇之、毫无心理压力地躺在他的套房里感到有些无语。
　　“你该走了。”
　　程颂的意识被乔羡泽的声音拉回了现实。他稍显呆滞的目光由天花板移到了乔羡泽身上，过了一会，他才完全清醒过来，连忙坐了起来。可能是因为一夜没睡，他已经有了轻轻的鼻音：“我马上就走。”
　　程颂低着头，有些慌乱地离开了乔羡泽的房间。他和乔羡泽的接触仅此而已。
　　看着程颂离开的身影，乔羡泽的心里没有一点波澜。他自然不知道“鹿如唔”的真实身份，也对这种送上门来的小羊羔没什么探究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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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颂走在街上，对于自己应该往哪里去也一片茫然。
　　不过那位“野蛮经纪人阿琳姐很合时宜地打来了电话：“祖宗！你去哪儿了到底！终于接电话了啊你！赶紧给我滚回来看剧本！”
　　程颂下意识地把手机移到稍远离自己耳朵的地方，忍不住腹诽：这姐……真不愧是鹿如晤备注的野蛮经纪人啊……
　　“……对不起，我现在应该去哪儿？”
　　“回家啊！等等，别回家了，到公司来，赶紧，快点！”
　　“公司在哪儿……”程颂问的越来越小声。
　　“什么？你傻了？公司在哪都不记得了？”
　　程颂当然不知道，却无从解释。总不能告诉这位经纪人，您手下的小艺人内里已经换了个芯子吧？
　　“唉算了算了，我把地址发给你行了吧？赶紧给我过来！你再不来这个本子我就给别人了！”
　　程颂连连答“好”，心里捏了一把汗。因为自身性格的原因，他不太喜欢性格太过吵闹张扬的那类人，只希望这位经纪人不会看穿他现在的状况吧……
　　按照地址到达了经纪人说的地方，程颂望了一眼公司的办公大楼，忍不住暗自感叹，想当年他也是从一点名气都没有的小演员走过去的，然而现在……他想，与其再像从前一样汲汲于娱乐圈的浮沉，还不如就此远离，这样也可以远离一些棘手的麻烦，比如像昨晚那样的所谓潜规则，再比如说不定哪天就会再碰上的乔羡泽。
　　可是当经纪人把剧本和合约放在了他眼前时，程颂心中对于退出娱乐圈之后的美好生活的想象顿时化作了泡影。
　　剧本嘛，自然是个好剧本，不过他要是铁了心要退出的话，不演也无所谓。可是……经纪人已经替他签了那份合约，最关键的是违约金有点过于高了……
　　程颂摸了摸鼻子，觉得以鹿如晤的经济状况应该是赔不起的。
　　经纪人眉头一皱，双臂环在了胸前：“我怎么感觉你今天这么奇怪呢？”
　　程颂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自己难道是被发现了？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在于，这位经纪人显然比她在通话中表现得要理智冷静得多，其实很好相处。程颂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担心自己无法演好“鹿如晤”这个角色——毕竟他和真正的鹿如晤性格几乎是南辕北辙。
　　“哪里……奇怪了？”
　　“这个剧本你不是缠着我要了好久了吗，怎么现在合约签了，你一点都不激动呢？”经纪人阿琳满脸狐疑。
　　“我……可能是因为太激动，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是你平时不是话很多吗？怎么今天这么安静了？”
　　“我……”程颂“我”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但好在阿琳放弃了追问他，换了另一个话题。
　　“你昨天晚上到底去哪了给你打电话、发短信都没个消息？”
　　程颂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回答：“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酒店了。”
　　“什么？什么酒店？”
　　“不知道，但是我碰见了……嗯……乔羡泽。”程颂这样说着，暗地里则小心观察着经纪人的举止神情。他需要用这件事来判断一下这位经纪人和“鹿如晤”之间关系如何，是否可以全心信任。
　　阿琳顿时不说话了。她的脸色几乎唰的一下黑了下来，立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过了一会，她才一咬牙，低声骂了一句：“王八蛋……”
　　“什么？”
　　“昨天谁找过你？是不是老板？他把你怎么样了？乔总他碰你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把程颂搞得有点晕，连连摆手：“没有，乔羡泽没有动我，我没事……”
　　看起来，经纪人阿琳和鹿如晤的关系还不错，最起码这样担忧的样子不像是伪装的。
　　阿琳一拍桌子：“前几天老板就问过我，问你会不会接受……没想到他真的会这么做。没关系，你放心，但凡你真的有一点闪失，我绝对不会任由那个王八蛋好过的！”
　　这反而搞得程颂心虚了起来。
　　气氛一下子沉下去了很多。
　　阿琳好久不动，终于直起了身子，拍了拍程颂的肩膀：“这剧本不错，播出的时候肯定会爆，你虽然不是主角，但也是很重要的角色，好好演，会出头的。”
　　程颂眨巴眨巴眼睛：“好，我会认真揣摩角色的。”
　　“行了吧，就你那烂演技，我也不指望你走演技派，你呢，只要把你的外貌特长充分发挥好，演技再勉强过得去，就算不红，也会维持一段时间热度的。”
　　原来这身体的原主是个演技不怎么样的花瓶。影帝程颂对此很是为难，他什么都可以演，就是演不出花瓶来。
　　“对了……阿琳姐。我想问一下，我跟公司的合约是多久？我想……拍完这部戏之后，如果可以的话，暂时告别这个圈子。”程颂硬着头皮叫住了阿琳，说道。
　　阿琳一怔：“为什么想退出？”
　　她的声音低落了下去：“你不是说，成为一个好演员是你的梦想吗？现在你想放弃吗？是因为……昨晚的事，才有了这个想法吗？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
　　看着阿琳自责的神情，程颂不知该如何安慰：“昨晚的事不是你的错……唉，阿琳姐，你让我再想想吧，等这部戏拍完再说吧。”
　　他想，既然鹿如晤的梦想是做一名优秀的演员，而他又成为了鹿如晤身体的新的寄居者，总要帮他完成一下梦想吧。
　　“好，一切都由你决定。如果你真的不想再留在这个圈子里了，没关系，姐也支持你。咱们两个一起走！”
　　程颂十分乖巧地朝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活泼热情：“谢谢你，阿琳姐。”
　　这话倒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