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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第三章:南迁
      俞君唯有尴尬一笑,十三弟这个脾性自己也不是知道一天两天了,何必如此和自己较真呢?何况也多是自己的缘由,或许自己真的老了,不知不觉间开始反省自己。俞君依是笑着问道“不知十三弟这不远万里前来,所为何事呢?最近宫中并无大事足以让你牵肠挂肚的吧。”
      其实自俞君走进玉渠阁到此刻,十三王爷一直低垂着眼神,虚着目光盯着自身和俞君之间隔出的空隙。在听到俞君询问起他的来因时,他才缓缓抬起眼眸,后而目不转睛地盯着俞君。只是一个眼神而已,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使十三弟一心虔诚向道,眼神里暗藏的肃杀之气竟丝毫未减。血肉亲情终究还是不敌年轻时的情动,更何况当年兄弟众多,虽是一脉同气,但都养在各宫,利益当中,谁能奢求骨肉情深,休戚与共呢?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这亡国之音若真响起,谁也不可幸免于难。哪怕我愿藏身于高山险谷,终日不理世事,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我终究还是放不下这凡尘之事。”倘若此刻是他人提起亡国二字,无异于是鬼迷心窍,自寻死路,可是从十三王爷口中提出,却像是振聋发聩的警钟,像是鞭尸挞骨的血绳,让俞君竟久久不敢出声。
      “臣此次前来,不为其他,只是想与陛下商议南迁一事的。”十三王爷显然无意去理会自己的言语对俞君的冲击。
      “你也赞成迁都?”俞君这次可不只是诧异了,说话的速度也不禁随着音调升了几度。
      “臣从未说过此话,南迁是势在必行,不可阻拦的趋势,可是迁都却不是。”徐公公意味深长地望向十三王爷,手上的拂尘随着身子有了微微的飘动。
      “此话怎讲?”俞君有点疑惑,十三弟每句话都让他无法平静。
      “南迁更多是为了平衡南北差异,发展后方势力。臣在南方虽只是修行,却也知道南方如今是只知赵秋司王,而不知汴京朝堂。如此下去,定酿大祸。因而派心腹势力前往,扩张朝堂势力势在必行,否则空守着北方这方可立锥之地,只会弹尽粮绝而已。但从另一方面看,如今北方各路流氓仍虎视眈眈,每个人都想趁火打劫,若皇上您此刻也随势迁都南方,等同于自动放弃淮河以北,任人鱼肉,赵行将军的殊死拼搏彷佛是嘲讽,无数战士的热血也是白流了。”或许因为十三王爷也是军旅之人,提起赵行将军,脸上竟难得出现了敬佩感怀的情绪。
      “十三弟的意思是让朝中势力迁往南境,可是遣派哪些朝臣呢?可是你怎么能知道这些朝臣南去之后会不会水土不服,或者会不会成为另一批赵秋司王呢?”俞君忽然狡黠一笑,此时此刻仿佛回到了当年为争王储之时,十三弟和自己彻夜商讨。
      “可派皇子前往,主持安顿此次南迁,而您仍坐镇汴京。”
      这次俞君未给他先抬眸的机会,而是直直盯着眼前这个也已半百的,清瘦矍铄的弟弟。果然这么多年了,谁都没放下她,求道都只是伪装。可是他仍不死心,还想确认:
      “你认为哪个皇子是合适人选?”不要说出那个名字,俞君心里默默念道,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十三王爷毫不犹豫,坚定地说出:
      “成域。”
      俞君不禁苦笑了起来,还是说出来了。这么多年了,对这个孩子,他向来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只好置之不理,任其自由生长,不闻不问,不知这样是对是错,可是二十多年,他还从未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偏偏是成域?”俞君仍不死心。
      这小半炷香的对话里,十三王爷眼神里初现了一丝丝的闪烁,他避开俞君的目光,望着玉渠阁里的那副唯一略显手法稚嫩的《出征图》,与它身旁那幅俞君费尽心机得到的李自如遗作《千山图》,更是相形见绌,迷迷惘惘之间,十三王爷仿佛见到了自己眼角的略略泪光。“因为他身上也流有他母亲的血,不应该只委顿在四方皇城内。”十三王爷说罢,深深作了一礼,毫不拖沓,转身离开玉渠阁。俞君看着十三王爷渐行渐远的背影,最近恍惚的时刻越来越多,直到十三王爷的身影消失在某个回廊里,俞君才渐渐缓过神来,才发觉自己也如十三弟一般,眼角竟有些湿润,
      “老家伙,陪我去一趟缈云宫吧。”
      “是,”徐公公应声道,每次见到十三爷之后,陛下都要去那儿感怀一会儿,已经是老习惯了。
      数日后,皇城传来圣意:南迁但不迁都,并由四皇子成域主持南迁,具体事宜详议。

      俞君突如其来的旨意让整个汴京城都为之沸动,一时间街头巷尾、茶余饭后所有大俞子民都为之热议。南迁不迁都,这确实是个好主意,无论从形势需要还是从感情上都是可理解的。毕竟汴京是大俞朝近两百年的都城。两百年,对很多人来说就是世世代代了,所有的记忆都是这里。如若都城不迁,无论自己前往何处,总感觉家仍在后方等着自己再回,这是他们的源。可是一旦迁都,汴京似乎怎样都难逃魔爪,到那时便是真正的背井离乡,无处可归了。无论走多远,都是孤儿。于是,在旨意正式传达汴京城时,就愿不愿意南迁,京城迅速分成了两派,支持或固守,整日吵得不可开交。
      这是关系到每个人命运的生死存亡之大事,争吵自然激烈。可是这一道旨意的另一半内容却在百官之内引起丝毫不逊色于这场争论的震荡。皇上命四皇子主持此次南迁?皇上这步棋究竟是何意?百思不得其解的人大有所在。要知道四皇子如今虽已及冠,但是常年来不得盛宠,与太子和三皇子、七皇子比起来,简直是判若云泥。要论起圣意宠爱,四皇子无疑是整个皇城离皇权最近却也是最为边缘化的人物之一了。边缘到以至于四皇子成年之后,虽建府多年,却仍是门可罗雀,逢年过节,仅有为数不多的挚友前往,朝中诸多朝臣,甚至不知其府邸所在何处。
      这种荒凉的景象在俞君这一道旨意之后,迅速改变,虽不说趋之若鹜,但是至少每天俞君门口送贴求见的人都排起了队,其中不乏声名显望的世家大族。只是四皇子似乎并不喜欢这样的场景,这几天除了逍遥侯次子谈之晏可如往常一般随意出入之外,其他人四皇子一概闭门不见。
      “之晏,你看这些人,就是些风向草。平日里有些远远见着我,都装作不看见,好免了行礼,视我如空气;有些人平日甚至背后那我当谈资,不知怎么讥讽嘲弄;如今倒是天天递贴,虔诚求见了。你说,这让我怎么见,以怎样的心情去见?”此刻正在书房的四皇子不禁感叹道。四皇子诚如十三王爷所言,可能因为流淌着他母亲的血液,自小便是豪爽脱然的模样,丰标不凡,虽无沙场实战的经验,却自带一股征战之人的干练与潇洒,虽是皇室,却富而不骄,贵而不舒。
      “这次南下要由你主持,而这几天前来拜访你的人大多都是想随之南迁的世家大族,自是需要先亲近巴结一下你,以求所愿罢了。人心向来如此。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只需守住本心就好,不见就是了。”谈之晏自小和列成域一起长大,人前会唤他一句四皇子,只有两人在一直直呼其名,成域也一直这样要求着。不同于成域的潇洒,之晏总是一副温文儒雅的亲和君子模样,对任何人都谦逊有礼,长身玉立,顾盼烨然,只身一人便是一道风景。
      “不过,成域,既然圣旨已下,南下之任就责无旁贷了。你现如今对此次南迁有什么计划吗?这可不是一件玩笑之事。”谈之晏转而问道。
      “其实在父皇下旨之前,曾召我入宫一次。就是上次我和你提到的那次,你知道父皇这么多年,都不曾理会过我”,成域苦笑一声,“因而我甚是奇怪。当他亲口对我说出让我主持南迁时,我更是讶异。我原本以为我只需一生当个闲散人士便可,可是父皇突如其来的重任实在让我摸不着头脑。”四皇子望向谈之晏,像是寻找一个答案。
      “皇上除了委任之外,没说过其他的话或是暗示?”谈之晏呷一口眉尖,慢慢吞吞地问道。
      “并无他言,甚至我婉转追问了一句。父皇只是摆摆手,让我退下了。”成域脸上不禁有一丝丝的伤感,这么多年,父皇几乎从未给过他一丝慈爱的感觉,每次见到自己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这次委他以南下之任,以为父皇至少会对他聊表关心,可是只是自己幻想罢了。“所以我至今也未曾知晓,为何父皇会选中了我。”
      “我知道圣意时,也是满腹疑惑,不知其解,后来家父也为此事特意进宫打听了消息。”谈之晏的父亲逍遥王早年征战有功,俞君甚是看重,并且皇帝的宠妃——菱妃是逍遥王的一母胞妹,地位特殊,所以消息走动自然活络,连成域这个正经皇子也比不上。“消息说,下圣旨之前宫里一切正常,”谈之晏边说边放下茶盏,迎面正视成域的目光,
      “除了十三王爷突然从武夷山赶来,请求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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