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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救命之恩 ...

  •   浅水阴山是距离浅水镇不远不近的一座山。
      为什么会叫阴山,是因为它的边上有一座更高更大的山,它一直处于那座山的阴影里,两座山相连的山涧更是被遮得密密实实,就算是正中午也看不到什么太阳。
      浅水镇的镇民一般没什么事是不会往那里去的,就算有什么事,也会尽量避开那里。因为从老一辈开始,那里就一直流传着闹鬼、不干净、有邪物的传说。
      浅水阴山上的鬼表示:是真的。

      多数鬼是不喜欢和同类待在一起的,毕竟这意味着资源竞争者的增加,但是浅水阴山的鬼没有别的选择。
      这里附近可以躲避阳光的地方不多,像他们这样连血鬼术都不会的鬼,去别的不熟悉的地方,万一和别人地盘上的领主打个照面,多半是被钉在树上晒死的结局。
      而浅水阴山,其实也是有领主的,叫做风岐。
      因为风岐是个怕麻烦但是有点洁癖的鬼,所以这些鬼依靠为他打扫卫生,获得了一席之地,至少在这里不会被驱赶。
      其中的翘楚正是朔,比起那些擦地板都会把地板擦裂的鬼,他会洗衣服——虽然洗得并不怎么干净,但也足够傲视其他鬼,让风岐对他的忍受度额外高一些了。
      至少可以完整地从他的小木屋滚出来,而不是抱着头滚出来。
      其余的鬼也不算多,多数时候只能夹起尾巴做鬼,尽量不去招惹风岐,在撞上对方的时候主动下跪求生存:“风岐大人,需要家政服务吗?”

      风岐是一个怕麻烦的鬼。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变成鬼的了,大约一二十年,大约三五十年,变成鬼之后,对时间的概念就变得模糊起来。他刚变成鬼的时候,鬼舞辻无惨是希望他有所长进,成为十二鬼月的。
      不过他觉得在填饱肚子之后还总是要去抓人类,尤其还要去找什么珍稀种,实在太麻烦。慢慢地,鬼舞辻也就放弃了对他的期待。可以见得,那段时间鬼舞辻心情比较好,不然早给他头都打飞了。
      后来他一直留在浅水阴山,虽然不喜欢和别的鬼来往,但是总有些鬼会到这里来,有的是来抢地盘的,有的只是想要找一个躲避阳光的地方。抢地盘的都被打跑了,躲避阳光的——他偶尔会抓几个来打扫木屋的卫生。

      浅水镇的镇民不会去阴山,不代表过路的人不会去,从别的城镇过路的人,总会从那座山前面过。一方面是抄近路省时间,一方面是不怎么相信那些闹鬼的传说。
      白天路过的人当然没有出什么事,但是夜里过路的就不好说了。
      而花子就在这个“不好说”的名单里。
      花子是个孤儿,被城里一个好心的老奶奶捡回家养大。她12岁的时候到大户人家当女仆,后来老奶奶过世,再到现在被赶了出来,她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
      老奶奶的邻居推荐她到北边的一个镇子去——他有个有钱的亲戚,在那个镇子安置了一处宅邸,需要有经验的女仆。
      于是花子就这样拿着推荐信,一个人上路了。
      为了能早点到达,她选择抄近路。根据自己的速度,从浅水阴山走的话,可以在前半夜到浅水镇,然后找一个旅店住一晚,再走大半天就能到那个北边的镇子。
      然而她抄近路的行为,直接就让她不需要考虑到浅水镇以及之后的事了。

      那是一个满月的夜晚,月光很亮,就算不用灯笼火把,也能看清道路。花子背着木箱里的行李,走在浅水阴山山前的道路上。
      夜很静,连昆虫的声音也很少。偶尔风吹过,带起草叶晃动的沙沙声。
      花子走着走着,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慌,然后就听到左前方的树林里响起了凄厉的惨叫。
      “啊——救…啊——”
      她还没来得及从恐惧中找到正确的反应,就看到一个身影从树林里跳起,落在她前面五米的距离。
      那个人长发披散,在月光下,裸露在衣物外的皮肤是青蓝的颜色,长长的,像是野兽的獠牙从嘴角伸出。他的指甲同样尖锐而锋利,刺穿了他手里的人的肩膀,血顺着他的手臂,不停地滴落。
      “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那个被折磨的男人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只希望对方能给自己一个痛快。
      “怎么可以,我们说好让你逃跑三次的,还有一次机会呢,真无趣~”鬼慢条斯理地拔出刺入男人骨头的指甲,不理会男人的惨叫声,转头看向惊恐地在原地颤抖,却连尖叫声都发不出的花子,“不过还好,还有一个玩具~”
      花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重心不稳地摔倒在地上。她的双腿颤抖绵软,完全用不上力气。
      鬼兴致盎然地向她走过去,然后感觉到自己的脚被拉住了,他意外地低头看抱着自己脚的男人。
      男人没有力气了,只能小声地重复着:“快逃……快逃……”
      鬼突然笑了起来,他的嘴角像是被外力提拉起来一样,笑容诡异而残忍,令人不寒而栗,他说:“真是一个正直高尚的人类啊,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如果你能在我数到100之前,到那边的大树下,我就放走那个女孩怎么样?”
      “成…成交……”
      男人知道自己已经活不了了,但是如果最后,还能解救一个无辜的女孩,那也值得了。
      “1——2——”鬼一边不紧不慢地报着数,一边走到花子的面前,单手捏着她的肩膀把人拽了起来。
      感觉到左边肩膀尖锐的剧痛,花子猛地抽了一口气,但是没有发出声音。
      “5——”
      鬼一边报着数,一边跟在跌跌撞撞走着的男人身后。那边的大树不算太远,甚至鬼还不用数到50,男人就能到。
      就在鬼数到30的时候,他一脚踢倒了男人,然后一脚踩在他的小腿上。
      “啊!!”
      花子在发出惊叫之前捂住了自己的嘴,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与绝望,泪水不停地从眼眶掉落,但是不敢发出声音。
      鬼满意地欣赏着面前的一幕——他感觉到了力量带给他的快感,面前弱小的人类,根本无法反抗他,在他制定的规则下一次次倒在希望的前面,却无法触及。
      这样绝望的眼神,简直蕴含着无上的美丽。
      “怎么了?不继续吗?”鬼踢了踢地上的男人,残忍地报出下一个数字,“80,这是你停下来的惩罚~”
      地上的男人咬着牙在地上往前爬动,在地上拖出一道血痕。随着失血过多,他渐渐地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眼前的事物也开始模糊起来,身后的鬼的报数也仿佛来自于遥远的天边。
      然后他看到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双脚。
      他已经没有力气确认对方是谁了,拼尽最后的力气扑上前大喊:
      “快逃——”

      风岐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儿地上的男人,然后抬头去看面前提着人类女孩的鬼。
      那个鬼讪讪地松了手,在别人的地盘上狩猎,还撞上了领主,重点是打不过,那个鬼一时有点心虚:“风岐大……”
      他的话没说完,头就被打飞了:“……人……”
      没有道歉的机会,一根木枝飞速破空飞来,穿过他的嘴,钉在背后的树上,发出“夺”的一声,树干剧烈晃动,“簌簌”地掉下许多落叶。
      花子忍着左肩的剧痛,跑到男人的身边跪下喊:“大人……大人你没事吧!”
      然而趴在地上的身躯已经失去了气息。
      另一边单方面碾压的战斗也已经结束,那个鬼头身分离地被钉在树上,很快就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风岐当然不是出于好心,只是在捍卫自己作为“领主”的尊严。外加裤腿被刚才扑上来的男人弄脏了,但是自己没有鞭尸的爱好,所以就只好把气出在造成一切问题的根源上。
      他看了一眼边上的两人,男人已经死了,血流了一地,他还是追求饮食质量的,觉得不太干净,没打算吃。
      而女孩……可以留着等饿了吃。
      花子显然没看出来风岐和刚才的鬼属于同一物种,注意到往自己这边走过来的脚步声,连忙擦了擦眼泪,转向风岐低头下拜,瘦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声音还带着哭腔:“多谢大人……”
      女孩发自真心的感谢显然打动不了风岐,他还是决定把她当做储备粮。
      本质上来说风岐已经不算是人了,对于花子感激的情绪没有共情能力,对于他来说,对方的乖顺不反抗,只是能让他的下一餐更加省力一点而已。
      花子孤身一人身无长物,就连想要报答救命恩人都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财物:“花子想要报答大人救命的恩情,如果大人不嫌弃,请让花子跟在身边……
      “我可以为大人做饭……”
      倒也不必。
      “洗衣服……”
      ……
      风岐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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