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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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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他身旁护卫见他竟当真射出了箭,吓了一跳,怎么说也是位皇子,在这宫中大庭广众之下出手,未免也太过了些。
此时萧崇坐在马上,努力驱策向前,他许久不曾骑马,很是生疏,好不容易才能让马不乱动乱跑。臧冥跟在一旁,察觉到有箭射来,想阻拦却已是不及,眼看那箭擦着马的眼前掠过,马受了惊吓,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狂奔而去。
变故陡生,萧崇立即抓紧缰绳稳住身体,奈何马跑得太快,根本勒不住,他力有不继,不慎便被甩下了马背。
“殿下!”
臧冥及时赶到,以身将他护住,缓去了落地之危,两人摔在了一起。
“殿下,你没事吧?”臧冥顾不上身上疼痛,扶起萧崇急忙问道。
“没事……”萧崇很快就镇定下来,捂着右臂问他怎么样。臧冥看着他手臂上的擦伤,心中愧疚。
若是自己能再强一些……
便在此时,一个少年掠空而来,跃上仍在狂奔的马背,勒住缰绳夹紧马背,很快便将受惊的马驯服,来到萧崇和臧冥跟前。
“二哥,你没事吧?”
“没事。”萧崇笑道,“六弟,你也来了。”
这少年俊眼修眉意气飞扬,想必就是那位六皇子萧楚河了。臧冥看着眼前之人,有些明白为何这位皇子会如此受人赞誉,才十三岁就已到了自在地境,的确当得天之骄子。
只是人品德行如何,尚未可知。
“你刚才做的不错。”萧楚河看了看臧冥,拽着缰绳打马而去,“照顾好我二哥。”
臧冥见他径直去了萧琰那边,而萧琰手中正拿着弓箭,心中已经明白了。
“殿下,是大皇子射箭惊了马。”臧冥压抑着怒气,道,“要不要告诉皇上?”
萧崇默然,没有说话。
“殿下……”
臧冥还要劝,萧崇道:“你方才救我,一定受了伤,先回去看看伤吧。”
见他臂上伤口也在流血,臧冥便不再劝,将他扶了回去。
“皇兄,你方才做的事,我可都看到了。”萧楚河来到萧琰跟前,冷冷道,“堂堂大皇子竟然做出这种事,不觉得有些过分吗?”
“我做什么了?不过是一时不小心射偏了箭而已,大不了我去给二弟陪个不是。”萧琰道,“哪比得过六弟心狠手辣,直接下毒,把你二哥眼睛都毒瞎了。”
萧楚河怒道:“我说过,毒不是我下的。”
“那我可不管,这种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呢?”萧琰得意笑了笑,转身就走了。
这诛心之论让萧楚河心神大乱,无论他如何辩驳,那糕点的确是从他手中到了二哥手中,无论如何,他脱不了关系。
那是他心中的刺,想必也会是二哥心中的刺。
虽然他从未说过责怪的话,可这永远只能身处黑暗的痛苦,谁又能淡然视之?
“伤势如何?”
萧崇关切讯问,臧冥道:“皮外伤而已。”
其实他后背已是血糊一片,坠马之力加上一个人的重量,没有伤筋动骨已是万幸。
“我摔过马背,知道那不好受。”萧崇对他拱手一礼,“多谢你了。”
臧冥如何敢受这一礼,忙道:“殿下,这本就是属下应该做的。”
“没有谁理所应当要为别人做些什么,只有愿意或不愿意。”萧崇将手放在他肩膀上,正色道,“我的身份,的确会有很多人会为我做事,但要真心,却是很难。我没有看错你。”
臧冥心中感动,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看着放在桌上的破风,暗下决心。
一定要变强,要强大到能守他护他,让他永远白衣胜雪,不再有鲜血能染他半分。
萧崇曾提过的那位师父,是宫中一位掌事太监,名叫瑾玉,听说在宫外闯荡过江湖,颇有名声,臧冥第一次见他时以为是个书生,温文儒和,不像个高手,更不像个太监。
他身上的气质和萧崇很像,始终平和稳重,臧冥后来知道,那是因为他修习的是一门叫怀息术的功法,讲究的就是一个稳字。
他先前不明白,为何萧崇这般年纪却能如此沉稳内敛,想来就是这位师父教授的缘故。
“凝气于神,绵息静息,不可心有杂念。”瑾玉坐在桌边,手中端着一杯茶,臧冥看到,片刻之间,那杯本来已经冷了的茶,冒起了热气。
这是怎么回事?
萧崇盘膝而坐,闭目凝神,几乎将气息隐藏,连呼吸声都几不可察,整个人仿佛成了案上的神佛,画卷上的风物。这是臧冥头一次看到这样深奥的功法,不由看出了神。
“破风?”瑾玉看向臧冥腰间的剑,又看了看他,“我为你带来的剑,你送给了一个护卫?”
“是。”萧崇并未睁眼,道,“师父不爱用剑,也没有教过我剑法,留着也是无用,不如赠与值得的人。”
“你觉得值得,那便是值得。”瑾玉笑了笑,道:“我不教你剑法,因为我不擅剑法,说不定日后会有一个更强大的人教你,更强大的剑法。”
萧崇睁开眼睛,微带笑意,“有师父就够了,哪里还需要更强大的人。”
瑾玉神色微沉,“不够,远远不够。”
是的,还不够。
臧冥不禁握紧手中的剑。
瑾玉看了一眼他的手,似是懂了什么,手一挥,臧冥手中的剑忽然自行离鞘,落入瑾玉手中。
“我虽不擅用剑,但也略懂一些,看好了。”瑾玉执剑掠出屋外,在月下庭院舞了一套剑法,是臧冥生平首见。
剑锋如划破天际的闪电,凛冽又带着月色的清寒,破静为动,破风而舞,搅了满庭叶落,末了钉入臧冥身边的廊柱上,连一丝颤动都没有。瑾玉却已经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
臧冥将剑拔下来,犹能感受到锵然之气。
“师父这是在指点你,慢慢练吧。”萧崇走来,眸中闪烁着几点月华,仰首望天,“臧冥,今晚的月亮,是圆是缺?”
臧冥抬眼看去,道:“是圆的。”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一定很美吧。”萧崇面上染了月的清辉,风华无伦,只可惜,这些常人唾手可及、举目可见的东西,在他的世界却遥不可及。
臧冥竟有些不敢抬头看那轮圆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