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舞女（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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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户人家的膳房很宽阔，灶台上扬起热腾腾的雾气和喷香的菜肴香味，勾得人肚里的馋虫都不安地扭动。
屋里十几个厨子来来回回地走动忙碌着，有条不紊的配合在一起，大概是在准备什么丰盛的宴席。
宋临把季微月带到一处清净的角落，拉来一张木椅，叮嘱道：“你在这先坐会，别乱跑。”
话音落下，旁就有年轻的厨子过来请他入厨，他卷起袖管看了一眼季微月，眼神带着点深虑，随后才不紧不慢地跟上年轻厨子的步伐。
季微月笑吟吟地看着他，等他转身离去，不满地哼哼一声。
她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在这种场合给人添乱。
加上端菜的丫鬟小厮和打杂的小工，二三十号人反复在膳房内穿梭着，难免就有人看见季微月这个乖巧地坐在角落里的小姑娘。
她安静地坐着，头上扎了两个小辫，白白净净的脸颊挂着浅笑，一双纤细的腿在空中晃荡着，看着就招人喜欢。
一个小厨子手中切着菜，时不时就往季微月地方向看两眼，小声地同身旁的人讲话：“小李，你瞧那小姑娘，好像是宋师傅带来的。”
小李惊讶地顺着他的眼神扭头一看，正好和季微月对上了眼。
季微月百无聊赖地看着众人忙活，见有人在关注自己，回以一笑，后者稍微愣了愣，礼貌地点了点头。
小李凑近那厨子的身边，两人的肩膀挨在一起，降低了说话的声音：“我看着像个未及笄的，还扎着姑娘辫呢，是不是宋师傅的童养媳？”
“不能吧，宋师傅看着不是那种人，这小姑娘也养得挺好的。”菜刀快速地切断新鲜黄瓜，发出清脆的悦耳声响，掩盖着他们这边的动静。
两位厨子以为大家都在忙没空注意他们，叨叨絮絮地探讨着宋师傅不为人知的家事，不料这些都被季微月听进了耳朵里。
季微月离他们不远，虽说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只要她仔细专注地去听，还是能完整的听到对话内容。
她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不由得浮起笑来，从中也听到了不少关于宋临有趣的事情。
比如他三十了还没娶媳妇，被人怀疑过某方面有问题，再比如他为人淡漠不爱交际，也被人猜测过是不是受了情伤。
很多有关宋临的风言风语都是没有证据的胡猜，大家听一听传一传，也就左耳进右耳出，不过今日就忘了，这些在百姓生活中都是最常见不过的事情。
季微月觉得宋临多半也知道这些事，凭借着对他前两世的了解，就算他知道了这些鸡毛小事也不会主动去打消流言。
不过今日起，有关宋师傅的事迹大概又要多上一条，他有个金屋藏娇的童养媳。
季微月想了想，觉得还是要替宋临保全一下名声，她站起身来，晃晃悠悠地走到了两位厨子的身旁，幽幽道：“两位大哥，我是宋师傅的邻居，不是童养媳哦。”
两个小厨子被吓了一跳，握着菜刀的手没忍住一抖，讪讪笑道：“是是是，我们俩瞎说呢，小姑娘你别介意。”
见季微月不恼不怒，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小李就有些好奇心起，弯下腰小声道：“小姑娘，你和宋师傅很要好吗，我们几个从来没见他身边有朋友哩。”
季微月唔了一声，他们都是两辈子的交请了，应该算是很要好的那种：“他虽然有些沉默，但人还是很好的，很照顾我。”
经过了上一世十几年的沉淀，季微月对于宋临有很多小事情都记不太清楚了，每次只要想起宋临来，记着的都是他的好，回想起还会泛出些暖意。
膳房中人头攒动，他们三人缩在角落里，没几个人能注意到。
季微月站在灶台边上，帮着两个厨子处理蔬菜，顺道着就问起话来：“这是哪家的府上呢，今天这么大动静是不是有喜事，要办席子？”
小李和季微月年纪相近，话也更多些，热络地和她说起东家的事：“这是平津侯的老宅，听说老夫人今日过寿，前厅热闹着呢。”
平津侯，这个名字季微月有点印象，上一世好像听说过他有次上京犯了什么大事，去了京城之后就再没能回来。
提到这位侯爷，她眼皮就跳得厉害，总感觉和这家人牵扯上不会有好事发生。
有季微月的帮忙，两位厨子的任务就轻了不少，还能偷闲洗个苹果吃，和前头手忙脚乱的众人相较起来是一道完全不同的风景线。
宋临的身边围了很多人打下手，他不慌不忙，镇定自若地掌着勺，一手抓住锅延边晃动着快速滑炒，睁眼闭眼的功夫一道菜就满满当当地出锅了。
他清冷的声音指挥着小厨子们行动，将所有事情都安排的有条不紊，像个经验老道的老师傅，让人站在他身旁就觉得安心不少。
季微月盯着他宽大结实的背影，感叹良久。
第一世的宋临知人任善、内政修明，给南梁百姓带来了太平盛世，人人爱戴他。第二世的宋临骁勇善战、鞠躬精粹，换得北齐的安宁，人人都敬畏他。
这个世界的他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厨子，饶是如此也难以掩盖他身上隐隐发光的闪光点，吸引人靠近。
就这么个原地发光的金子，她上一世怎么就睁着眼错过了？
等忙完了所有事情，已是未时过后，厨子们收拾了东西三三两两地离去，小李他们也和其他的朋友一同离开了。
没吃午饭的季微月饿得头昏脑胀，早就不行了，用小李给的苹果勉强垫了垫肚子，保持住清醒的意志。
她蹲在角落里，双手环抱住膝盖，把肚子挤扁了才感觉不到饿意，她垂着脑袋看不清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个夹肉饼馕递到她的面前，她闻着肉香味缓缓抬起了头，看见了宋临微微带笑的脸。
季微月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抱怨：“可真是让我好等。”
宋临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把饼馕塞进她手里，语气欢喜：“你真听话，没有乱跑。”
季微月不想理会他，啃着手上的饼子，第一次觉得干涩的大饼也能吃出山珍海味般的美味。
这边的宴席做完了，宋临就清闲了下来，他们并肩从后院离开了侯府。
季微月嘴里吃着东西不说话，宋临性子又闷，二人一同走着一路无话，却不觉得尴尬。
等出了门吃完了饼馕，季微月才猛然想起自己身上的任务，小身子一顿，露出了懊恼的神情。
她要替玉秋娘给何府送信来着，看见宋临后就全忘了。
季微月把油腻的手一擦，为难地看了眼宋临：“那什么，宋师傅，我明天可以再去福禄食肆找你吗？”
宋临见她要走，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一角，皱了皱眉：“你要去哪？”
季微月低下头，看着宋临修长但布满细密伤痕的手有些走神，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话。
她觉得宋临变了，这个世界的宋临对她好像看得很要紧，虽说所在的世界不同，性格多少会有些差异，但之前的他从来不会这样做出挽留的举动。
顶着一脸胡渣子的宋临见她游神，不满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又道：“去哪？”
季微月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大胡子版的宋临实在太好笑了，看着老成不说，个性还是一样别扭。
她轻轻咳了咳，从怀中拿出一封带花香的信封：“我要帮我姐姐送信去何府，你知道在哪里吗？”
她是在何府前遇见宋临的，自然知道在哪，但是她装作不知，如果可以，她愿意和宋临一起行动。
宋临点点头，抓住她衣袖的手却不松开，领着她走在前头：“你跟我来。”
穿过两条狭窄的街道，不出片刻时间，季微月又站在了何府朱红色的大门前。她让宋临在一旁稍等一会，独自敲响了何府大门。
来开门的小厮看到她孤身一个小丫头，奇怪地问道：“姑娘，你找谁？”
季微月浅浅笑道：“劳烦大哥帮忙叫一下小石头。”
小厮一听有些犹豫，小石头是何元驹的亲信小厮，在府里很得势，没有特别的事情府中的人都不敢往跟跟前凑。
他上下打量了季微月一眼，见她是个穿着麻布衣裳的穷丫头，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索性回绝了这个忙，摆了摆手赶她走：“去去去，这里没有什么小石头，快走。”
季微月左右张望一下，故作神秘地凑近了身子，放缓了声音说道：“我是城中玉姓贵人派来送要紧东西的，大哥可别耽误事了，免得贵人责罚。”
小厮一听贵人两个字，登时打了个激灵。他一个做工的没什么见识，也没听过什么城中有什么姓玉的人物，但季微月一脸煞有介事，他忙点头应了下来。
他让开了身子想将季微月请进门里来等，季微月看了眼不远处的宋临，摇了摇头：“不了，我就在这里等着。”
小厮不敢勉强她，点点头脚下生风地跑走了，急着给她去请小石头来。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舞女（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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