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体内住着猫》过期焦糖泡芙

17、味觉初体验

　　半小时后，饼房。蒲潇已换好工服，他留着利落的短发，古铜色皮肤，狭长的眼盯着自己脚下，手更是局促到有些僵硬。
　　宇文中试图调节下气氛。“别紧张。你穿这身很帅气呵呵。”
　　他看了宇文中一眼，更紧张了，手指暗暗拉扯着衣角。宇文中不禁扶额...是不是他听不懂中文啊。虽然名字是“蒲潇”，可是从见面到现在，他还一句话没说过呢。
　　“Can you speak Chinese？”宇文中操着一口伦敦乡下音问。
　　“会，我会说中文。我父亲是中国人。”他总算开口了，是干净的少年声线。闹了半天原来是一奶同胞。
　　宇文中又问“关于这次比赛，相关情况你了解了么。”他点头。
　　“那咱们现在先演练一遍好么？就用初赛的主题，你我各做一样。”继续点头。“厨房里的东西你随意，需要什么特别的，跟我说。”竟然还是点头！
　　初赛的主题是中国杏仁。就是很小一粒，扁扁白白小小的那种。这种原料很常见，但使用范围多出现在药膳或中式传统糕点里。宇文中考虑了一下，决定用法式传统点心“Macaron”来呈现。
　　传统马卡龙用的是扁桃仁，以前被通称为美国大杏仁，但中国杏仁，才是杏儿的核，也因此带有浓郁的苦味。
　　她之前试了几次，把原配方里的杏仁粉都换掉，会影响成型，而添加过少又会失去中国杏仁的风味，偏离主题。
　　所以现在调整的重点，是在保持口感的基础上，把中式杏仁的特点发挥到最大。内里的夹馅，宇文中选择了醇厚温润的浓缩奶酱，不很甜，对于衬托甜度和提升杏仁风味都有帮助。
　　这道点心做起来很快，大概一小时就完成了。这期间蒲潇也埋头于自己的作品，两人没有观察彼此，也没交流。
　　宇文中心里纠结，为什么他看May的眼神那么温柔，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真如介绍的那样，只是朋友吗。朋友也分好几种啊。
　　各种怨念塞在脑袋里。宇文中甩甩头，转身去办公室请来了还在生气的王师，希望能通过各自的作品帮她打消顾虑。
　　品鉴地点安排在咖啡厅，正值午后，几乎没有客人。当宇文中领着王师走到咖啡厅时，发现May也来了。
　　桌上摆着几份成品，都用小皿盛着，和评委试吃一样的规格。蒲潇做的是杏仁豆腐，这是一道传统宫廷小吃，杏仁磨浆过滤，加入熬化的琼脂，晾凉定型即可。乍看之下会觉得这样的作品太中规中矩，很大几率会和其他队撞菜，不知味道如何。
　　见面，无语，大家只是心照不宣地开始试吃。因为马卡龙的高甜，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从杏仁豆腐吃起。
　　宇文中端起小碗儿，勺还没下，手中一震，就看出这是日式杏仁豆腐，日式做法多用牛奶加杏仁熬煮，取其味后丢弃杏仁，再凝固而成，成品柔软绵密，和中式紧致的口感完全不同，吃之前冰镇，再加入水果丁或果汁是他们的习惯，不过这一份，只有豆腐。
　　此刻宇文中忽然回想起和May在拉面馆的晚餐，偷偷斜睨她一下，四目相对，吓得宇文中赶紧收回目光，安抚住心中小鹿。
　　静下心，一勺白嫩入口。清凉，细密，淡淡奶香烘托出浓郁杏仁味儿，不需咀嚼便已入喉，余味似乎先飘向杏仁的苦涩，忽而急转直下变为浸人心脾的一股甘甜，好奇怪的回甜啊，暗香浮动，似有若无，留给口腔一片久久不散的馨香。
　　大家一言不发，似乎都沉浸在这道点心的余味中，宇文中放下碗，冲着蒲潇点头，表达对他的认可。他也忙不迭地回礼。
　　“怎么样，各位。”May发问。“不错，有他师父的功力。”王师点头，这也是宇文中最欣赏家师的地方，就事论事，不偏不倚。
　　“很厉害。”宇文中由衷地称赞“无论口感和味道，主次分明。特别是最后的香味儿...”
　　宇文中陷入沉思，再次端起小碗儿，深吸一口气，让鼻腔口腔共鸣。
　　思绪被拉到小时候，城墙根儿底下，孩子们玩着各种玩意儿，推铁环，逮知了。而宇文中只懒洋洋地趴在窗台上，心理期待着一碗杏仁味儿的清凉...
　　幼时的宇文中格外喜欢碗上浮着的几朵小花儿，橘红色，一丁点儿，绽在糖水中......
　　原来是这个。没想到眼前这个局促的男孩儿心思如此细腻，宇文中勾了勾嘴角“特别是最后桂花的余味，尤其出彩儿。”
　　拘谨男听了一怔，走过来对宇文中鞠躬，吓得宇文中连忙摆手“你能不能别老这么客气，我有什么说什么而已，是你做的好，我应该给你鞠躬。”
　　“不。”拘谨男起身，一脸正经，“你是我的伯牙。”啊？谁？看宇文中一脸茫然，他又加一句“你吃到了我的心。”
　　宇文中郁闷...果然是在岛国待久了，小伙子表达能力不一般啊。看宇文中不能理解他，蒲潇沉默一下，轻声说“我做这道杏仁豆腐的心意，是乡愁。你懂我的心。”
　　这次宇文中终于明白了。敢情这小华侨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用日料的手法表达了向祖国母亲致敬的崇高情怀。家伙嘞做点心做到精神层面去了，人才啊。佩服之余不忘大公无私地感叹一下May的慧眼识英。
　　蒲潇的部分结束，轮到宇文中了。纯白的小圆饼，带着裙边儿胖鼓鼓的，两个一扣，中间是白色的夹馅。放进嘴里，皮酥脆，馅浓厚。
　　吃完，王师发话“完整，但不完美。”总结的很贴切。May回味一下，认真分析“做的没问题，中国杏仁的风味也突出，但我觉得馅料选的太平淡了，能明白你想用奶酱承托杏仁，但这样杏仁的苦味也一表无疑，整体甜度略显欠缺。”分析得很到位，宇文中用心记着，开始盘算下一步如何改良。
　　“如果没问题，我希望明天下午之前，得到最后答案。你们回去商议一下吧。”May起身离开，目不斜视。
　　自那天晕倒之后，她们的关系好像退回到了公事公办的地步，装得像一切没发生过，对这样的结果宇文中不知该抱有什么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