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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冰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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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杖御龙节造成的惨状让堂上所有人都敛容屏气。秦淮景停下动作,眼神在晋阳王和祁洛间不断徘徊,想替祁洛求句情,却又迟迟迟不敢开口。就在众人左右为难之际,府中门人走了进来在晋阳王耳边低声说了什么,晋阳王眉头一蹙:“去说府中暂不待客”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扶了扶额说:“让他在大堂静候片刻”
门人刚回到大堂,“祁伯父在忙?”木浔坐在木椅上抿了口茶问道。
“殿下可先用些茶点,王爷稍后就到”门人向木浔行了礼又说:“奴才不便与殿下一道候着,就先行告退了。”说完便退出来大堂。
木浔一人在堂内看着前院的赤霞枫林,起身去往前院,在枫林转了转,碰巧看见两个侍女嘴里念叨着什么,行色匆匆的从后院走出来,便出声喊住了她们:“你们过来!”
侍女们即刻停止了对话,走了过来:“这位公子,您有何吩咐?”
“府中是有何事吗?”两个侍女互相看看回道:“公子见谅,府中之事奴婢不可多言?”
木浔看着她们为难的面容:“那你们可知世子在哪?”
“这,恕奴婢不能告知。”
木浔突然感觉事情不妙:“府中祠堂在何处??”
“公子,这……”
“难道本殿下连让这府中侍女给带路的脸面都没有吗?”木浔冷着脸,佯装生气道。
“殿下恕罪,奴婢不知是殿下,多有失礼。既是带路,奴婢自然遵从!”
静思堂内,排位井然有序的森严排列着,堂下祁洛跪伏在地上,他听到耳边秦叔和吴叔反复的劝阻他的父王,却也只听到他父王淡淡的声音“生而为人就该有所承担!”
棍棒又一次挥打在祁洛身上,他从未想到这看似一样的棍棒打在人身上竟如此不同……
“住手!”木浔看着祁洛又看向晋阳王:“王爷意欲何为?世子这是犯了何等欺天灭地之罪,要请出御龙节?”
晋阳王缓缓开口:“殿下私闯内府已不是皇室的君子之风!现在是在教训本王如何教子?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
“侄儿有错,王爷恕罪!私入内府确然失当,但,若君子是因己之名声便弃人之不顾,那又怎称得上君子,这样的君子侄儿不做也罢!”晋阳王看着他雾气混浊了眼睛,耳边传了另一个遥远的声音:“父王,结交王室虽有背家训,但若让子书弃人命于不顾,那这家规不守也罢!”
“好!殿下说的有理啊!本王实非能测,木氏皇族竟也有你这样的另类!”晋阳王忍着眼里打转的泪,硬生生拧出一个笑:“你可别让本王失望啊!”
木浔虽不明白事出为何,但已明白的感觉到他们皇家与王府曾结下不解之结。那是一种恨,穿人肺腑的恨!
“洛儿,为父望你不重蹈家族的覆辙,能清醒识人!”晋阳王叹了口气,挺直腰背离去。在没有人听到的角落晋阳王低下了一滴泪:“子书,你也没想到他木桦会有子如此吧!”
静思堂只剩下祁洛和木浔二人,空气中涌动着不淡的血腥味。“你来干嘛?”“你没事吧?”两个声音同时响起,目光交接,气氛里顿时多了分尴尬,久久“我先扶你起来。”木浔掺着他,把他架在身上“我不是想来叨扰你们的,我只是,只是看你出门时神色匆忙,不放心,就想带着那银狐送来,顺便……。”木浔顿了顿:“可没想到,那狐狸认生,不肯乖乖跟我出门,耽误了不少时间……”“哈~”祁洛没忍住笑出声来“这是当然,银儿可是我从小养大的,那么容易听别人的话那还是我养的吗?”过了会,木浔小声说:“若我能早些来,你也不用……”祁洛停下脚步:“你不用这样,我如何本就与你无关,你来我感谢你,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多的……我们并不是朋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木浔扶他进了卧房、躺好,又替他倒了杯水,静坐在桌边背对着他。祁洛见他没有离开也没有说什么,背上的疼痛开始愈发剧烈起来,冷汗从额头不断落下,祁洛不想在外人面前示弱冷情道:“你怎么还不走?等着我好好谢谢你吗?”木浔撑了撑发昏的头:“你好些,我便走,这御龙节非药石可以,若无人照料我怕……”,“怕什么?殿下,我们有什么关系?难道你看不出你我非一路之人!你走吧!”木浔没有回话,却也坚持不走。祁洛无力再与他纠缠,每根筋脉都叫嚣着疼痛,却又因平日勤于锻炼体质较佳,又或是因有人坐在房内,祁洛迟迟没有睡去,疼痛转为了麻木,折磨了他许久才见他沉沉睡去。木浔悄悄拿出袖子掩住的安神香,香已经燃了大半,木浔觉得这烟雾近闻药效大的让他自己也有些昏沉,便将它插在了花瓶里。他靠近床边,床上人皱着眉头,紧抿着嘴不让闷哼声漏出半分,木浔就这样定定地看着,见祁洛呼吸渐稳,立即拿出了宫里的凝肤膏和龙须散。一日一夜过去,日上三竿,安神香早已经只剩下香灰,祁洛感觉自己衣服被人换了,身上的伤也被人处理过了,他只道有大夫过来过,没有多想。他动了动臂膀,后背的疼痛已经淡了很多,已经出现了生肤时的酥痒。祁洛突然想起了那日受伤的祁云裳,赶忙下了床,急忙穿上衣服走了过去。
南溪苑婢女在院内浇着花,突然看到世子来临,齐齐行礼,“莫要多礼,云儿可在?她可好些?”祁洛看着虚掩着的房门,“回世子,小姐的伤已无大碍,近日也开心的很”婢女笑着答到。
祁洛敲了敲屋门,听到祁云裳的笑声“云儿?”,“是阿哥吗?阿哥快进来,快管管银儿!”银儿?祁洛疑惑着开了门,走了进去。白团子像吃奶的幼兽见到母兽般,飞快地扑到祁洛怀里,祁洛抱着银狐,眼角泛着掩饰不了的喜悦“银儿?”又看向塌上打翻花瓶的祁云裳“云儿,银儿怎么在你这?”祁云裳大眼睛一眨,嘴巴一撇:“阿哥不是说让我养着的吗?难道是骗云儿的?”说着眼泪就挂在了睫毛上,“祁云裳,你别撒娇啊,阿哥没说不让你养,只是问为什么银儿本在楠湘苑,怎么会在你这?”祁云裳挠了挠头“不是阿哥让那旱鸭子送过来的吗?”祁洛愣了愣“木浔?那日楠湘苑落水的人?”祁云裳看着祁洛“阿哥好生奇怪?除了他谁还会这么弱?对了,阿哥,那人是不是落水留下什么爱你了?”“嗯?”祁云裳答道:“昨日我见他好像是病了,整个人苍白的……我也说不清……”“云儿,银儿你先养着,阿哥过段时间再来看你。”说完心事匆匆的走了出去。那日将银儿交他手里,本没想他会带它出楠湘苑,银儿一贯怕生,在楠湘苑还能勉强不伤人,这要被外人带出门,可就……“世子这是去哪?”门人拦住了正要出府的祁洛,“你这是要干嘛?拦我?”焦躁的心情让祁洛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善,门人不急不缓地开口“世子,王爷下令没有王爷准批,您不能出去。”被训,被打,被关,祁洛清晰的明白王府世代传下来的那府规才是这个王府的底线,可……祁洛没有继续与门人争论,一路小跑到后院正院,院内石桌上摆着一壶酒和一把他从未见过的镀银玄铁剑,晋阳王正出神的看着那把久不见天日的利剑,“父王,儿不孝,今日有事相求父王。晋阳王灌下一大口霜雪醉,脸上挂着说不清的笑:“哼,既知不孝,何必过来?”祁洛毅然开口相求:“府中有规,自当不能作费,可今日儿臣请求父王,让我去一趟楠湘苑。”“去干嘛?去谢他就你一命?谢他守了你一整夜?你可真是知恩图报,你可知他们皇室欠我们祁家多少?”晋阳王怒视石桌边跪着的祁洛,而祁洛也吃了一惊,原来昨日是他“父王,他当日出言想帮,无论如何我都会心怀感谢,但我不会因此罔顾府规家训!”祁洛绷着他那可谓稚嫩的脸,“那你告诉本王,你今日是来为何!”酒杯砸在桌上,上好的夜光杯已经出现了变形,祁洛闭了闭眼缓缓开口:“父王,可还记得六年前的那场战乱,说来惭愧,儿臣并不记得那场战乱的残酷,一切都是以后听他人说的……”“六年前,子书的平淮之战”晋阳王呢喃着,声音细不可闻,“父王可以说儿臣玩物丧志,那是恐怕所有人都在关注那场战乱,而我却因追一只狐狸跑进了不知哪位将领的帐篷,那日那将领嚷我躲在帐帘后,把狐狸揣在了我怀里,我看见有人进来帐营里,一阵刀剑声后便再没了声息,我那时不懂,只是觉得奇怪,以为碰巧救下了那只在怀里的银狐……”晋阳王听红了眼睛,“那些人以为杀光了那里所有的人,没有想到一个三岁孩童抱着狐狸躲在了帐帘之后,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迈出了帐营,我才看见刚才那个将领和几个人躺在了地上,我听见了他轻轻的声音:照顾好它’,我不知道是我的幻觉还是什么,我甚至看见他对我笑了,现在的我回想起来竟觉得那笑容有一丝解脱。我养下了那只银狐,藏在了我院中,没告诉任何人,可是没几日它不见了……”晋阳王回忆起那个画面,一个年轻俏皮的男人抱着只银白的狐狸笑着对他说“阿哥,你又要说我不务正业是吧,这你可冤枉我了,我这可是特地从南疆带来给你的。”他记得自己当时是说了句“每次都拿我当借口,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自己喜欢。”那人浅笑的面容就算隔了十五年也仍旧历历在目“阿哥,怎能这样想愚弟,我可是一打完最后一场仗就去捉了这狐狸给你。听那里老人说这狐狸有灵,可……”“你干嘛?”他记得当时是怒视了这个弟弟一眼,却听他说“阿哥脾气真差,真不知嫂嫂怎么看上你的,哈~,听那边老人说这狐狸可以血为契,终身不改,还能世代相传,虽不知真假,但若没这血契它这毒牙可不认人,常人恐怕难能经受的”说着把这血融进了那狐狸掌中细小的切口里。他记得,他最后还是因为各种原因没养下它,虽然那狐狸看见他依旧很热情,但他很快发现尽管有血契,那狐狸终究更认祁子书些。他始终记得在祁子书的衣冠冢前,那狐狸傻傻站了五年,任凭他怎么唤也只是肯看他一眼,他记得他对着墓碑说过“子书,你虽说这狐狸惯会咬你,与你不似与我亲厚,到最后它却丢下了我这个主人,守在了你身边,到底还是你骗了我啊!”五年后那狐狸消失了很久,所有人都以为它走了,却在第六年的冬日里,日日扫墓的仆人发现旧坟旁多了个新的土堆,下人翻开土,看见那只已断了呼吸,蜷缩着身躯的银白狐狸。祁洛依旧说着“在我九岁那年,它突然回来了,怀了宝宝,其实当时我是不知道的,只到它是胖了,直到那年冬天它又不见了,我听见床底有小小的声音,一只刚睁眼的小狐狸爬了出来,我又一次养起了它的孩子,并给它取名银儿。待到半年后,银儿开始闹腾,府中明令不准养动物,我害怕它被府中人发现,又怕它伤人,就把它养在了楠湘苑,后来,父王想毕都已知道了”祁洛看向神色复杂的晋阳王“昨日浔王来府中拜访带来了它,我担心银儿会伤着他,倘若如此,我心难安。父王……”,晋阳王背过身去,看着桂树开满花的树冠,强忍着泪,子书这是你最后留给为兄的礼物吗?“你去吧……”,在祁洛离开院子后,那个强硬的男人哭的像个无助的孩子。
背上伤在一天一夜已大好,祁洛的行动已经不受束缚,半个时辰后祁洛跑到了楠湘苑“殿下!晋阳王世子求见!殿下!木浔!木浔!”久久有侍女来开门“参见世子!”,“殿下在哪?”祁洛着急的问,“殿下正在休息,还未醒来,具体如何奴婢不知,奴婢并非殿下贴身侍女。”“他在哪?”,“殿下安寝在正院,世子请跟奴婢……”话音未落,祁洛便跑了过去了,进了屋,那人躺在床上,与初见时无异,但祁洛知道他恐怕是中毒了。祁洛唤了唤他,见没反应便卷起他的袖子,细白的手臂还有些并未消失的肌肉,却不见咬痕,祁洛奇怪以前他被咬时都是在手臂上,怎么这人没有,突然又想到小时候祁云裳非要戏耍银儿被咬住了脖颈,他看向木浔的脖颈,木浔穿着件高领的亵衣,衣服上不见血迹。祁洛快速解开他的衣服,他的脖颈随便的缠了圈绸带,祁洛解下染血的绸带,四个血窟窿格外刺目,这次糟了,中毒已有一日有余,这人又不肯吭声,还非得照顾别人,果真是个麻烦。他用匕首划开手掌的肌肤,血液迅速流淌了出来,他将手握拳放在了木浔微张的唇上,半柱香后床上人睫毛微颤了几下,祁洛抬起手简单的处理了下。他幼时便发现银儿咬云儿和他无妨,一咬别人就会中毒,银儿刚会咬人那会,咬伤了母妃,祁洛当时害怕银儿受到伤害谎称自己养了条野狗,还因此被打了几棍作为惩戒,母妃多日的要喝下去不见好,整日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反应,祁洛害怕了极了,想起以前听老嬷嬷说有的药要用鲜血做引,祁洛年幼无知便亲身偷偷试了,却没想到王妃很快好转,后来祁洛才发现银儿牙口有毒,而他的血恰好就是解药。木浔很快转醒,“你醒了?好些了吗?”木浔听见床边有人说话,转过身子,看了过去,祁洛架着手正看着他,“没事,就是累了,多睡了会”
“你是中毒了,不是累,你不用瞒我。我知道是银儿闯的祸!”
“你?不生我气了?”木浔小心翼翼的问
“我为什么生你的气,我救你一命,你帮我一回,我心中有数,只要你不与我祁氏为敌,以后我护着你,不管你是皇子还是弃卒!”祁洛看着他,勾起一抹天真而夹杂着傲娇的笑。
p:要开学了,这几天都在忙着置办入学的东西,没有准时更新了,见谅。若有错字过几日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