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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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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先是若有所思地盯着门口停着的那辆马车看了一会儿,而后纤纤玉指拂起鬓边飘扬的碎发,小脚逶迤,裙衫渺渺,袅袅婷婷走了进去。
走进来后一眼看到端坐在待客椅上,正在小口小口品尝芙蓉糕的载向慕。
她瞬时眼睛一亮。
再次伸出涂抹蔻丹的玉指,撩了撩碎发,扭动腰肢走上前,笑着道:“呦,这不是载家小姐嘛,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侧对着她的女子闻言一顿,抬起头来,清凌凌的大眼睛对上她,眼底清澈纯净,明亮满足,唇角还有些许沾染上的芙蓉糕参粒。
这副旁人眼中娇憨俏丽的模样,看在美人眼中,却让她眯起双眼,眼底生厌。
就这么一个傻子,竟差点成了平王妃?
她心里讥笑,还不就是因为出身好,没了出身,她还有什么,不过是扔到万花楼被人千人枕万人骑的命。
挑起嘴角,缓缓凑上前,热气吐在她耳边,“傻子,你以为出身好就可以稳坐钓鱼台?怎么样,被人抛弃的滋味不错吧?”
说完,她掩住唇角娇俏得意地笑了起来。
载向慕盯着她看了好长时间,突然,抬起手——
将一块芙蓉糕放嘴里,低下眼,继续心满意足地品尝。
还以为她要伸手打人吓得后退了一步的美人:……
脸色瞬时铁青,一会儿红一会儿绿,半晌,咬住后槽牙:“这个傻子!”
她明明在认真讥讽嘲笑她,但她却全然不知,只会捧着手里的芙蓉糕,美滋滋地晃动小腿,跟个傻子似的,哦不对,她本来就是个傻子!
但刚刚跟傻子较劲的她岂不是更像傻子?
这么一想,美人快要气炸了,心里一个气不过,当即上前推了她一把。
载向慕正在吞咽糕点,猛然被袭击,根本没防备,陡然受惊,糕点顿时呛住了嗓子眼,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传出来,手指松开,糕点“啪嗒”掉地上,她拼命拍打自己胸/脯,眼角泪汪汪,委屈巴巴哭出来。
里头听到动静的应微与应菲飞速跑出来,见到她这样子,应微吓得脸色大变,“姑娘!”
她们三两步奔过来,一把扶住她,一边拍打她的背,一边急声吩咐小二快去端杯茶过来,小二回过神,哦一声,麻溜窜到里头倒了杯茶出来。
应微用手摸了下外沿,察觉不烫才把它递给载向慕,“姑娘,茶来了,您慢点喝。”
载向慕委屈巴巴地边抽噎边咳嗽边喝茶,泪珠沿着脸颊滑入唇边,舔了舔,有点苦,更委屈了,呜呜呜。
眼前一阵手忙脚乱,没人顾及到身旁的美人,她眼神一虚,悄悄往后挪了两步,转身,想走。
“站住!”应菲气势汹汹拦到她跟前,柳眉倒竖,怒声问道,“刚刚只有你在姑娘跟前,是不是你对姑娘做了什么?”
应微正在小心地给载向慕擦去泪珠,闻听此言,眼神立即扫过来,微微眯起,里头寒光凛冽。
美人脸色一变,色厉内荏:“大胆奴婢,竟敢在本妃面前大呼小叫,反了你了,也不看看本妃是何身份?”
应微放开揽住载向慕的胳膊,站起身,走过来,平静地望着她,“哦?不知这位夫人是何身份?”
美人得意地昂起头,“本妃乃平王府庶王妃,乃是唯一上皇家玉牒的王妃。”
说着,她隐含讥嘲地瞥了载向慕一眼,她可知道,这位载小姐不仅被她家王爷给抛弃了,便是进齐王府,也不是十里红妆,铜钹皮鼓,风光大嫁进去的,更像是一位小妾,拎着个破包裹,从侧门就进府了。
应微眉梢轻轻挑起,“哦”一声,“原来是那位出自万花楼,平王爷非要纳为庶妃,气得皇后娘娘在床上躺了三天的那位,如夫人。”
如夫人乃妾侍的雅称,其实,也就是小妾的意思。
美人面色黑沉,“你!”
应菲恍然大悟,“原来是如夫人,说来,您得给我们姑娘见礼呢,我们姑娘可是圣旨御赐的齐王妃,正妃。”
挑起嘴角,似笑非笑,不论从长从尊,她都得老老实实给她们姑娘见礼。
美人呼哧呼哧大口喘气,颤抖着伸出手,指向这两个专门往她心口撒盐的贱蹄子,目眦欲裂,怒不可遏,“你们,你们……”
好一会儿,情绪平静下来,她一把甩出长袖,冷笑道:“没有从大门进,也没上皇家玉牒,一个傻子,还有傻子的两个丫鬟,居然妄想她是齐王妃,莫不是以为自己活在梦中?”
应菲勃然大怒:“你!”
“谁活在梦中?”
应微和应菲扭头看到来人,顿时激动万分地矮身行礼,“参见王爷。”
至于美人,看到来人则脸色大变,咬住唇,面色灰败,僵硬地立在原地没有动弹。
齐王手上把玩着一件东西走进来,一手拎起尾端,往另一只手的小拇指上轻轻缠绕,一圈一圈又一圈,不一会儿,小拇指就穿上一件花边小裙子,他低着头,扯了扯花边,让小裙子蓬松起来。
“嗯?”,问她,“回答。”
神色来回变换,好半晌,她咬住牙,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王爷,奴虽然只是庶妃,但好歹是平王府的人。”
“嗯?然后呢?”
美人咬唇,不语。
终于将花边全部竖起来,齐王漫目欣赏手指上的小裙子,许久,撩起眼皮看她,“怎么?平王没教你如何行礼?”
美人忙不矢蹲膝低首,“奴参见齐王爷,王爷万福。”
齐王低目打量她,语气平平夸奖道:“蹲膝礼不错。”
美人瞬时心花怒放,喜意遮掩不住地浮上脸面,嗓音拗了甜,“谢王爷夸奖。”
她出身卑微,进入平王府后一直想方设法学习宫中规矩,就为了洗脱她过去那十几年卑贱贫穷的影子,对她来说,王爷的一句夸奖就是对她莫大的赞誉。
齐王将哭得脸蛋红通通的载向慕拉过来,“还有她。”
美人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齐王移开眼,眉梢微拧,隐有几分不耐烦,似乎觉得眼前之人不堪入目,如此蠢笨的人平王究竟是如何看上眼的,“这是齐王妃。”
美人张着嘴,好一会儿,陡然反应过来,如果她没猜错,齐王的意思是她还需要朝这个傻子行礼?哈,这个傻子……她一个玉牒都没入的傻子,有什么资格?
对上齐王漫不经心却无端端让人倍感压迫的眼神,美人脸色变了又变,好半晌,低下眉,一脸憋屈地行礼。
“给,载姑娘,请安。”
应菲朝应微看去,朝她眨眨眼,飞去一枚得意的眼神,应微抿唇微笑,端庄自得。
美人飞快地屈了下膝站起来,眼角含泪,死死咬着牙,她深吸一口气,压着颤抖的嗓音道:“不打扰王爷和载姑娘了,奴先告退。”
“等下。”应菲站出来,朝齐王告状,“王爷,姑娘刚刚吃糕点无缘无故被呛住了。”
闻言,齐王低眉朝载向慕看去,她脸蛋通红,眼角更是红肿,嘴巴紧紧抿着,时不时委屈巴巴地抽噎两下。
齐王“啧”一声,用大拇指将她眼角的湿润擦干,“丑死了。”
载向慕气哼哼地将他的手拍下来。
应菲转向旁边眼神虚飘,脚下想溜的美人,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她,“当时只有她在身旁,姑娘被呛之事定然跟她脱不了关联。”
美人立时外强中干地反驳:“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当时,当时只是觉得载姑娘眼熟,所以过去打个招呼,谁想到,她会突然呛住。”
应菲很生气,瞪大眼睛瞪她,“你胡说,你刚刚明明气势汹汹,怎么看都不像在跟姑娘打招呼,再者说,姑娘怎么会无缘无故呛住自己?”
美人“切”一声,翻个白眼,“谁知道,一个傻子……”
感受到旁边泰山压顶般的视线,她剩下的话没说出口,撇撇嘴:“不然你们问问载小姐,看我有没有拿她怎么样?”
应菲顿住,气得粉面泛红,“你明明知道我们主子,主子……”
美人得意洋洋:“我告诉你们,哪怕你们是齐王府的,也不能平白冤枉人。”
心下嗤笑不已,一个哑巴,难道真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齐王慢慢看向身旁的小花姑,小花姑刚刚用力咳嗽,脸蛋都咳红了,眼瞳染上一层水润,好似是被水浸过的紫葡萄。
他转过眼,刚准备开口说话。
突然,耳边响起一道怯怯的,磕磕绊绊的软糯女声:呛,她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