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之魔童降世]天劫》Beige

1、天劫

　　<序> 万妖降世

　　洪荒时代，万族横行，天地祥瑞之气孕育白泽，通万物之情、晓万物之貌。
　　天庭成立，天帝统一洪荒万族、将万族合称为\"妖\"；立天规戒律，凡破戒，必遭天雷轰顶、形神俱灭。作为令人逢凶化吉的吉祥之兽，妖族白泽为人族驱鬼、除灾，因此被奉为“神兽”。念其功德，天帝破例纳白泽于麾下，自此，白泽归于元始天尊门下修行。上古时期，白泽平定暴乱、避免战祸、造福苍生、功德无量，成昆仑第十二金仙。
　　龙族始于洪荒万族诞生，后归顺天庭，初代龙王坐镇东海，平四海之乱、护沿岸众生，龙族后代世袭继承龙王之位。

　　<壹> 天崩地裂

　　半妖敖丙，人族敖氏女与东海龙王之子，拥有人族外形与龙族力量。敖丙虽为半妖，但心性至纯，天赋异禀，因此轻易隐藏半妖身份，拜师于元始天尊，与白泽以同门师姐弟相称，后与白泽相恋。
　　日久，敖丙半妖之身暴露，与白泽跨族之恋更触怒天庭。为逃天庭惩戒，敖丙与白泽共同逃至天地混沌边界。
　　奉天帝之命，元始天尊引千年一回的天劫。敖丙以身为盾，在天雷降世之际，护白泽性命。
　　敖丙肉身灰飞烟灭、魂魄碎裂融入江河湖海，其死导致白泽入魔。白泽神力撕裂天空、动摇大地，人族百姓生灵涂炭。元始天尊与众徒合力将魔化白泽镇压于天牢，后天帝惩戒龙族、命其为天牢守卫，白泽便与众凶恶妖兽同沉于东海龙宫熔岩之下，遭受熔岩蚀骨之痛，永世不得翻身。

　　<贰> 灵珠转生

　　一道黑影沉入东海深渊，那人手捧一颗晶莹剔透的蓝色宝珠，“天庭神力、敖丙魂魄、白泽妖气、万物灵气相互碰撞，孕育出混……混元珠。魔丸已转转世于李靖之子，而这灵珠——”
　　宝珠光芒万丈，惊醒一众深海眠龙。
　　盘旋、缠绕于定海神针的东海龙王睁开混沌双眼，“倘若得此灵珠，我儿便可获得无边神力，登入天庭，封神成仙？”
　　“不……不成……成功，便成仁。”
　　灵珠融入龙蛋，光芒席卷深渊，震慑四海。
　　妖兽纵横的熔岩炼狱深处，一双黑暗的眼睁开。

　　自诞生于世，敖丙便知自身使命。他是全族回归天庭的希望，故与龙族第一位神仙同名。

　　焦红熔岩表面裂开一道缝隙。冰冷海水盘旋成球状护盾，包裹二人穿越无数凶恶妖魔的领地，少年敖丙随申公豹一路下潜，疑惑道，“师父。熔岩炼狱乃关押上古妖魔之地，为何要在此处修行？”
　　“徒儿，你可知，炼狱深处关……关押着何种妖魔？”
　　敖丙欠身，抱拳，“徒儿不知，还请师傅赐教。”
　　“由仙入魔的妖族白、白泽。”申公豹负手而立，脊背颤抖，“也是我师姐、姐。师父虽修炼多年，但仙法修为终究有限……”他吐纳半天，敖丙垂眸，耐心等待，才等到申公豹将后继字句拼凑完整，“倘若有她相助，日后你必将轻松拿……”申公豹长长吐息，“拿下魔丸，立功封神。”
　　敖丙心生惊诧，神仙与妖魔相比，高下立判。这世上竟有此等神仙堕入魔道。
　　“若真有此等高人……”敖丙迟疑，“却也算是被龙族降服、才受困于此，必定心生不满。为何会授徒儿仙法？”
　　“你为灵珠转世，命含龙族先祖敖丙魂魄。她必会助你。”

　　<叁> 天界旧事

　　申公豹始终是记得他师哥师姐的。
　　当初他与太乙真人同时拜入师门，初入天庭，入眼是一树繁花。千年不谢的梨花在仙宫微风里轻柔摇晃，一白衣女子立于树下，身段与面容纵使是神仙瞧了也难以忘怀，一蓝衫公子拂动衣袖，替她扫去额角落花，眉眼含笑。只是师尊望去时，两人同时敛去面上温柔的神态，一前一后朝他们走来。
　　白泽是元始天尊第一弟子，虽常以姣好的少女面容示人，但不论道行或是年纪，都长了其他三人好几轮。申公豹与她发生争执时，总喜欢叫她“老妖婆”。白泽最讨厌别人这么称呼她，每当他比试仙法，惨败在她手下，总被逼得不得不乖乖喊声“小师姐”。他找师哥敖丙抱怨，说叫师姐就算了，偏偏还带个“小”，好像她真多年轻似的。师哥这人也很没底线，当真一直纵着白泽。
　　太乙真人那小子就很上道，一口一个小师姐喊得开心。后来申公豹也被摧残习惯了，有时候小师姐说久了，竟忘了她原名白泽。
　　白泽和他一样出身妖族，却在众徒中出类拔萃，最终成为昆仑十二金仙一员。申公豹内心暗暗羡慕，但也拉不下脸跑去和小师姐请教。只好去找好脾气的师哥敖丙，讨些秘法。敖丙含笑摇头，只告诉他小师姐是他见过最勤勉的门徒。
　　师哥向来不会骗人。申公豹听了觉得有理，从此暗暗把勤勉二字谨记心头。
　　同时他看着师哥和小师姐，总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
　　这两人隐秘的相恋，怎么看都是为天界律法所不容的。
　　后来元始天尊率众仙前往天地边界镇压堕入魔道的小师姐，他才得知师哥敖丙原来是个半妖，拥有一半和自己、和小师姐相同的妖族血脉。他又喜又悲，喜得是原来天庭里有许多和自己境遇相似的仙，悲的是他再也没法见着亲近的师哥和不怎么讨厌的小师姐。那之后妖族在天庭沦为众矢之的，有时他瞧见吊儿郎当的太乙真人，总觉得这人族碍眼得很，还是师哥和小师姐好。
　　元始天尊门下少了两名徒弟，他和太乙真人不得不多对付许多事务。后来他下凡历练，才发现原来不是所有人族都和当初师哥一样心性澄澈。他见惯人间百态，回到天庭，发觉成仙成人似乎也没什么两样，他是个妖族，在人界不受待见，在天界照样也饱受排挤。

　　他心里始终压着一口怨气，如今扬眉吐气的机会来了。他想起遭受永恒磨难的小师姐，突然想去瞧瞧她了。
　　他想，她应当同自己一样憎恶那群高高在上的神仙。
　　若见了这灵珠转世，她大概也会开心的。

　　<肆> 无尽天罚

　　那人一睁眼，熔岩炼狱所有极恶妖兽都被震慑而退。漂浮的碎石岩块缓慢移动，在敖丙与申公豹面前铺开一条宽阔道路，道路两旁烈火熊熊，岩浆冒着滚烫的气泡。
　　敖丙见过无数深海妖兽，却从未见过这样一双漆黑得无边无际的眼睛。
　　传说中的妖族神兽白泽，通体雪白，眼神至纯至澈。
　　朝他与师父走来的女人与传说大相径庭。她身着白衣，却遍身血污，每走一步，都有大片鲜血从雪白绸缎上流淌而下，没入焦红的熔岩里。她脚踏熔岩，脚底被烫得腐烂焦黑、皮肉却以眼睛无法捕捉的速度重新愈合。锁链绕着她的脖颈、手腕、脚踝，烫出鲜红的印子，冒出滚烫白烟。
　　这是比天劫更惨痛的惩罚。
　　她乌黑、光亮的长发垂在脑后，瀑布般坠下，发尾微红，是烈火炙烤所致。
　　少年敖丙看着她，心不知怎的剧烈疼痛起来。
　　“小、小、小……”他师父一口气提不上来，一个大喘气的时间过后，他剧烈咳嗽了好几下，才终于唤出“小师姐”。
　　“申公豹。”她声音宁静得如远方传来的回响，“你来这干什么？”
　　在师父眼神示意下，敖丙抱拳俯身，“参见——”
　　糟糕，参见什么？
　　敖丙想向师父求救，但他师父仿佛神游天外。
　　敖丙有些慌，谁知那女子忽然纵身飞到他跟前，滚烫的锁链碰撞出惊天巨响，凶恶妖兽尽数嘶吼，熔岩炼狱剧烈震动。沉重的铁链拉扯她的皮肤，割裂出惊人的血痕。她离他非常近，漆黑、空洞的眼里忽然亮起笑意，“敖丙——”
　　敖丙现在不仅心慌，而且心疼，虽然他不知道心脏为什么疼，但他发觉她越靠近，他的心脏就越疼，她凑到他脸前仔细瞧他的模样时，心脏仿佛被利剑劈成两半。
　　“你别过来。”敖丙扬声阻止她，“你再过来，那些锁链会伤你更深。”
　　申公豹惊呆了，“你怎敢、敢这样对——”
　　白泽笑了笑，飘回她的岩石，盘腿坐下。敖丙看着被高温灼烧出窟窿的雪白衣裳，不自觉皱眉。她撑着下巴看他，面无表情，敖丙恍然惊觉，“抱歉，刚才是我无礼，还请师——”
　　“叫小师姐。”她眉眼弯弯，笑意清浅。
　　敖丙一愣，“小师姐。”
　　心脏被撕裂后，是长久的流淌的宁静与欢喜。
　　敖丙知道那不是属于他的情绪。
　　白泽也知道。
　　“行了。”她挥挥衣袖，对申公豹说，“这人算我徒弟了。”
　　申公豹心下大喜。
　　“你——”
　　她立于岩石，回头看敖丙，方才脸上最温软的笑意消失无踪，“从今往后，叫我白泽。”

　　<伍> 天定人命

　　拔地而起的冰川被熔岩炼狱里汹涌的火焰灼烧殆尽，周围的妖兽嘲笑的声音搅得炼狱混乱不堪。万丈焦红中，少年清隽儒雅的身姿缓缓落在一块碎石上，他乘碎石，渡岩浆，踏上岩浆中心那块最大的石头。
　　“白泽。”
　　“嗯？”
　　“今天我在海岸交到了一个朋友，叫哪吒。”
　　“看出来了，你心不在焉。”她也不生气，“今日任务到此为止。”
　　敖丙看她沉静的背影，心里苦闷，背身，刚迈出一步，被一句“站住”喝住脚步，“我让你走了吗？”敖丙转身看她，白泽早已回身，面对他，笑得温和，“你不是来和我说哪吒的事情？”
　　敖丙心下一喜，“你当真愿意听我说？”
　　“不然我让你结束任务干什么？”白泽挥挥手，盘旋在他们周围等着挨打的妖兽尽数散去，她翻手，岩浆腾升盘旋，落在她手心成了两盏盛满清茶的茶杯，“过来，坐下。”
　　“他不介意我的身份，还和我一块踢了毽子——就是人族的娱乐活动。”
　　白泽点点头。
　　“但父王和师父说，他是魔丸。待三年期满，他大开杀戒，天劫降临，他必死无疑。”敖丙脸上少年活力消失无踪，他垂眸，脸色苍白而苦痛，“白泽……哪吒，真是十恶不赦吗？”
　　白泽喝了口茶，喉咙微动，锁链将她皮肤割出伤口，她抬手抹去，“不论是否十恶不赦，他终将死于天劫。”
　　“难道就没有破解天劫的方法——”敖丙不自觉拔高声音，不敢相信就连白泽也没有办法。
　　白泽垂眸，看着那只握住自己的手，少年骨骼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指宛如濒临四分五裂般颤抖着，此情此景，竟与上一世敖丙嘶吼着让她走时有几分相似。
　　她手竟战栗起来，打翻茶盏，她站起来，俯视少年纯净的眼，冷漠淡然，“没有。”

　　<陆> 轮回变数

　　今日是哪吒三岁生辰宴。
　　“等等。”
　　白泽喊住敖丙。敖丙转头，看见她额角两个血窟窿，慌忙走过来，“你——”
　　她手里摊着一对泛着白玉光泽的兽角。她五指微动，雪白衣裳边沿破裂，精贵的丝绸显现成一撮雪白的毛皮，轻柔缓慢地串起兽角。她拿起项链，对敖丙说，“低头。”
　　“白泽，你这是……”
　　“神兽兽角。”她把他拉过来，强行戴上，面色平淡如水，“我在上施了法术，你方可将它作盾，抵御攻击。”
　　敖丙看着她，眉眼里尽是低落。
　　她也希望他那么做吗？
　　白泽微笑着看他，漆黑的眼里水光潋滟，这是除第一次相见外她唯一一次拿这种眼神看他，她踮脚在他耳边，悄悄教了他一句法术，然后笑着赶他离开，“反正我护着你，想做什么尽管去。”
　　最后天劫降临，万龙甲四分五裂，他与哪吒携手反噬天劫。即将被雷电风暴吞没时，想起白泽那句“我护着你”，心里忽然就有了底气。
　　他用了她教的法术，最后他和哪吒完好无损站在陈塘关土地上。百姓摒弃前嫌、真心感谢他，哪吒飞扑进李靖夫妇怀里，他们一块拉着敖丙邀他继续享受宴席时，他无端想起熔岩炼狱里那个孤独的背影。
　　——我护着你。
　　想着这句话，即使是回龙宫领罚，敖丙也毫不畏惧。

　　<柒>形神俱灭

　　孽子，孽徒，全族之耻。
　　敖丙跪在龙王和申公豹面前，背脊笔直。
　　海底熔岩忽然汹涌轰动起来，熔岩炼狱万妖暴乱。
　　敖丙握住心口的衣料，疼痛如万箭穿心。
　　他不顾族人与师父阻拦，扑进岩浆里。被锁链禁锢的妖兽巨吼着、张开血盆大口，朝他扑来。他脖子上白泽兽角项链漂浮空中，没有一只妖兽能够近他身。
　　“白泽，白泽——！！”
　　她冰冷的躯体躺在岩石中央，雪白的衣裳渐渐被鲜血与烈火淹没。
　　“灵珠是灵珠，你是你。我教你变强大，是为你能不受任何力量阻碍，追逐自己想要的东西，自由自在过一生。”
　　她的声音消失在虚无的空气里，尾音带着温柔的笑意。
　　“敖丙，这回，是我救了你。”
　　敖丙项链的兽角渐渐碎裂，一只魂魄状的白泽神兽从裂口里探出脑袋，朝远处奔去。敖丙的手在滚烫的岩浆里乱划，试图抓住它。那缕魂魄停在他指尖不能够触碰的范围，很灵活地蹦跳两下，随即它嘶鸣起来，周身闪现电光，天劫的电光缠绕着它，撕裂了它的灵魂。
　　——我护着你。
　　没有破解天劫的方法，拿命相抵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