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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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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一怀感觉被人泼了一桶凉冰,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滞住了,那天秦梓枭还玩笑说着‘他是你爹啊’仍在耳旁回荡。
  亲子鉴定被他手心上的汗浸湿浸透,似乎拧一把都能滴水。这个东西怎么会夹在他的书里?到底是谁做的?他刚才的目光全部都落在了亲权概率全是9的数字上,这会儿他把纸张放在桌子上,手一点点往上移,委托人——盛九居。
  是爷爷,他往下看了看时间,爷爷病重那年。
  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他?
  他心神一定,又看了看时间,是没来得及说。
  ......
  他对于谁是他父亲早就已经过了在意的年纪了,他对那份根本没有存在过的亲情,从来没有抱过任何幻想,就连做梦都没有过。他连母亲这个缺席了他整个生命的人都没有太大的感受,除了爷爷奶奶,他在这个世界上就从来没有把谁当过拥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他把桌子上的鉴定书放进粉碎机里,看着大小均匀的正方形落下,发了半天的呆。他关上空调推开窗户,扑面而来的热气让他才真正的感受到置于人间。连带着平时看不惯的熊孩子都顺眼多了。
  桌角上的手机不知闪了多少下,盛一怀才拿起手机,是顾念深。
  “喂?”盛一怀的嗓子有点哑,他拉开抽屉,拿了一袋金银花冲了一杯,喝了两口。
  顾念深看着他父亲发给他的照片,脑袋里嗡嗡地直转,他破天荒请了个假,他怕造成误诊。
  “现在方便吗?我去找你?”
  平时挂在嘴边的称号突然就说不出口了,顾念深的胸口好像插了一根丝线,父亲在外边狠狠拉着。
  知道顾念深从来不给他添麻烦,也听出了那点佯着镇定自若的惶恐不安。
  “我家门口转角的咖啡馆,半个小时后见。”
  盛一怀的腰靠在桌边上,双手垂在腰侧,仰头叹了口气。翻出手机里上次存的电话号码,响了一声就接了起来。
  “我是祁山。”电话这边的人放下手里的书,落了大半个学期的课,他要补回来。
  “知道,你现在还在那咖啡店打工呢?”
  祁山嘲讽一笑,非常不凑巧,冤家路窄,他碰见了撞他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他太倒霉还是那女的素质太差,一句看不惯你们家服务员是个瘸子,老板就把他辞了。
  “总站着腿疼,不干了。”
  “能帮个忙吗......”
  盛一怀告诉祁山打车过来,他给报销,算在工资里。把家里的钥匙给了祁山一把,“想吃啥自己洗,冰箱里有水果,不扣工资。”说完盛一怀换上衣服出了门。
  刚走到外面就不想动了,太热了。地面的热气赛脸似的往上爬。
  盛一怀到咖啡馆的时候顾念深已经早到了,不喜欢苦味的他今天点了一杯意式浓缩,咖啡端上来的时候他三秒钟喝掉。
  简直比黄连还苦。
  顾念深低头一圈圈搅拌着咖啡,“这是我爸今天发给我的。”他把照片放大,推到盛一怀的手边。
  盛一怀拿着叉子挖着店里的榴莲千层蛋糕,看了眼手机上的照片,他咬着叉子,“你爸拿这种事情嘲讽你?”
  “他一般不会和我开玩笑,只会给我警告和忠告。”顾念深的眼睛暗了下去,看来是真的了,而且盛一怀应该是早就知晓的。
  “你早就知道?”顾念深问。
  盛一怀把叉子插到蛋糕上,身子靠在椅子上,“可能比你早不了多少,就在你今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知道。”
  顾念深垂眸,半边肩膀上的日光暗了下去,窗外飘过一块乌云来,刚才还晴空万里,这会儿起风了,豆大的雨点拍打在窗上,咖啡馆的窗户是落地的,最下面溅上了不少泥点子。
  甜点并没有让盛一怀口里的苦味减淡半分,反而越发苦涩。若果以前还有些许存疑,今天他看得清清楚楚。他无法将顾念深对他的好感归结成什么亲情血缘天生的共鸣,因为这样的解释纯粹是放屁。
  掩耳盗铃尔。
  顾念深做直身子,往前推了下咖啡杯。
  “我不知道他给我看是出于什么心思,可能觉得两个儿子,‘如出一辙’吧。顺便给我一个响亮的巴掌。他最近忙着评定职称,一点差错都不能出。今天来找你也是征求你的意见,你知道,给顾长忠添堵,是我一直都在做的事情。虽然不能让他除名,但是起码会造成一些影响的,个人关系混乱复杂。所以,你的看法?”
  盛一怀看向窗外,避雨的一对父子站在公交站牌下,儿子总是调皮地伸出脚,父亲一次次阻止,孩子两只脚踩在水坑里,冲着父亲哈哈大笑。父亲无奈地扛起儿子,打了几下屁股,最后还是偷偷亲了一口儿子的发旋。
  “这件事你就当做不知道吧,我不想再和他扯上什么关系。小深,前阶段总是在忙我的事情和医院的事情,你搬了新家还没有好好给你庆祝,等会儿去你那怎么样?”
  顾念深摇摇头,“今天就别了,天气不好。而且我那挺乱的,改天吧。”
  盛一怀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这种时候换做事他也想一个人待着。“好,那改天。”
  话已经说完,剩下的时间,俩人齐齐看着雨,不知道彼此在想着什么。
  雨就一阵,不到半个小时,天就放晴了,路上的雨一蒸腾一点都看不出刚才暴雨突至。
  顾念深打了个车往回走,在楼后的小吃街下车。丁畾的这个房子墙外是一个技术学院,一排的小吃。绿色的棚子一个挨着一个,都锁着,毕竟是中午,晚上才是开门营业的时间。有些扫兴,他茫然地往前走,刚好碰到一个大爷来开门,他抬头看了看是一家关东煮小摊,他快走了几步,跟了过去。
  “小伙子现在我还没开始煮呢,我拿点东西就走。”大爷从架子后面拿了一串钥匙出来。
  顾念深看着冰柜里的串串,没有动。
  “喏,这里是我的底料,这一包是串串。你自己回家煮吧。就水烧开了,全部丢进去就行,蘸料我都给你单独装的,你愿意在这吃晚上来,我老伴还在医院等着我给送饭呢。”
  大爷装了整整一大包的东西,站在门边拿着锁说道。
  顾念深走了出来,回身问,“多少钱。”
  “啥钱不钱的,你以后多来几次就有了。”
  大爷说完骑着电动三轮车消失在街尾。
  我们接受着莫名伤害的同时也会遇到萍水相逢的好。
  脱了鞋,顾念深踮脚从顶柜里拿出上次医院举行活动的奖品锅。他记得当时大家都尽量出错,没想到他们的主任菜到让他们大跌眼镜,他们组获了第一名,回头请主任吃了饭。
  他倒了半桶纯净水,把老板送的底料全部倒了进去,十多分钟过去他连锅一起端到茶几上,从冰箱里翻出前几天隔壁阿姨送的辣椒油,倒了大半瓶进去。
  席地而坐,顾念深吃了一个素毛肚,眼泪刷地一下就掉了下来。
  “太辣了。”
  下巴上的泪水掉在了蘸料里,他嘴唇肿了一圈,茶几上的签子一根接着一根,垃圾桶里的纸巾也一张接着一张。
  丁畾下班看了一眼手机,自从上次的意外之后他就没见过顾念深了。路过他们科室的时候才知道顾念深今天请假了。上次饿得虚脱了都坚持把手术做完,今天也没看出来有什么毛病,而且请假的原因写着有事。
  人生地不熟的,就盛一怀一个熟人,他能有什么事。方向盘一打,丁畾往自己的房子开去。最初顾念深选的是他在盛一怀小区的一个房子,但是住了一个星期就不想住了,问他原因也没说,丁畾算是好人做到底,把自己另一个房子租给了顾念深。
  最多不过是把东西再搬回去而已,丁畾把车停在小区外,走了进去。
  他按了不下十次门铃,在门外等了五分钟,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不会是没回来吧?丁畾拿出钥匙拧了几圈。
  刺鼻的味道熏得丁畾眼睛发酸,这是什么魔鬼辣椒,他鞋都没脱往里一走就看见沙发下歪倒着一个人。
  “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丁畾把人从地上拉到沙发上。
  “睡着了被你这么连拉带拽的也醒了,昏过去了,你这会儿才发现,早都自己清醒过来了。”顾念深说话跟砂砾似的。
  丁畾坐在沙发上,看着满满一锅的串和满满一桌子的签子,“这嗓子干啥能造成这样?辣成的?买了多少啊你?”他边说着边把锅端到了厨房,大火又煮了一会儿才端出来。
  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贴到顾念深的眼睛上一罐,另一罐自己喝了一口。
  “你这是要和我眼睛走一个?”顾念深后被一软,瘫靠在沙发上,凉了一会儿眼睛又把啤酒递给了丁畾。
  “聚餐的时候看你酒量也不错,你是嫌弃这罐啤酒还是嫌弃你自己?”丁畾把易拉罐捏扁扔到垃圾桶里问。
  顾念深出溜到到丁畾的身旁,拿出一串圆白菜吃着,果然还是得人多吃才香。“上次活动赠的,好像过期了吧。”
  “草。”
  丁畾现在就觉得自己肚子不舒服。
  “哦,这个不是,里面的是赠品,这个是我昨天买的。”
  “草。”
  丁畾想把人摁在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