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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君臣篇(3) ...

  •   这顿板子挨下来,尹洮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间不值得’!

      从开始的痛不欲生到后来的无知无觉,五十大板的过程也就两三分的样子,可他却不亚于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昏昏沉沉地被人抬回屋舍,尹洮觉得自己可真是倒霉透了,好好地看个园子都能碰上这种事也是没谁了!

      这就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救了小亲王非但没功居然还被拖出去毒打了一顿,真是万恶的王权富贵!

      虚脱般地趴在木榻上,逐渐恢复的知觉令得屁股上的疼痛逐渐复苏,似乎腰部以下都被打了似的,全都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早就被汗水浸湿的衣衫黏糊在身上,此刻被漏进门的风一吹全都变成了冷汗,贴在衣服上冷冷的。尹洮觉得如果不把衣服脱掉,到了晚上很可能就会感冒,可才将身子挪了挪,剧烈的疼痛就险些令得他晕过去。

      “啊嘶 ~ ~ 草!!!”无力地躺回去,“算了,还是等熬到晚上靠系统想办法。”

      干个时辰后。

      吱呀————

      门被打开。尹洮抬头看了眼,发现居然是方才那位年轻的太医,不由得开口打招呼:“先生好。”

      “嗯,好。”男子把门关上,看着小太监这副凄惨的模样,不自觉地心里稍稍抽疼了一下。问道:“明明是你救了人王后却还将你打成这样,你气不气?”

      “气啊,当然气了!”躺久了有些不舒服,小弧度地挪了挪身子,尹洮叹道:“可是气有什么用。当时我若不去救小王爷,满园子的人怕是都得陪葬。现在只是挨了顿板子算是很好的结果了。”

      男子看着软趴趴躺着的小太监有气无力叹息的模样,觉得很是可爱,软软的像小孩子似的,却又比小孩坚强沉稳。手痒痒地伸出去揉了揉对方的脑袋,对上那双投来的迷惑眼睛,不自在地道:“咳咳,寡……我是过来给你上药的,趴好别动!”

      “噢。”尹洮乖乖地躺好,转而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问道:“那个,能不能麻烦你件事?”

      从药箱里取出两个小药瓶,一瓶止血、一瓶止疼。男子淡淡开口:“说。”

      尹洮:“那个,我身上汗湿了,如果不换衣服可能会得风寒,所以能帮我换一下衣服吗?”

      拿着止疼药放在鼻子下闻味道的手突然抖了抖,男子看着小太监睁着一双小巧的眼睛看着自己,白净的脸上满是恳求之色,心一软地回道:“好!”

      话刚出口,男子心里顿时懊恼不已。

      明明只是‘顺路’过来送个药,弥补一下对方罢了,可结果瞧见小太监这副可怜巴巴的虚弱模样,他又担心对方自己上不了药,想直接帮忙把药上好再走。

      而现在居然还答应帮对方换衣服!

      过往可都是婢女给他宽衣,他何曾替别人宽衣解带过!

      这小太监可真会得寸进尺!

      然后……男子先是把自己的衣袖给刷上来,而后帮小太监把辫子顺着脖颈放到前头,这才开始慢慢把汗湿的衣服给脱下来。

      拉着衣领往两边轻轻一扯,便露出了一截肩膀,看着那白得似阳春白雪般的肌肤,男子心头莫名地一跳,好像俯下身去咬上一口,尝尝是不是跟御厨做的糕点一样甜……!!!

      被这突然蹦出的想法给吓了一跳,赶忙收拢心神,可衣服都黏在身上了,只要稍稍一用力就会扯动小太监尹洮屁股上的伤口,疼得他冷汗直往外冒。看着小太监强忍着疼不叫出声的样子,男子又莫名心疼起来。

      “唉!”叹了口气,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翻找出一把剪子,沿着裁缝线‘刺啦’一声就把衣服给剪了。

      “哎哎……”这衣服弄坏了得扣工资的!阻止未果的尹洮只能任由这位太医一截截地把衣服给剪开丢到一旁,虽然有些心疼,但好在把上衣给顺利地弄掉了。

      而裁到裤子的时候,男子看着那血肉模糊的屁股,衣服都跟肉和血黏在一起了,场面有些触目惊心。

      稍稍把束腰扯开,然后剪断。再一点一点地往下裁开,沿着裤管直达底部。待得两边的裤管都剪开后,直接把下头的布料给扯掉,上边的却比较麻烦,毕竟都粘在一起了,只能先上些止疼药,等药效出来了再一点点剥离下来。

      把药粉倾倒在伤口上,男子这才坐到一旁休息起来。一摸额头,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出了满头大汗!“没想到打板子居然这么严重!”看来以后得把这惩罚的模式调整一下,不然五十板下去人就废了一半,还得分人去照顾,白白浪费了药还得额外找人顶替工作。

      嗯,二十到三十大板比较好,只伤皮肉不伤筋骨。疼痛一样不少也不会过多影响工作,嗯,今后罚人的话就按每次三十大板来打,余下的第二日继续,这样既能达到惩罚的目的也不耽误工作,一举多得!

      尹洮不知道这太医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摸了摸额头的冷汗虚弱回道:“我以前只听说过打板子,今儿也是第一回尝试,嘶……这滋味着实是算爽!真是太感谢你了,否则我自己一个人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

      “无妨,救死扶伤本就是我们医者的职责。”被夸了下男子似乎有些不太自在,觉得药效应该发作了,便去继续处理剩下的布料。

      捣腾了半晌,总算是把小太监给脱了个精光。男子不着痕迹地咽下口水,取来止血药一并敷上,最后拿纱布把屁股给缠上,再找来个长袍套上才算是大功告成。

      做完这些,两人都有种精疲力尽的感觉,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似的。

      男子:“好了,你只要躺在床上好好休养四五日便应该能勉强下床走动了,只不过每日得按时换药。药我放这了,若自己上不了就找人帮忙,我还有事便先走了,待哪日有空再来看你。”

      “感谢先生,虽然您包伤口的手法有些差,不过您将来一定会成为大太医的!”尹洮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轻声感谢道,在瞧见对方听到‘手法有些差’时明显踉跄的步子,不由得轻笑起来。

      这个调皮的小太监,居然敢取笑寡人,当真是,当真是可……可爱!

      哼,待你伤痊愈了再欺负回来!寡人才不跟病患一般计较!

      “对了,我叫尹洮,还不知先生的名讳呢?”身后响起小太监的声音,男子手搭在门板上,迟疑了片刻方才回道:“青谷,青草的青,五谷丰登的谷。”

      说完,便开门朝外头走去。

      走到院子里,恰巧碰到两个太监回来,见着男子都是弯腰行礼道:“太医好!”

      男子抬着下巴淡淡扫视了这两人一眼,也不做回应,淡漠地擦身而过。可就在他行至院门口时,却是突然听见了里头传出的嘲笑声。

      “哈哈哈哈,我说尹‘公公’啊,没想到您上回没被刺客给一箭射死,这回可别被板子被打死咯!”

      “去去去,‘公公’的命可硬着呢,他当初可是能觊觎大公公这个位置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掉呢!”

      “也是也是,就是有些太不自量力了,上位不成,反倒被人给打落凡尘,混到了如今这凄惨的地步。不过话说啊,听今儿桃李园的太监们说起,是您奋不顾身去救的小王爷?”

      “哟,又想跟上回在皇上面前刷脸似的在王后面前邀功呐,收收你这点小心思罢,可别那天不小心真把自己给作死了!”

      “哼,他爱作随他作去,只要别连累我们这院子里的就行了。走走走,瞧见他现在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我就来气。被打成这样到时候他的活计还得让我们分担,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讥讽声渐渐淡去,可站在院门口的男子却是不自觉地捏紧了手里的拳头。

      随后,男子直奔桃李园的假山,从密道回到寝殿后把衣袍给换回来,这才对着门外的侍女吩咐道:“把大太监给寡人叫来!”

      “是!”

      柔弱的声音回应,转而一阵小跑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没多久再次响起时,却是厚重了些。

      “奴婢参见陛下!”脚步声停下,独属于太监的尖锐嗓音响起。却是听得男子眉头一皱,在心底评价道:真是难听,跟小太监的声音完全没法比!

      “进来。”

      淡淡的两个字,却透露着无尽的威严,大总管是一位身着紫色圆领窄袖袍衫的中年人,双鬓微微有些银白,此刻听到命令当即起身,恭敬地推门而入,而后走到寝殿正中央继续跪下,双手合十搭在额前缓缓拜倒。

      身为大总管,他的心思本就极为缜密,为人处事八面玲珑,最爱做的事就是揣度皇上的心思。他很清楚自己只是皇帝的一条狗,他的权力大小全在皇帝的一念之间,只有取悦了皇帝,得到了皇帝的信任,他才能获得更大的权力!才无人可以取代他的位置!

      悄悄瞥了眼坐于龙椅上的青年,发现皇帝的脸似乎稍稍绷着,赶紧回想这几日自己是否有什么纰漏惹,发现没问题后这才试探性地开口问道:“不知陛下召奴才过来是为何事?”

      “哼!”一声不满的冷哼响起,吓得大总管微微发福的身子一颤。“你还有脸问寡人召你来是何事?那你说说看一个月前的刺客案到底怎么回事?那位舍身救寡人的太监是否当真救治无效死了?”

      大总管心里‘咯噔’一下,一时间觉得五雷轰顶,劈得他身子筛糠般地颤抖。而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急忙朝前爬了两步辩解道:“陛下,陛下息怒,奴婢当时是查到了那太监功利心切,被是良人这才悄悄把他派到值夜人里头去,奴婢也丝毫未曾为难过他,这一切都是为了陛下啊,请陛下明察!”

      男子看着面前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的大公公,一时间只觉得此人无比的恶心,满是嫌恶道:“明察?当真以为寡人眼瞎?你把人贬去那不就是为了让他成为众矢之的?那些小太监、带班首领会放过他?怕是早晚有一天会抓住其它把柄然后治他于死地再来你这里邀功吧?”男子冷笑道:“你平日里做些无关紧要的手段为自己谋取些小利也就罢了,可如今你居然欺君,寡人生凭最厌恶欺瞒!”

      “来人,大总管欺上瞒下,犯欺君之罪,即刻起押入天牢,此生不得再出!”

      原本还在叫喊“皇上饶命”的大总管听到“此生不得再出”,顿时只觉得天塌了,眼前一黑之下居然就此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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