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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第101章 ...

  •   重又踏上清溪的土地是两三个月以后的事情。
      上元佳节得到兄长肯首,终于逃离京都那个牢笼,也是从那天后真的再没有他的音讯,一直安排照顾我的嬷嬷也都离开。离开那日自然也是没有他的踪影,我也是后来才得知,王上答应了邻国公主的和亲,那一天正是新婚。
      临行前特意去瞧了眼寺里的姻缘树,我与苏澈的红绸仍旧挂在上面,雨水洗涤地有些褪色,我正傻愣愣着,忽然肩上一沉。
      “姑娘总忘记多穿些衣裳!”梅姐近来愈发啰嗦,我不过染个风寒,她竟看着我一个月不许出院门,也如是,回清溪的事情才耽搁到今日。
      “你怎么同段娘一样了,总是盯着我方方面面。”本是脱口而出的玩笑话,却让气氛忽然凝住,两人都默契地没了声音。
      我不知要说些什么,倒是她先开了口。
      “姑娘,段娘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吗?”
      “嗯。”我虽没听到切实的言语,却也从君如和兄长的言行中猜到一二。
      她默默点头,整个人都失了精神。
      “你想知道吗?”
      “姑娘想说,我就想知道。”
      她眼底真挚,倒是让我心中感动。
      “我那日中毒,原是君如指使赵嫔下的毒药,王上担忧君如会说出原先的事,或是君如以此威胁王上,王上表面帮她将痕迹都清干净,实则都将人证留着以此来让我感动,可他又怕这事情闹得不够,便将计就计将段娘害死,他知段娘于我的重要,加之我当时为感情冲昏了脑子,自然就按着他的路子,要将君如置于死地,而后对提供帮助的他抱有感激之情。”
      后面我不想说,也不用说。
      “姑娘,”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将我拥到怀里,“我们俩一定要好好的活着,一定要...远离这里...”
      我点头,手掌在她的后背轻轻拍着。
      将行李收好,又和梅姐一道去了趟钟灵山,拜过婆婆,再与那无字碑下幼小的□□别。
      “婆...不,母亲,净尘不孝,将您的教诲抛诸脑后,为恩怨情仇冲昏头脑。此番回乡,是想改过自新,希冀母亲庇佑,让净尘能得偿所愿。”
      “宝儿,娘亲这就回去找到爹爹,让他带我们回家。”
      出钟灵山时,就看见车旁停着另一辆马车,待我们走近,就冒出个熟悉的人影。
      “姑娘!”来人是应哲。
      “你怎么来了?”梅姐抢先一步问道。
      “我与阿岚既然跟了姑娘,自然是要一直追随姑娘的。姑娘要回清溪,我们便也回去。”
      “梦岚也来了?”我若没记错,她生完孩子不过两三月。
      “嗯,在车里。”
      他说完,梦岚便从车里探出脑袋。
      “姑娘。”
      看她的气色倒是休息的挺好,可是...
      “姑娘,梦岚的身子一直好着呢,而且已经休养许久,不打紧的。”
      我倒是想再说几句,可看她坚定的模样,也只能笑笑。
      “好了,我知道了。你快些回到车里吧,外边风大。”
      有人作伴梅姐自然是高兴的,而且梦岚的孩子也长得可爱,有事没事她便跑过去逗弄着。也因为带着孩子的缘故,这一路走了有一个多月,到清溪时已然是春末。
      原本只两人是打算回寺里去住,这会竟有了五人,便让梅姐置了个小院子,他们一家三口住一间,我与梅姐住一间,倒也热闹。
      应哲去酒楼里寻了个活计,我和梦岚则做些刺绣,梅姐便是每日做饭带娃,日子也过得清闲。这样一晃又是小半月,梅姐总会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我知她想说什么,可心里想是一回事,真要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晚间入睡时,看她愁眉不展的模样,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却直接说道,“梅姐,明日我们早点起,去一趟寺里吧。”
      她听后眼睛一亮,立即喜笑颜开。将她这变化收进眼底,然后默默上床盖上被子。
      原以为会一夜无眠,却不想竟睡得很好。
      ......
      澜沧山还是一如以往,上山的小路崭新,还没到寺里,就能听见钟声,随之而来的是香烛的味道,我将之视为本心。
      拜过前院的诸位菩萨,便跟着带路的小师父往内院那里走去。师父素来喜爱植物,院落里种满了这些,我正瞧着有些不熟悉的新玩意儿,要与梅姐说着,身后便传来熟悉的声音。
      “尘儿?”
      我回头,就见一男子身着素色长衣,站在院门外。
      他向我走来,动作僵硬,动了动嘴巴要说什么,又忽然止住,抬手将一直攥紧的柳条递到眼前。
      “尘儿,我一见这柳条就欢喜,摘来给你瞧瞧,可还喜欢?”
      喉咙里像塞了块棉花,发不出声音。
      “喜欢的话,就留下来,不要再走了。”
      是梦吗?
      是梦吧。
      是梦,才好啊。
      我拿过那柳条,看得出是新折的,他宽厚的手掌上还有绿色的痕迹。我伸手要为他擦去,却在触到掌心时倏地弹开。
      “是真的...”我下意识要逃,却挪不开脚步,想要转身,却忍不住看进他的眼睛。
      “姑娘?”梅姐的声音适时响起,我才从惶然中清醒。她的视线一直盯着前方,皱着眉头,又是好奇又是担忧。
      而我更加确信,眼前的苏澈,是真的。
      他当真没有死!
      我说不清感受,开心着他还活着,可又委屈生气他一直不出现,又想到自己如今这样...
      喉咙里依旧发不出声音,抬手想将柳条还给他,瞥见我的动作,他眼底的光暗了暗,却还是伸手拿过递到他跟前的柳条。
      我明明只要撒手就好,撒开手转身就走,可脚下的步子从不听我使唤,眼里的酸涩也忽然得到解放,我尝了一点,还真是又苦又涩。
      他踌躇着脚步,最终还是迈近一步,一手攥着柳条,一手将我揽到怀里。身前的气息熟悉,明明是得了久违的温暖,眼里的酸涩却越盛越多。
      “尘儿,你回来就好...”
      脸颊上忽然有了冰凉的触感,微抬头便看见悬在他下颚的水滴,忙从他怀里退出来。
      我记得他素来干净整洁,可如今掌下刺刺的正是他的胡渣,原本清秀的脸更加瘦削,浑身多了许多风尘奔波的味道。
      “苏...”澈...
      我想唤他的名字,想问他怎么了,想知道他为什么不来找我。可所有的话还没有开口,腹部便是一阵针刺的疼痛。
      “尘儿?”恍然间只听得见他的声音,似近在耳边,又似隔着重山。
      说来也好笑,即便是这时候,我也能分辨这是真实的苏澈,他一遍一遍的唤我,声音里的颤抖愈加明显,我从其中还听到了悔意。
      他也后悔了吗?后悔把我一个人丢在京都?
      ......
      再醒来时眼前还是熟悉的帐顶,忍不住恍惚,我是又做梦了吗?
      强撑着支起身子,看了眼周围,果然不是家里。犯病后的空虚感瞬间被放大,眼泪根本就止不住,我甚至就要绷不住嚎啕大哭时,原本紧闭的房门忽然被打开,一个人影直直地撞进眼睛里,心口像被什么紧紧攥住,半点呼吸松动也没有。
      “尘儿?”
      他是真的。
      “你醒了?”
      这不是梦。
      手掌里传来的温热不会骗人,我从没有做梦,这一次是苏澈,是切切实实的苏澈。
      门口又进来一拨人,是梅姐、应哲她们,他回头看了一眼,又再看向我。
      “尘儿,她们都与我说了,”他的声音依旧轻柔,生怕刺疼了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你为什么,一直不来找我?”
      他面露难色,想了半天,只说,“你今日身子虚,等过几日我再与你说。”
      我觉得失落,又觉得他说得在理,我如今浑身都不舒服,脑子也不清醒得很,还是等过几日再说吧。
      他又一连好几天没有来过,就在我以为与他重逢可能是做梦的时候,他又忽然出现在门口。
      置办的院子门口有一棵大槐树,这时节正好开满了槐花,与梅姐合计着去打点槐花晚上吃,便拎着竹篮出门,他就站在门前,身后槐树影影绰绰。
      “尘儿...”
      他只一声,便轻易让我心颤。
      手里的竹篮被梅姐拿走,“姑娘,你和姑爷说着,我去前头打些槐花。”
      “好!”我还没说话,他竟先点头,而后拉着愣住的我往院子里走去。
      梦岚这会正带着囡囡出去玩儿,应哲在酒楼里还没回来,他牵着我走到院子里,在我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在我嘴角落下一吻。
      “你...”
      望着他忽然笑开的眼睛,竟忘记自己要说什么,见我忽然梗住,他的心情明显更好,嘴角的弧度愈加迷人。
      “尘儿与我许久不见,心中可是想念?”
      他说着又将脸贴近,原本还为他这话有些羞赧,当唇上传来他的温度,我便立即反应过来,伸手将他推开。他也不恼,眼底的笑意还是那样明显。
      这人是怎么了?
      与那日见我,竟完全不同!
      “你在高兴什么?”
      “尘儿猜猜?”
      他是什么时候学会这样流里流气地说话了!
      “不猜,”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你既不说为何高兴,便告诉我为何到此时才来找我。”
      他有些愣住,但一会就又恢复那讨气的模样。
      “尘儿如今真像个撒泼的小猫。”
      不知怎么,我就知道他是想说我在京都待久了,将原本安静内敛的性子都收了,愈发张牙舞爪起来。下意识想要回嘴,又觉得这时回嘴正是顺了他的话,干脆不开口,看他要怎样!
      “不过,尘儿怎样,我都喜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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