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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浮寒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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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大概是要下雨了,整个夜幕都是漆黑一片的,没有星子与月亮,沉厚的云层遮住了一切。
  风起了,倒是没有云涌,让这座镇子愈发显得阴冷了,吹来的风拂在江楚阑的皮肤上居然有一种刺骨的寒意。
  他修炼到这个地步,早就已经无惧凡界的寒冷,但奇怪的是,这种寒意随着四肢的筋脉往他的心脏蔓延。
  江楚阑苦笑,那个东西还真的是心急,一次性发出那么多的妖气与妖毒,也不知道待会儿还有没有力气应付修真子弟。
  他取出了玉蟾蜍,将它放在自己的手背上,那股寒意渐渐散去,以至于消失。
  【主人啊,子时三刻了。】凌柒突然开口说道,它也搞不清楚自家主人葫芦里边买的是什么药,叫它子时三刻到了就提醒他一声。
  “知道了,我们该去干活儿了。”江楚阑换了身衣服,将玉蟾蜍收回自己的衣袖里边。
  他这次换上的不是青色的清雅峰道袍,而是一身莹白衣裳,上边用颜色稍暗的荼白丝线绣着古怪的花纹,仔细一看似乎能够摄人心魄。
  这身衣服用料倒算不上多名贵,只是这制衣的绣娘是一个厉以上的鬼,她一生浸淫织绣颇具天分,绣了无数阴邪之绣图,为天道不容所以降下灾祸满门死绝,自己缠绵病榻数年郁郁而终,死后执念不灭竟化为鬼怪,盘踞一方。
  而这件衣裳就是她生前的得意之作,上边绣满了驱妖咒,而绣暗纹的丝线用的是瑞兽狭翼的毛发梭织,拥有驱邪辟鬼的效用。
  一般鬼怪的攻击会被这件衣服化解,要不是实在没有把握对付那个东西,江楚阑也不会把这件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
  出了房门,江楚阑使了个传音术叫宁陵轩带着弟子先去布置,候在沧江岸旁。顺便通知南尧峰的弟子们不要吝啬,什么法宝什么符篆尽量带上,这回在作孽的妖怪修为绝对在千年之上。
  其他门派的人也同意了今晚的行动,各自候在一旁,只等子时三刻过后沧江涨潮那东西上岸来采食人的魂魄。
  他独自一人来到了云安镇的码头上,往前一望是无边无际的沧江,浩浩汤汤的江水拍打在两岸的陆地礁石上,嘶吼着,奔腾着,似乎在宣泄自己无法填平的欲望。
  到处都是一片漆黑,远处似乎有渔火,星星点点的点缀着黑暗,显得渺远而不切实际。江楚阑指尖沾着贺昀启的鲜血,用灵气勾画一个巨大的阵法,鲜血顺着阵法的纹理换换流淌,最后像是慢慢干涸,消失不见。
  阵法最后一笔落下,整个阵法像是阳光下的阴影,暗暗浮动,蠕动着就彻底与夜色混为一体。
  江楚阑极目远眺,看见那些渔火好像越来越近了,散发的光芒愈来愈盛。
  潮水开始上涨,原本裸露的江滩被江水覆盖,一道又一道的浪潮从水天一线处扑来,渐渐地江面上的浪潮变换了形状,不断变化着浮动着,显现出一个粗糙模糊的人形。
  随着那抹人形越来越近,“人”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像是褪掉了不少水花。他踏着浪花上岸,包裹着他的江水已经完全消去,露出一张颇为妖媚的脸。
  江楚阑隐匿了身迹躲在一旁,静静地观看着一切,那只水妖长得倒不是想象中的青面獠牙。披散着的乌发如檀垂落到地面,反倒是有几丝女子的妩媚。可细看胸前却是一马平川,江楚阑估摸着性别可能是男。
  他身上所着是一件水蓝的袍子,散发着幽幽水光,粼粼水纹在不断地浮动,如同一道江水围绕在他身上。
  那只水妖赤足上岸,一双眸子像是在暗夜中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略过一丝危险的流光。下一瞬,就有两个人从附近的屋舍中摔了出来。
  那两个人像是些小门派的弟子,一见自己暴露了就像掏出武器来对付水妖,可还没有等他们拔出佩剑,他的脑袋就和身体分了家,鲜血从断口喷涌而出。
  “那些躲在一边看戏的,不出来吗?”那个男子嘴唇未动,声音像是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
  所有修真弟子都按捺住了自己的脾气,因为所有人都在等待最好的时机,一举将他击杀。水妖见这些修真弟子那般怯弱,歪了歪头看向了另外一个地方,露出一个森冷瘆人的微笑,“不如你出来陪我玩玩吧!”
  江楚阑看着水妖的脸,撤掉了隐匿的法术,从黑暗中一步步显出身形。
  他默默跟自己念叨气场不能输,然后露出了一个轻蔑的微笑,语调缓慢微微上翘:“好啊。”
  那只水妖倒是格外的饶有趣味,赤|裸裸的目光就这么盯着江楚阑的脸,“现在的道士真的一个不如一个了。”
  “是啊,不过对付你绰绰有余。”江楚阑笑着应和,手中的叙雅一直在微微抖动,它感觉到了巨大的妖气,已经忍不住想要战斗了。
  那只水妖笑得妖娆,空洞的声音再一次回荡在这里,“那我拭目以待。”接着就不去理会江楚阑了,又从阴暗处抓出几个人,依旧干净利落地杀掉了。鲜血流淌一地,映着他们死状惨烈的尸首,又有不少修真人士忍受不了这样的挑衅了。
  “不要杀那些手无寸铁的人呀。”江楚阑嘲讽地说,手中的叙雅随着话音过去,像是有了灵智一般朝水妖面门劈去。
  水妖身形一闪,转瞬就消失不见,接着就出现在离江楚阑一尺不到的地方,寒冷的妖气扑面而来。
  待他看清了江楚阑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殷红的唇微微一勾,“这是殷娘做的衣服,小牛鼻子有些本事。”
  水妖口中的殷娘,就是弄出这件衣服的那个厉鬼,可惜那只鬼被不羡真人所杀,这样的宝物天底下就这么一件了。
  可惜他的语气里全是讽刺,江楚阑觉得他原本想说的是:你们这些修真的道士真的是清高,一面谴责鬼妖作恶多端不共戴天,然后一边又心安理得地用着鬼妖弄出来的东西,真的是可笑。
  江楚阑笑而不语,叙雅剑一直缠着水妖,可惜水妖修为太高,叙雅凌厉的剑气伤不了他分毫。
  他催动着自身的灵气,地上渐渐浮现出美丽璀璨的金色,符文涌动将水妖包围其中。
  那水妖将叙雅一把甩下,叙雅就这么直直地插在码头的地面上动弹不得,他看着地上繁琐的符文失笑:“你觉得区区一个缚灵阵可以困住我?”说着磅礴的妖气不断倾泻,缚灵阵的金色居然在妖气的影响下渐渐变淡。
  江楚阑指尖流淌出一抹血色,宛若一根红色的丝线,沿着地上缚灵阵的纹理不断蜿蜒,不一会儿缚灵阵便由金色变成了刺目的猩红,红光一盛,将水妖死死包裹。
  水妖想要震开这些碍事的东西,谁知那丝线缠上自己的身体,像是灼伤了皮肤一般,传来了一阵阵刺痛。
  他微微诧异,这是纯阳体的鲜血,对付他这种阴气重的妖物很是厉害,他赶紧挣脱,但那丝线紧紧地缚住他。
  “快些过去攻击他。”江楚阑用灵力将这句话传给在座的每一个修真人士,那些人得到了指令,一下子从各个地方出现,一时间各种攻击扑面而来。
  江楚阑默默地退居一旁好好看戏,反正他只负责困住那只作死的水妖,剩下那些血腥残暴的工作自然有很多人乐意干。
  这种杀了上万人的大妖,无论何人除了都是大功一件,到时候扬名天下何等风光恣意?
  名头这个东西,何人不想要?
  可惜那只水妖过于强横,缚灵阵居然封印不了他的妖气。南尧峰弟子一大|波符篆流水般的使下,可是那妖气像是一道坚硬的屏障,无论是离火诀还是震雷术,没有一个可以破解,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灵气。
  他看见沈楚萱的寒颀剑与洛楚枫的瞿棠剑围绕在水妖身侧,一白一红煞是好看。剑影四闪,剑光凛冽,端的是上古神兵利器的威力,可也只是划破了水妖的衣裳。
  真的是难对付,江楚阑无奈地看着各种攻击对付水妖就像挠痒痒一样,没有分毫作用。
  水域之地一千年生出一缕精魂,一千年时间化妖,再一千年时间通神,看他这个样子已经有两千年的修为了,还夺食了那么多人的魂魄,修为也不知道增长到了什么可怕地步。
  江楚阑没有办法,只能在一旁用贺昀启的鲜血画了另外一个阵法,这个是他昨天速成学习的一个阵法,也不知道画得怎么样。
  眼见缚灵阵的血色减淡变得毫无光芒,水妖就要挣脱缚灵阵的束缚,江楚阑用传音术对他们说:“把水妖赶到西南方来。”
  沈楚萱和洛楚枫听到了,寒颀剑与瞿棠剑的攻势变化,不再围绕着水妖攻击,而是不断往一端劈砍,让那只水妖不断朝西南方退去。
  其他门派的人帮衬着,一时间各种法术在这方小空间爆炸开来,什么业火什么天雷把这个码头炸得乱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