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不灭的灯火——高辛少昊》张文杰

1、执念

　　然诺重，君须记是我多年的网名，距离我初三那年看《曾许诺》也已经八年。求学路上，《曾许诺》跟着我从家乡来到武汉，从一方书柜到另一方书桌，从初三到大四，从十三岁到二十一岁。

　　昨日鼓足勇气重历那段大荒岁月，时隔六年，原来心心念念的少昊于我而言，就是少昊，也只是少昊。

　　记得在祭台上救出重伤的阿珩时，一句“对不起，阿珩，我来晚了！”似乎注定了这场缘分。小月顶上再相逢，不经意间的“真奇怪，我总觉得见过你”，也仿佛为这段理不清的缘分增加了点烟火气。离火阵中，不解的疑问“嫁给我难道比烈火焚身更痛苦吗？”昭示了这场相遇最后坎坷的结局。

　　新婚之夜，少昊装醉，阿珩装睡，不忍戳破罢了。那夜的盟约，“我们不做夫妻，做盟友”，便已注定了结局。是王子妃还是妻子？第一次，有人这样问，也是第一次，这样掂量女人在心中的分量。只是那时的少昊需要的不是妻子，而是帝位，那个地方太窄了，终究容不下两个并肩而立的人。

　　在五神山的日子，一个养花弄草，一个抚琴酿酒；一个批阅文书，一个翻看医书；携手同游，抚琴听音，酿酒共饮，何其快哉！即使是表面的花团锦簇，于少昊而言，却也是此生不可多得的温暖。几百年后，无数个夜晚，当他孤寂的站在玄鸟上俯瞰自己守护的万家灯火时，才发现自己的灯火尽在此了。

　　昌意大婚，朝云峰上，一家人打打闹闹，有说有笑，兄友弟恭，于少昊而言，似乎是这一生不可企及的梦。父王是他唯一的父王，他却不是父王唯一的儿子，身为长子，却有一群把他当作绊脚石的弟弟，就连慈祥的老嬷嬷也几百年如一日给他的饭食投毒，高辛那么大，却没有容身之处。是青阳，那个在夏日午后一起喝酒的少年，让他知道了何为兄弟朋友？

　　阪泉之战，青阳毒发不受蚩尤一击，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青阳于他而言，就是青阳，也只是青阳。那个笑容耀眼，热情善良的少年原来一直都在，只是沧海桑田，回不去了。

　　从今后，再也不会有人在极北之地陪他大醉，在千军之前为他血染白袍；再也不会有人在欢喜快乐时陪他喝酒大笑，寂寞悲伤时看他抚琴练剑；再也不会有人能让他想起时,觉得喉间有酒香,心头有暖意。

　　从前总觉得不管王座多冰冷,世人多敌对,这天下都有一个人与他肝胆相照，而如今只剩归墟水晶棺中那冰冷的气息。沉琴绝酒，从此孤。没有了青阳，抚琴酿酒于他而言不过是一种折磨罢了。

　　虞渊之中，当阿珩不离不弃的救他时，他曾许诺，“如果来世我不再是高辛少昊，你也不再是轩辕妭，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会做一个对你不离不弃的丈夫。”在生死一瞬，不想再推开她，却一次又一次不得不放手，都说少昊温润儒雅，心怀天下，却有几人知道那背后的心酸与无奈。

　　在蚩尤挑衅地以河图洛书交换阿珩时，他有过一瞬的犹豫，可想到高辛里还有他要去守护的万家灯火，无奈与苦涩萦绕心头，他毕竟先是高辛少昊，而后才是少昊，高辛二字所承受的分量非常人能及。

　　灭魔镜中，死、生、幻、灭四个阵，看尽了他的一生，原来那心底仅有的一丝温暖是青阳和阿珩给的。看着新生的阿珩，他终究是后悔了，急切地许下“一生一世，一心一人”的诺言，可一切早已迟了。

　　当她说不离开，那一瞬的心跳与窃喜，原以为可以就这样继续生活，有可爱的小夭，有心念的阿珩，可这一切就像一场梦，昌意被困，她跪在他面前求他出兵时，这一切便化为泡影。他是多么的想帮她，可身为俊帝，身为高辛的国君，他不能，他早已不是那个随性的少昊了。阿珩决绝地断指而走，“少昊，我大哥绝不会原谅你！从今而后，千年情分尽绝！”那一刻，承恩殿是那么的冷清，水漏之声清晰可闻，滴滴答答，映照着她决绝的背影以及他不归的寂寞。

　　本以为，天长地久，水滴石穿，总有一天，他会等到她回头，看到有一个人一直守在他身边，也许到那时，他会愿意做他真正的妻。可是，自始自终，他都没得选，从要守护高辛的万家灯火开始，他就已经注定要付出这许多代价。守住了高辛的万家灯火，却失去了他唯一的灯光。

　　几百年后，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少昊这个名字，曾经名震大荒的翩翩少年，终是被无情的岁月磨平了棱角，剩下的是铁血手腕的八世俊帝。无数个夜晚，青阳、云泽、昌意、昌仆在他的梦中浑身是血，不愿离去，他终究是背弃了当初的诺言，挥之不去的愧疚与无奈，梦醒时分，小指上的白玉骨环在月光的映衬下更加寂寥。

　　三百年后，重见小夭时，用他的权势给了她最盛的恩宠，后宫中唯一的妃子静安王妃，只因她像极了阿珩，高辛忆，小名阿念，又忆又念，这是对阿珩最深的眷念。赤水之北，桃林相见，“阿珩，是你吗？”“少昊，你，还好吗”这几百年的思念化成了一声问好，足以。

　　千年前，炎帝离去，玉山之上，桃花凋零，王母一夜白头。

　　千年后，阿珩消逝，赤水之北，桃林消散，少昊白发丛生。

　　经过了千年，将高辛交给颛顼时，兜兜转转，一切终于回到了起点，在嘈杂的小巷，打铁铺里多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那才是真正的少昊。

　　“看天上的星星要在地上，看地上的星星自然要到天上，请问公子愿和我一起守护这幅人间天境图吗？”在梦中，他与她骑着玄鸟，看尽万家灯火。

　　这是你用性命换来的宁静，阿珩，你，看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