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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徐舒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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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已是夜深人静,关上门。林素手忙脚乱地把徐舒月弄上床。
“他们把我当成什么啊,我是来当练习生的,要是我唱得不好了,跳得不好了,表情不到位了,怎么批评我都接受,本来我就是来学这些的。但是我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他们也要管,还要骂……”
徐舒月声泪俱下地控诉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林素,你说凭什么,就因为他们比我年纪大,比我早进公司,就可以用鼻孔对着我,我还要给他们鞠躬……”
林素一言不发地为徐舒月拿来热毛巾擦脸,然后帮她拿来牙膏牙杯洗漱。她们曾经尝试过与经纪人沟通,给公司写过建议信,最后只换来一句:‘认真练习,不要浪费时间在无用的事情上。’
徐舒月今天的爆发不只是为鹿晗打抱不平,更是一直以来对公司制度的怨恨堆积的结果。
尽管如此,林素心里仍旧疑惑,她坐到徐舒月旁边,轻声问道:“舒月姐,你告诉我,你对鹿哥是不是真的……”
她想得到答案,也是想为自己的行为找到原因,因为她们做的事情如此相似。
“不是你想的那样。”徐舒月摇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林素,“我没觉得我做错了,不管是鹿哥,还是你,还是艺兴,还是凡哥,我都会这么做的。”
林素不免动容,她知道遇上徐舒月是她的幸运,友情和义气在激烈竞争下就是奢侈品。但徐舒月还是倔强地保留着心里一片赤诚,就像个女侠。
“大不了不玩儿了,我回家还不行吗,”徐舒月哭得没力气了,一抽一抽地吸着鼻子,“我不想继续待在这,相比唱唱跳跳,我还是更喜欢画画。”
林素拉着她柔声说:“那也很好啊,你回国可以继续上学,学美术。”
“我妈妈从来就不支持我搞这些,说是玩物丧志。”
“你和妈妈好好谈谈,诶,不是还有你哥哥吗,你们两个一起劝劝 。”
“没用,她只同意我读管理专业,要么就是金融,出国留学镀层金,回国之后进我爸公司工作,就跟我哥一样......”徐舒月眼里闪过犹豫,叹了口气:“我不瞒着你了......你应该知道宏讯吧?”
“知道。”林素十分不解,宏讯是知名的互联网企业,开发社交软件。
“我爸就是董事长。”徐舒月神情不安地说出这句话。
林素差点背过气去,跟她朝夕相处这么久的好朋友,居然是大企业家的女儿。
“你之前不是说,你爸爸是卖电脑的吗。”她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微微拔高。
徐舒月垂下眼,说:“有很多人因为我爸的身份,故意装出对我好的样子,我最讨厌那样了。”
“放心。”林素勉强定了定神,握住徐舒月的手,后者报以一个欣慰的笑。
徐舒月的坦白反而让林素心上压着的大石头放了下来,她原本还忧心徐舒月的前途,现在看来没必要。
关了灯,林素躺在床上,呆呆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忽然胃中隐隐的阵痛袭来,让入睡更加困难。她又想到了张艺兴。想到他从不抱怨,永远对练习室外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不管是受到不公平的待遇,还是被人羞辱,他都平静如水,似乎是一个机器。
或许环境在每个人身上产生的反应是不同的,有人顺从,有人抵抗,有人干脆把自己屏蔽在外面。但人终究需要做出选择,她不明白到底怎样才正确。
徐舒月最终决定在公司开除她之前,主动解除练习生合约,没过几天,她妈妈便风风火火地坐飞机到了首尔,很爽快地付了几万违约金,迫不及待想把女儿接回家。
而就在同一天,张艺兴在一众练习生羡慕嫉妒的目光中,坐上了SHINee的保姆车,去到当晚开唱的演唱会场地。每个人都知道,出道对他来说已是触手可及。
林素一时感慨万千,差不多时候来的两个人,最后却是孑然不同的结局。
见到徐舒月妈妈的时候,林素惊诧极了,她看上去不过四五十岁的样子,白白胖胖,脸上的妆化的比舞台上的歌手们还要浓,显然在用力遮挡衰老的痕迹 。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位优雅的贵太太,如果不是眉宇间流露出来的那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还有一身的名牌标志,别人肯定以为她是哪家的包租婆。好在她对林素还算客气,还热情地有时间邀她到北京的家里玩。
宿舍房间的地上摊开着行李,徐舒月坐在床上,见到林素进来,她眼睛一亮。
“我来送送你。”林素坐在她旁边,用手替她夹好有些乱掉的头发。徐舒月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容,显然离开这里对她是个解脱。
“林素,我都想好了,今儿晚上回北京先来顿涮羊肉,明儿烤鸭,后儿包饺子......”徐舒月如数家珍,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我一定要把这一年多欠的好吃的,全都吃回来。”
“行行行,回家想吃什么吃什么。”徐舒月妈妈回头,宠溺地看着她,使林素不由想到了对自己从小严格管教的妈妈,暗暗有些羡慕。
“阿姨,轮椅我拿来了。”忽然一个沉静的男声响起。
林素转头看去,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口,推着一把空轮椅。他长相硬朗,有一双和徐舒月一样的丹凤眼,眉宇间透着老成。
徐舒月妈妈笑容敛去,看都不看他一眼:“放那儿吧。”
“哥,这就是我跟你一直说的,我好朋友林素。”徐舒月笑嘻嘻拉过哥哥,又对林素说:“这是我哥。”
“您好。”林素习惯性的鞠躬,倒让徐舒年有些惊吓地后退了一步。徐舒月见状忍俊不禁,“噗嗤”笑了出来。
徐舒年略微点头,成年人式的问好。林素颇为意外,没想到徐舒年这么成熟严肃,和他妹妹完全不像。而长相上除了一双眼睛,也没有相似的地方。
“你多大了?”徐舒年十分温和地问了一句。
“十五。”林素只当作是平时大人们对她最常规的一个问题。
一直低头整理的徐舒月妈妈抬起头来,遥遥一指,抬着下巴对徐舒年说:“把这个箱子搬下去。”
徐舒年顺从地过去,毫无怨言地搬着重重的箱子下了楼,露出麻木的神情。
林素看着这一家人,像是从三个不同世界来的,心里觉得奇怪,但也没说什么。
不论有多不舍,分离的时刻还是到了。徐舒月紧紧地拥抱住林素,异国他乡,除了对方没人可以依靠,这些日子两人互相搀扶着挣扎前进,分享痛苦和快乐。而这一分开,再想见面就很难了。
徐舒月的头发被风吹在空中跃动,眼眶和鼻子都红红的,握着她林素手说道:“我走了,你要好好的,你比我年纪小,还有一把好嗓子,我以后等着看你的演唱会,知不知道。”
“嗯。”林素拼命点头,哽咽说不出话来。
“咱俩这是干嘛呢,跟肥皂剧似的。”徐舒月用力擦着眼泪。
“走吧,要赶不上飞机了。”徐舒年摇下车窗说,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
徐舒月被扶着上了车,仍旧趴着车窗:“别让人欺负了啊,听到没......”
目送出租车消失在路口,黑暗逐渐降临,路上无数街灯夸耀似的亮了起来。林素除了不舍和痛心,心里更充满对未来的不确定。
林素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她一定会走到最后的,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