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后》青丘一梦

21、二十一

　　那景心也不是个什么硬嘴子，庄婉让人拿父母威胁了两次，又上了刑，就一一都供出来了，不过是一日的光景，晚上人都聚在凤仪宫的时候，这事儿就结了。
　　“陛下安、皇后娘娘安。”
　　“都起来吧。”周旭坐在凤座上，侍女又在一旁给庄婉加了一袭座位，众人请安被叫了起来之后，庄婉率先发难。
　　这边有侍女捧了一个托盘过来，上头是一个朱红添漆雕花的小盒子并一支金簪，庄婉一把抓起来扔到了秀妃脚下，那盒子一开，里头剩的一个头油底儿都乌泱乌泱的流了出来，脏了秀妃新做的一条石榴红绫裙，秀妃却顾不得心疼。
　　“你仔细捡起来看看吧，着盛桂花头油的盒子都是本宫命人特制的，那底下勾边儿里有宫室和位份，都是本宫特意让人准备的，这月第一次用，本没想着什么，只是没想到秀妃娘娘竟这样大方。”庄婉冷笑一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秀妃，直让人害怕。
　　秀妃慌忙跪下，心里越发没个底儿，只说：“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
　　庄婉冷笑着看着她，一面让人带了那景心上来，二人一对，果然就什么都水落石出了。
　　“娘娘。”看着庄婉一下子拍在桌子上，水月连忙低声道，拉来一看，果然手心儿都红了，庄婉面上却没什么感觉。
　　周旭一旁看着，只觉着心疼，一面安抚了她两下，一面厉声厉色地说道：“秀妃韩氏谋害身怀皇嗣的嫔妃，褫夺封号、贬为庶人、打入掖庭！其罪带连家人，其父夺官、其母褫夺诰命夫人封号，流放边疆！”
　　庄婉在一旁看着，看着人把哭喊连连的秀妃拉下去，看着众妃半是幸灾乐祸、半是心惊胆颤的样子，嘴角慢慢扯起了一抹冷笑，对着众妃道：“都给本宫睁着眼睛看着，谋害皇嗣就是这个下场！当年本宫都警告过你们，私下里怎么都争怎么斗，这是前朝现今都免不了的，不闹到明面上本宫不管，但是你们敢给本宫闹这些伤害到了皇嗣的事儿，本宫绝对免不了你们的！都被本宫看着！”
　　屋内屋外的宫人都听到了声响，一个个忙忙跪下，被嫔妃们带领着：“皇后娘娘息怒！”
　　一面又有芝婕妤带头道：“陛下娘娘公正严谨，是臣妾等之幸！是我缙朝之幸！是我后宫之幸！”
　　周旭扯起一抹笑容，道：“都起来吧。”
　　一面又对庄婉说道：“这次的事儿，就让你人任意安排吧。”
　　“嗯。”庄婉点了点头，收敛了面上的怒容，一面喝了口茶水润喉，正色道：“这次的事儿，赵贵嫔和芝婕妤都受了委屈了，赵贵嫔晋升为昭仪，为九嫔之首，赐芝婕妤羊脂玉葫芦挂件儿一对儿，另外还有韩氏所出的二皇子，就把原来的赵嫔晋升为婕妤，搬到韩氏原来的宫殿里，照看着二皇子吧！”
　　“是，是，皇后娘娘英明！皇后娘娘英明啊！”那赵嫔是原本周旭还是王爷的时候就跟着周旭的，原本怀孕到时候流产伤了身子，再不能有孩子了，刚进宫就是嫔位，到如今也没动弹，如今有了这个孩子，又升了从三品，自然是欣喜若狂的，这一下子起来磕头谢恩的，一趟动作流畅的把原本想要起来请安的芝婕妤都惊到了。
　　好半会儿，芝婕妤方才起来福身谢了：“妾身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嗯。”周旭点了点头，对这样的处理俨然十分满意，一面又对着众人道：“好了折腾了一天都累了，就都回去歇着吧。”
　　一面对着芝婕妤道：“你今儿受了惊吓，皇后给了赏赐也就收着吧，回去好生歇着。”
　　“是，臣妾告退。”
　　人都走了，庄婉一下子泄了力气，靠在了雕花的椅背儿上，周旭给她递了盏茶，她接过抿了两口，一面长长出了口气：“这下子可算知道什么叫做没脸没皮了。”
　　周旭无奈摇头：“她脸皮这么厚是谁都没想到的。”
　　“是吗？”庄婉扫了他一眼，好笑地摇头叹道：“说到底，这人太聪明虽然是好事儿，可是不聪明到正道上可不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周旭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髻，一面安抚道：“别急，宫里刚换了一批宫人，还得慢慢来。”
　　“是呀！”庄婉长长舒了口气：“还得慢慢来，如今第一要紧是还是两位长公主的婚事。”一面又笑了起来：“反正也不久了，就慢慢儿等着吧，等这几个的婚嫁都结了，也就能好好儿歇上个两年了。”
　　二人相视而笑，用过晚膳后就歇了。
　　庄婉近来浅眠，屋子里发出了声响也就醒了，乍然之间出些声乱可是一下子就让她清醒起来，她心一慌，猛然就坐了起来，她这一起来，周旭也就跟着醒了，一脸安抚了庄婉两下，一面就手就撩开帘子对着外面厉声问道：“怎么回事？皇后娘娘近来身体不适不知道吗？入夜了怎可发出这样的声响？”
　　水月连忙捧了茶水过来，由周旭递给了庄婉，庄婉喝了两口，觉着心头和嗓子都松快了不少，就把茶水递给周旭，对着水月问道：“出什么事儿了？乍然之间这样乱起来，规矩都白学了不成？”
　　水月忙道：“是芝婕妤生产了，如今正乱套着呢，下头来人报了，一下子掌灯找衣服就慌了起来。”
　　“什么？”庄婉一皱眉，忙忙起身命人更衣，一面道：“今日一日忙乱，她又受了那样的惊吓，如此到也有几分道理。”
　　周旭摇了摇头：“总是没历练过。”
　　庄婉抿了抿唇，一面让人给自己系好一条豆绿宫绦，一面道：“还能让怎么历练？送上战场不成？”
　　一面说着，自己也笑了，周旭看她面色好了不少，也就松了口气，一面还说：“这身子自打去年入冬就这样，太医院开方子调理了这么久总不见成效，要不就让人贴张皇榜寻寻民间名医，换个大夫换个方子，看看有没有效用。”
　　庄婉却笑着摇了摇头：“我的身子什么样子自己知道，况且柳月也看了，那方子没什么问题，急病都好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就是慢工出细活地慢慢调理了，也不着急，总归还年轻。”
　　“也是，总归还年轻。”周旭抬手穿好外袍，又道：“那就不着急，只是嫌药苦偷偷倒了这样的事儿可是要不得的。”
　　庄婉闻言瞪了他一眼，不就是小时候喝药嫌苦给倒了，最后害死了屋里一盆牡丹花吗？至于念叨了这些年吗，从六岁一直念叨到二十八岁，又从前两年初见念叨到如今，当真是磨叽死人了。
　　看着庄婉愤怒的小眼神，周旭无奈笑了笑，拉着庄婉往出走，一边还说道：“走吧。”
　　因为时候着急，庄婉并没盘什么精致发髻，也没多用什么首饰，只是简单用一根簪子挽了起来，看着别的到了嫔妃，也多是如此，倒是有个在芝婕妤宫里住的，发型首饰精致了些，瞧她看周旭的眼神，就知道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女人的哀嚎哭喊之声不绝于耳，听着里头一声声的“疼”“娘亲”，庄婉无奈闭了闭眼，对着水月道：“嘱咐芝婕妤，生产之时不可大声哭喊，还是好生积攒力气的才好。”
　　“是。”水月连忙应了一声，一面给庄婉递了盏茶水，一面往里头走。
　　芝婕妤所居住的缀锦阁仿照的是江南建筑，依精巧为上，此时走起来就跟迷宫一样，芝婕妤心思又玲珑精巧的，此时一层层的纱帘绕过去，平时倒是还有几分意趣，如今走起来倒是有了两分闹心。
　　水月急急忙忙往里走了，紧邻着产房那一间的纱帘那儿喊了一嗓子，高声传了庄婉的意思，听着里头猛然歇了的声响，一旁守着的太医也是松了口气，连连对水月作揖道：“多谢姑娘了。”
　　“这没什么的。”水月摇了摇头，一面和太医说了两句冠冕堂皇的场面话：“这没什么的，这也是皇后娘娘心疼婕妤主子，还得请太医用着心的。”
　　“那是那是，定然得好生用心的。”那太医连连答应着，一面送着水月走了，等人走了方才抬手用袖子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珠，一面长长松了口气。
　　里面的主子不讲理，一声一声接着喊，听着也吓人，怕她没了力气劝两声还要挨骂，入今这一下子可是真松了口气。
　　外头的庄婉听着里头安静了，眼看着也是松了口气，一面拍了拍胸口，周旭在一旁看着，好笑地摇了摇头，一面把茶水给她递了递：“喝口茶水吧！”
　　庄婉端起来抿了一口，一面对着芝婕妤的贴身侍女轻声询问道：“你家主子回来没给她炖一碗安神汤喝吗？”
　　“喝了，是太医以前给主子开的方子，不伤龙胎的，以前喝着也有用，只是今日不知怎么没了什么效用。”侍女出来福了福身，道。
　　庄婉听了这个倒是叹了口气，没多难为那侍女，只是说：“那也是缘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