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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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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春芽端着洗漱用品来的时候,终于见到了这位传言中的凤祥村村花。
“奴婢春芽,给少奶奶请安。”行完礼,春芽便将洗脸的巾栉递了过去。
易宝玲接过她手中的巾栉,本着笑不露齿的规矩,温声细语地道了声谢。
容颜本就靓丽,再这么温文淡雅,春芽心脏砰砰跳,能让少爷突然变得有人情味儿是原因的。
这么位如花似玉,温婉怡人的少奶奶,她都忍不住心柔了。
“咳咳!”从来不会看人脸色的黎大少爷恨铁不成钢地咳了两声。
没出息,这样就被吓到了。
易宝玲听他咳嗽,投去关切的眼神:“你感……着凉了,莫不是昨晚踢了被子?”
黎修湛摇头,狠狠瞪了眼春芽:“没事,我去换衣服。”
易宝玲拿着手里的巾栉 ,明显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态度较之昨天要好得多。
想问他要不要洗洗,忽而想起这是 ‘男女不杂坐,不同椸枷,不同巾栉’的古人,她也就作罢。
“好,我一会儿就好!”
黎修湛走后,易宝玲坐到铜镜前,背后一头柔顺的青丝让她犯了难,她不会盘古人已为人妇的发髻。
春芽倒完水进来的时候看到天仙少奶奶坐在铜镜前颦着秀眉,她走了过去:“少奶奶,奴婢帮您梳头!”
这是个俏丽灵动的姑娘,她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头顶两侧各梳着个小髻子,额前留着的两绺垂发和齐刘海,衬得她的脸更加圆润可爱。
她笑起来时两颗小虎牙尖尖的,十分好看。
易宝玲特别喜欢这样的长相,耐看又软萌,看上去很有朝气。
她微笑着将手中的木梳递给春芽,“麻烦你了!”
春芽红着脸接过木梳,少奶奶真温柔!
没多大功夫,苦恼着易宝玲的及腰长发就被春芽的巧手解决了。
春芽给她梳得是当下流行的圆髻,插上一支玉蝶纷飞的玉簪,看上去很适合她浑身安静恬然的气质。
“少奶奶,您可真是好看,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像您这么好看的人。”
春芽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夸赞,这样的少奶奶,不用少爷说她也会夸。
“谢谢,你的手真巧!”易宝玲莞尔。
若她今天还是十六岁,对于这样诚挚的夸赞也许会兴奋不已,可是如今,她已经过了那个争强好胜地年纪。
况且这张脸并不是她真正的脸,对方夸赞的也只是这具躯壳罢了。
她跨出门槛,当看见满院五颜六色争相斗艳的菊花时,眼睛不由一亮,好鲜艳漂亮的花,就连她一直想要的绿菊和紫菊也在其中。
想不到黎修湛还是个爱菊之人!
易宝玲情不自禁扬起了嘴角。
黎修湛面无表情地坐在雨廊的围栏上,扭着头看她望着满院菊花发笑,不由出声问道:
“你很喜欢这些菊花?”
易宝玲愣了半晌,朝黎修湛望去,心里咯噔一下,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只见他灵活的跳下围栏,撩了一下脸颊边上的发丝,然后信步朝自己走来。
月白的长衫,外面披着浅蓝色连帽的披风,墨发整齐的束在脑后,戴着银色雕花面具的那边脸上有一绺发丝自然垂下,看上去很飘逸。
少年的脸大概还没长开,棱角不是很分明,薄唇微微抿着。面具遮去了那块丑陋的疤,反倒给他蒙上一层神秘的美感。
其实这个人真的很好看啊。
黎修湛暗骂这人真的傻,出来也不披个披风,秋风很冷的好吧。
他忍着脾气已经走到她面前,将自己的披风解下给她披上系好。
啧!
这么矮的吗?自己刚好的披风在她身上居然成了曳地裙。
两人默契的同时开口:
“谢谢!”来自易宝玲平静而真诚的道谢。
“你都不知道冷吗?”来自黎修湛很生硬地关心。
身上暖和了不少,易宝玲浑然不觉有什么,心道这人还是很绅士的。
果然有张漂亮的脸蛋会得到很多优待!
她很快就压下心中的涟漪,眼中依旧清淡如水,她拢拢披风,是很冷啊,但她没有披风和厚衣服。
“知道!”这是回答了他的问话。
被理直气壮地俩字堵了胸口的黎修湛:“……傻子!”
易宝玲:???
绅士少年有点儿小叛逆!
一旁的春芽看得眼睛发愣,原来少爷可以这么别扭的温柔。
黎修湛不知道为什么憋着一口气没处发,见春芽杵在那儿当柱子,低声咆哮:“还不快去给少奶奶拿件披风。”
春芽瑟缩了一下,欲哭无泪。
少爷还是你少爷,凶巴巴的大少爷!
见春芽小跑离开,易宝玲犹豫着要不要分一半披风给面前的人。
黎修湛盯着她身上属于自己的披风,在她身上显得真是大啊。
他觉得他披着披风将她揽进怀里也是可以的,这个念头一冒,他有点跃跃欲试。
这时春芽已经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件墨绿的毛领披风……
跑得十分快!
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的春芽:“…………”
黎修湛已经披好披风,扭着头看另一边,与易宝玲并排往前走……
踏进阳光中时,两道并挨的影子被拉得老长,黎修湛悄咪咪看了眼两道紧挨的影子,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无声笑开,他慢慢的,慢的伸出手朝身侧之人的手方向……
有了暖洋洋的光作伴,寒冷的秋风吹打过来似乎也不再那久冰凉。
微凉的手突然被一股热热的温度包裹住,易宝玲诧异抬起头望向牵住她之人的侧脸,正好是完美的侧脸。
“…………”终于又捏到昨晚那种软绵绵触感的黎修湛心里美滋滋。
脸不怎么样,手倒是软得没边,这么小只,只要自己一用力,小小只的手就会折在他手中。
要小心呵护才是!
突然感受到她的视线,黎修湛强行解释,“……爷看你手冷,给你暖暖,别误会。”
“哦!”
耳朵尖儿有些发烫,第一次被男孩子牵手的易宝玲心跳急速上升,她抿了下唇,错开视线。
“……谢谢!”
黎修湛脖颈后的脊骨僵直,稍稍转了下头睨她一眼。
我是你相公,夫妻之间还客气个屁!
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的姑娘注意力转开,随意指向一株菊花道:“你知道吗,菊花还有延年,更生,帝女花之类的别称。它的花期很长,可以从头年开到明年二月,是梅兰竹菊四君子之一,清寒傲雪,坚忍不拔。
古人云:耐寒唯有东篱菊,金粟初开晓更清。所以我很喜欢。”
黎修湛反应了一会儿,这是回答了他的第一个问题,倒是没想到她还有点儿墨水。
他转身寻了半晌,随后松开她走到一株墨菊旁,弯腰摘了一朵,而后他把手里的墨菊摘掉花叶,留了一小截杆子。
春芽缩在一边垂着头,八卦之眼散发精光,少爷这架势是要亲手给少奶戴上吧,少爷加油啊!
黎修湛按住不到他肩头的易宝玲的右肩,闻到股淡淡的,不知是什么的香味儿让他血液有点沸腾,本该朝她头上伸的手改了方向:“送给你。”
一脸期盼的春芽:“……”
少爷还是适合一个人。
第一次收到鲜花的易宝玲怔怔地。
鲜花赠美人,这是她前世在许多情侣,或是被追求者身上才能见到的事情。
此时却发生在她身上,压下去的心动感又活跃得不可开交。
少年高大的身影完全将她笼罩,淡淡的檀香味儿萦绕在鼻间,搭在她肩上的手掌隔着厚厚地衣服她也能感觉到很有力量。
短暂的心悸过后,黎修湛已经松开她退开两步别开眼,自家丑媳妇呆呆愣愣的样子居然还挺魅惑人心。
翠罗云裳,窈窕身姿,气质淡雅,多娇嫩的小娘子啊!
他催促:“快拿着。”
易宝玲很多年没感受过脸红心跳的感觉了,她捏捏手,接过墨菊随手斜插到头上,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谢谢!”
嘶,再谢打人!
黎修湛握握拳头,为了不有一个又丑又残的娘子,还是算了。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间不高兴,易宝玲正想说点什么,却是听到他生硬的声音:“你这么喜欢菊花,改天的赏花大会,我带你去!”
黎修湛话说出来就后悔了,带她出去让大伙儿见了她的样貌,不是都要用嘲笑害怕的眼神看她?
自家丑娘子的自尊心还不碎得一塌糊涂!
他能封住全府上下的嘴,全丰县百姓的嘴要怎么封?挨家挨户揍一顿?
嗯,这个问题值得深思熟虑一番。
“好了,走吧,我爹等急了。”不等她回答,黎修湛复又执起她柔若无骨的手往外走。
易宝玲显然不给他逃避的机会,“我真的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冷不丁听到她的问话,黎修湛沉默的回头,桀骜的双眼对上她希冀的眼神。
想着她原本无波无澜的眼睛在对着这些菊花时闪着熠熠生辉的光芒,他僵硬的点头:“嗯,真的!”
易宝玲真心的笑了,不是那种习惯性的扯动肌肉来掩饰自己脆弱内心的笑。
她伸出手指在他面具上点了点,说道:“谢谢你!”
黎修湛:“…………”
再谢真的要打人了!
他牵着她,包裹住她整个手的手掌小心翼翼起来,“要是我母亲还在,你一定可以和她很谈得来,她也喜欢菊花,这些都是她种的。”
说完黎修湛有些讶异,自己干嘛要和她说这么多?
这不是爷的性格。
小爷这是要栽她手里了?
易宝玲捕捉到他语气中一闪而过的哀色,原本想说点安慰的话,话到嘴边咽了回去,有些伤痛不是能这么轻易就能安慰的。
院长去世的时候她是怎么走出那段黑色的日子呢?尽管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她一想到这世上唯一对自己好的人不在了,心中的疼痛还是无法抚平。
易宝玲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位人们口中阴晴不定,冷漠无情的黎大少爷,并不是表面的那般强硬。
他其实是很柔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