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洪科明视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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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明哥，楚晋材还活着……他那个混蛋竟然还在这世上！”
贺思娟今天这一通电话打过来，说实话我有些不信——当年的“尸体”还被运回来了。不过，贺思娟一向不说没把握的话，她定是见到了，情绪才会如此失控。既然这样，楚晋材当年一定是有什么奇遇才躲过了这一劫。
小雅至死都没等到他回来。
我跟小雅其实都是父母“包办婚姻”下的牺牲者。若是她爸不逼她，她可能真的会跟楚晋材一生都在一起，鹣鲽情深。
她比我勇敢多了。至少她敢正面反抗她父亲。而我，畏手畏脚，连正面反抗都不敢。我甚至不敢告知芷晴我同小雅的婚事——这样的下场便是，芷晴离开我五年，而且抛下了我跟她的孩子。
在芷晴失踪的五年里，我和小雅有了一个美丽的意外——她出生于一个下雪天，新年的第一场雪。我将她起名为，雪初。
小雅被查出有孕的时候我曾问她是否憎恨我，她笑着打趣道：“没关系的啊，那晚我们都神志不清，不是吗？况且……我也想再要一个孩子来陪陪我……我跟晋材……已经……离婚了啊……”
她怀孕八个月的时候，贺思娟告诉他“晋材要走了”，她不顾自己的身体亲自跑去机场。
“科明哥……我只能看着飞机起飞，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甚至不敢出现在他面前，只能远远地看着他……”小雅在我怀里痛哭，“他大概不会回来了，我说了那么重的话来伤他——我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自己内心都在滴血啊，更何况他……他被我伤得那么深……”
我摸着她的头，轻声安慰着：“没关系，你还有我呢。”
她突然从我怀里睁开，擦了擦眼泪：“抱歉我失态了，嫂子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会不高兴的……”
“没关系的，你就将我当成你的心理医生好了，你也知道我大学主修什么的，这个身份，只属于身边最亲近的人。”
“谢谢，科明哥。”
吃晚饭时，我和旸旸，小雅和恩裴一起围着餐桌吃晚饭。
我将电视打开，可没想到一打开电视就是：
宇航A303次航班坠毁，机上无一人生还，机上45名中国公民不幸遇难……
我当时心里就是“轰——”的一下，仿佛炸弹爆炸——
因为，这好像就是楚晋材搭乘的那次航班……
我有些担忧地看着小雅。
小雅手中的筷子“啪——”地从手中滑落，神情恍惚，眼睛却死死盯着电视机那方寸大小的屏幕。过了许久，那条新闻播完后，她才不可置信似的用手捂住嘴，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
“他……死了”
我无法回答她的问题，只能默认。
“科明哥，他是不是死了……”
我不忍心将话再说一遍，点了点头向她示意。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都没死他怎么能死了呢？我还活着，不是吗？他怎么能……”
小雅有些神志不清地坐在地上喃喃自语以至于我无法听清她在说些什么。两个孩子已经吃完，回房间玩积木去了。小雅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嚎啕大哭。
在那之后，我明显感觉到，小雅的精神开始出问题了。雪初出生，她抱着雪初，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中固然有着对孩子的母爱，可我更多感受到的是……
对恋人的痴恋。
“她肯定是晋材派给我的天使，肯定是他派来的，他不会忍心将我孤零零地扔在世上……不，这就是……”
那段时间我真的不愿再忆起。我不想打破她的梦，只能作为一个业余心理医生，一步一步，将她往正常的路上引。
直到有一天，小雅在逗雪初的时候失声痛哭：“科明哥，他死了……他不会再回来了……他怎么能这么残忍……连一个念想都不肯给我……”
我对此无能为力，只能无言地拍着她的背。
在这之后，她恢复如前，好似“楚晋材”这个人从未出现在她的生命中过。
但，我知道，这不过是表象而已。
恐怕除了我以外，没人知道，压抑不住自己的情感时，她会在半夜偷偷地哭。
有时候，夜已经很深了，我会发现她的书房里，灯还是亮着的。往里面一瞄，她更伏在桌子上写着什么，隐隐还有着抽泣声。
找到芷晴，已经是五年以后。
那一天，我跟她说：“小雅，我找到芷晴了。”
她听到这话的时候愣了一会，才笑着对我说：“恭喜了，科明哥！”
其实当时我就应该注意到的，她的笑容，背后更多的，却是苦涩与自嘲。我并未留意到——我的全身心，都在芷晴身上。我的内心中的狂喜，让我忽略了她。
但离开民政局后，我有些怅然若失。
我是个家政白痴，除了会炒点菜以外，几乎什么都不会。也就是说，这些年的家务事，基本都是小雅干的。
她当老师，时间相对于我这种创业的来说，时间宽松得多。她后来升职被调进她大学母校，时间就更加充裕了。
每当我到家时，家里的一切都好像在欢迎我。我对小雅说“谢谢”时，她总会说：“谢什么谢嘛，毕竟我是你名义上的妻子。而且你一天那么忙，这家不由我来管，难道要任其被旸旸跟小裴还有小初将家里弄成鸡窝？”
我将我所有的东西搬回了我从前常住的单身公寓，这里我会定期派人来打扫——不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吗？进门后，我对旸旸说：“旸旸，我们暂时先住这了。过几天我找到你妈妈后，咱们就可以到另外一个大房子里去住。”等过几天，家政人员将那房子收拾好，就能住进去了。
“妈妈……是不要我了吗？”
孩子总是童言无忌的。我竟然一时该不知道如何跟旸旸解释。我之前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想营造一个家的氛围。我一直放任着旸旸，不告诉他芷晴还在，任由他喊小雅喊“妈妈”。
也许，我内心还是有些恨着芷晴的吧。
恨她的无情，恨她扔下旸旸。
“……旸旸，你还记得你五岁以前，是跟谁一起生活的吗？”
“嗯……爸爸，还有……一个漂亮阿姨！”
我不自禁用双手拖住了自己的头，我不想让旸旸看见我有些狼狈的模样。然后，我直视着旸旸，看着他那似乎一无所知的眼睛，将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记住，旸旸，那位阿姨才是你妈妈……匡靖雅她……只是你的表姑。”
小雅就像对待她丈夫一样对我，我却无法像对待妻子一样对她。不论她干什么事都很认真——尽管这是一段虚假的，为了掩人耳目的婚姻，她还是将她的赤子之心先给了我。
甚至工作上的问题，有时我还得向她请教。在她的帮助下，我避过了不少坑。果然小雅是适合经商的，没了她，公司极有可能会过不了难关。
芷晴最终还是跟我住在了一起，我们三口团聚，日子倒是也过得乐。刚开始旸旸一直对芷晴喊“妈妈”感到抵触，后来才稍微好了一些。芷晴大概也是觉得自己有愧于旸旸，也算是尽自己的可能补偿他。
一切都好似回到从前，只是我隐瞒了小初的存在。
“洪科明，旸旸总是说的‘小初妹妹’，是谁呢？”芷晴有一天不经意问道。
“哦……他说的应该是匡雪初吧，小雅的女儿。”按照小雅的说法，那只是一个意外。
可是天知道我其实多么喜欢小初！
旸旸没有转学。
旸旸生日那天我为了给他一个惊喜，我亲自开车去接他。好巧不巧，我远远便看见了同样去接恩裴的小雅。
小雅站在校门的一侧，身旁站着小初，被这首小小的书包，小手扯着小雅的衣角。这时恩裴从校门口出来，小初就像吃了蜜一样朝恩裴奔过去，扑进他怀里。小雅则边笑边看着他俩嬉闹。
“诶？爸？今天是你？”旸旸的话打断了我的神游。
“那当然，”我将脑中的杂念一并摒除，“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我的生日！”
“所以说，这就是爸爸送你的礼物，不仅包送，还包吃。爸爸今天亲自下厨！”
“哇！我好久没吃过爸爸炒的菜了——”
……
每次去看小初时，她总是很开心。
“爸爸下次什么时候会来啊？”
我不忍心直视她那充满着渴望的双眼，只能含糊其辞：“爸爸很忙，下次有时间一定来看小初好吗？”
“好的，拉勾勾哦！”
最让我感动的是，一次我去看她的时候恰巧碰上父亲节而我不知道，恩裴跟小初一起做了一个蛋糕，上面写着——
父亲节快乐
我笑着逗他们：“你们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啊？万一我不来了呢？”
“来不了……那就自己吃啦！我一半，哥哥一半！”
“贪吃鬼！你可是比你哥小一圈耶，能吃那么多？”
“那当然！爸爸太小瞧我了！”
恩裴在切蛋糕——他将蛋糕的一半都给了我。
“父亲难得回来，多吃点吧。”
“为什么爸爸那么多……哥哥不爱我了……”小初故作委屈状。
恩裴笑着刮了刮小初的鼻梁：“贪吃的小馋猫！爸爸难得回来一趟，下次给你分块大的！”
“唔……因为是爸爸嘛，我不在意这些啦……这可是你说的！”
……
后来，公司规模越做越大，我便回的少了，但每个月至少还有一次。
芷晴前年查出了乳腺癌，撑过了一年，但终是没能撑过去年。
“科明……其实你心中一直都有她，对吗？”芷晴躺在病床上，偏头看着我。
我因为芷晴得了癌这事，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抹过了好几次的眼泪，我对于她能问出这话而感到震惊。
“但我能看出，你对她，并非男女之情爱。我懂的……”芷晴抬起手臂，盖住自己的眼睛，“就像我跟亦文哥一样……”
芷晴曾跟我提到过孙亦文这个人——他被分配到乡村小学当教师，在芷晴最落魄的时候向她伸出了援手。她说当地村民曾想过撮合他们俩，但她那段时间一直都在逃避有关婚姻的各种事，再加上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感觉，于是拒绝了。
是啊，我只能像对待妹妹一样对待她。
况且，她心中也没有我的位置——早就被那早亡的薄命鬼给占了。
“可是……直到亦文哥因故去世前，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是喜欢他的……”
芷晴去世后，我收到了一封信。信的结尾使我震惊——芷晴，她这话……
“思娟，那你知道楚晋材现在在哪吗？”我想跟他谈谈。
“我刚刚带他进了靖子的书房，但我现在在她新房子的小区门口。怎么，你想找他？”
“嗯。”我内心确实有些事想问他。
“那这样吧，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好的，谢谢了。”
“谢什么谢科明哥~记得教训教训那个人渣！”说完，她就将电话挂断了。
教训他那个人渣？我苦笑着想。
我，又比思娟嘴里的那个人渣好多少呢？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洪科明视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