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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药女 ...

  •   “你为什么还不死?”
      昏昏沉沉之中,是谁附在我耳边轻语。
      呵呵,我暗自苦笑,这刚来到人世间,居然就如此不受欢迎呢。
      “你为什么还不死,你若一死,我俩岂不都落得个痛痛快快、一了百了,省得还要在这世上再受苦难。”那人低喃,声音竟透着无边凄楚。
      有手指轻抚过我面颊,触过嘴唇,掠过下颌,继而,扣在了我颈上,渐渐地,靳紧,靳紧。
      就这样,第二次的生命就这样要结束了吗?我一阵迷茫。
      那手劲越来越重,我渐渐无法呼吸,放弃吗?放弃吗?我莫名的自弃起来,无聊的前生,未知的现世,活着……有什么意思?
      一秒、二秒、三秒,再等一下,再等一下,很快便要结束了,粗重的呼吸凝滞起来,思维也惭惭停止了运转,很快便要结束了吗?
      不!不!不!忽然,似遭雷鸣电闪,我内心忽然呐喊起来,我为什么要这么地顺从接受悲惨的命运,我有勇气去死,为什么没有勇气去生?
      我努力的想睁开眼睛,但双眼却似糊上了浆糊一般,我挣扎着,挣扎着,黑暗的世界渐渐挤入一丝光亮,好的,就是这样,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与那股阻我清醒的力量相对抗着,忽然,似遭雷鸣电闪,我自胸腔内爆发出一声低吼:“啊……”白光大作,浑沌顿开,摆脱了一切的桎梏,我猛地睁开了双眼。
      如果自嘲一点,以重生于这世上的第一眼看到的景物美好程度作为尺度,来判断我此世的命运好坏的话,我想,我是幸运的,因为,这面前的男人,不,是少年,生的实在是太好看了一点吧。
      他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样子,肤色呈不健康的苍白,狭长的丹凤眼幽深如潭,挺直却不失秀气的鼻子,唇形小巧,唇色近似于无,下巴微尖,整个人显得清俊异常,眉宇之间又隐隐透着那么一股子叛逆与阴郁,就好像……嗯,就好像天使的面孔,又带了那么点恶魔的气质,是个很矛盾的综合体。我暗自赞了一声,不过,现在这个矛盾综合体,正带点错愕神情直愣愣的望着我,扣在我颈部的手,却仍是丝毫不见放松。
      我竭尽全力的抬起左手,“啪”的一声,握于他的手腕之上,却并不发力,只是牢牢握着,我直视他的双眼,我要活着——这个信息坚定地传递给他,毫不避让。
      时间似是过去了很久,也似是只有一瞬,我们俩个如相斗的公鸡,瞪视着对方,慢慢的,他眼神愈见阴沉,但手上力道却渐渐松了下来,终于,离开了我的颈部,顺势,我也放开了他的手腕。
      突出其来的空气让我的喉头一阵发痒,我剧咳起来,他嫌恶地瞥了我一眼,起身踱开我的床边,坐到对面的软椅上,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轻揭茶盖,慢条斯理的微啜一口,然后抬起眼,冷冷的看着我,眸色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渐渐平顺起呼吸,便试图用双手支起身体,但右手刚欲支起便是一软,我一愣,往下看了看,右手手腕处缠着纱布,噢,对了,月随心被取血的便是右手。我用左手手肘将身子撑住,一点点往上蹭,将头半靠倚在床头,唉,这个身子实在是太弱了,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我便已接近力竭。
      那少年自始至终就那么冷冷的看着我,也不再说话,我懒得理他,微闭起双眼,调整着气息,也顺便理清一下思路。他到底是谁呢,我虽接收了月随心的身体,但却并没有承接她的记忆,难道要我像所有穿越女主那样,说自己失忆了,然后让别人告诉我一切?
      等等,我忽然灵光一闪,刚才那个少年的声音,怎么有点熟悉,嗯,对了,这不就是那日躲在里屋的那个男子的声音,那么,他岂不就是药谷谷主之子千离?但这就奇怪了,若真是千离,刚才他明明就是想置月随心于死地,他不是要靠她的血才能治病的吗?又怎会想月随心死呢?我一阵迷茫,不由睁开眼来,微微侧头,打量起他。
      目光相接,他没有料到我忽然睁眼看他,神色之间不由一愣。
      我淡淡笑了笑,试探道:“公子,随心刚刚醒转,屋内难免有浊气,公子身体有恙,若长久呆在这里,沾染了怕是不好,还是请回吧。”
      “呵呵……”他眼中寒光一闪,冷笑道:“这谷内还有本公子呆不得的地方,这倒是奇了。”
      恐怕此人真是千离了,我的把握大了几分,便将声音放得更加轻柔,“公子多虑了,随心不过是为公子身体着想而已,随心父王将随心送至药谷,就是为了公子医病,若是为了小女令公子更加不适,岂不违背初衷,随心真是担待不起的。”
      想起他刚才的举动,我又道:“想必千叶夫人也是这样想的,随心以一国郡主之身被送往药谷为公子医病,足见月华国与药谷情谊之深,若是有个什么差池,干系怕是太大,任谁……也担待不起吧。”
      “你……”他低喝一声,站起身来,走到我床前,居高临下俯视着我。
      我垂眉敛目,凝神于心。
      半晌,他竟低低一笑,“我竟不知你居然如此伶牙俐齿,倒是小看你了。”
      我不语。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他似是喃喃自语。
      我有丝不解,什么可惜?
      “月随心,你来此半年,整日沉默不语,我竟不知你居然是如此犀利的人物,看来,也是个不愿认命的,不过……”他语气一顿,轻嗤一声,“你的命只怕是由不得你的,你是月华国郡主,那又怎样,在这药谷,你不过也就是给我做药引的药女一名,千金之躯,在这里也就是个卑微贱命,你……”
      这话听的我不耐烦,干脆抬起头,对着他那不屑的眼神,嫣然而笑。顿时,他话声一停,竟说不下去了。
      他瞪着我,仿如我是天外来客般,嘿嘿,我不是天外来客,但我却的确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无端感到兴奋莫名,变态的想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惊愕之上,于是眨了下眼,笑的也越发灿烂。
      许是面子上挂不住了,点点碎冰渐渐自千离眸中破开,忽然,他别过脸去,颇为孩子气的闷哼了一声,转身抬步便向门外走去。我摇了摇头,这么快他便抵不住了?原来不过是个银样蜡枪头的小毛孩子而已。我这心气一松,软软的便靠向床头,但笑容仍悬挂唇角,淡淡的看着他的背影,似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猛地顿住,扭过头来,神情阴郁的又瞪视了我片刻,我笑的无比淡定,气得他最后银牙一咬,终于还是走了出去。
      唉,可送走了瘟神。
      我闭目养了一会神,感觉多少恢复了点力气,复又睁开双眼,打量起身处的地方来。
      这是一间陈设简单但不失雅致的小屋,透过薄薄的纱窗,一抹微弱的阳光洒进来,给屋内似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平添了几分暖意。
      我懒懒地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去想,不管前路如何,先抓着这一刻的宁静,享受享受再说。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脚步声起,即而进来两女,一个是约十六七岁的少女,神情淡然,端着一碗疑似药物的东西,另一个约十二三岁,是个眼睛圆圆的小女孩。
      “郡主,”那女孩急步走近,哭着扑倒在我床前。“郡主,您终于醒了,可不要再吓桑儿了。”
      我暗忖,根据万有穿越定律,这个什么桑儿莫不是月随心的丫环?
      “桑儿对不起王爷和王妃,没有照顾好郡主,让郡主受这些苦,这次竟险些送了性命。”她哭的愈发悲切。
      我前世是独生子女,个性又孤僻,没什么特别好的朋友,与人都没有太过亲近,这会儿子,突然有这么一个可人的小姑娘在我面前抽抽答答,我母性不免有些泛滥,伸手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柔声道:“好了,哭什么,祸之福所倚,经此一难,焉知没有后福?”
      桑儿一怔,呆呆地看着我,喃喃道:”郡主,你说话了?你已经有半年没有跟桑儿和其它的人说过话了。”我心下微痛,这月随心被父亲送到这里做药女,看来真是被伤透了心,竟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
      桑儿忽然面露喜色,站起身来,急急端过身后女子手上的药碗,“郡主,这是刚才千离公子吩咐熬好的药,您快把它喝了吧。”
      我略一迟疑,那小子让熬的?这能喝吗?他不会没掐死我,又想毒死我了吧。
      “郡主,您不肯喝药吗?这,这如何是好,您还是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吗?”桑儿再次滢然欲泣。
      唉哟,在这种一眨眼就能掉下一筐眼泪的人面前,我算是认输了,再者,我的直觉告诉我,现在的千离,已经不想那么快要我的命了,于是我心一横,英勇就义般的凛然道:“别哭别哭,我喝不就是了。”
      桑儿大喜,后面那女子也面露诧色,道:“郡主,您真的要喝这碗药?”
      我淡然一笑,“那是自然,怎能辜负千离公子一片好心,”伸手接过药碗,吹去上面的一层热气,我抬眼缓缓看过两人,一字一字慢慢说道:“只有一点,桑儿,你听清楚,还有这位姐姐也麻烦你告诉其它人,从今以后,请不要再叫我郡主了,随心既然已到药谷,便已抛却从前身份,经此一劫,过去种种皆成前尘往事,现在的随心,只会专心致志的为千离公子做药女,随心的命,已与千离公子相叠相交,相依相存,这一世,是命中注定绑在一定了。”
      呵呵,是啊,这真正的月随心已死,她的父母为报那什么劳什子的恩情,已将她弃若敝履,现在的月随心,是我,我鄙视这样的父母,我不要那什么郡主之位,哼,药女?是的,我现在的身份是药谷的药女,那又怎样,这个躯壳之内,住的是我的灵魂,药女,我做,这戏码,我接着唱就是了,只是,怎么个唱法,只怕也不能只由得他们了。
      我嘴角噙笑,将药缓缓送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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