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才儒貌》泠亱

4、第二章

　　韩梓明站在男厕的镜子前，双手撑在洗手台上。
　　“唉……”他只要想到接下来还要和郝哲那家伙相处，他就很头疼。
　　“韩老师，听说你现在是郝哲的班主任？”陈裕掏出手帕，将手拭干。
　　陈裕是个很爱打扮的男老师，今年二十五，皮肤保养得很好，还戴了一个十字架耳环。
　　韩梓明点点头，陈裕搭着他的肩膀，“辛苦了，有什么问题记得来请教我。虽然我也才在这里教了三年，但新人就得互相照应嘛。”
　　“谢……谢谢。”韩梓明转过身，躲开了陈裕的手。
　　如果可以，他想尽量避免一些事情的发生，不然就会重蹈覆辙。
　　中学时期发生的那件事，在他心里成了阴影，一辈子也抹不去。虽然他对母亲的解释是还小不懂事，可那其实才是真正的他。
　　韩梓明推开厕所门，走了出去。陈裕盯着他的背影，感受到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陈裕挑起一边的眉，他突然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每天下课的时候，都是全校最热闹的时候。
　　女同学们都会聚在一起聊天，男同学则是去篮球场打球。
　　“郝哲，给你。”一个短发的女生笑着将手上的饮料交给递给郝哲。
　　她眨着那大大的眼睛，在她的眼里似乎能看见星星。内卷的及肩短发让她看起来更俏皮、可爱。
　　郝哲抬起头，看着她，“谢谢你啊，歆茹。”他微笑道。
　　郝哲虽然是个小混混，可他对同学们还是很好。就是这点，让他能够拥有那么多追求者。
　　两人肩并肩走在往食堂的路上，蓝歆茹抬头看着郝哲，“郝哲，你现在要去哪啊？”
　　“打球。”说完，他便抬起头来灌水，凸出的喉结上下移动。
　　郝哲来到篮球场，他将校服的袖子向上卷，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加油！”蓝歆茹对他比了个手势，便坐在一旁跟朋友聊天。洛艺苒也在这，她一边看书，偶尔抬起头来看看篮球场上的人。
　　几个男生注意到了洛艺苒，双眼发光，立刻摆好架势。
　　他们和洛艺苒打招呼，她也只是露出一个微笑。浅浅的酒窝浮现在她的一侧脸颊，显得格外甜美。
　　篮球场上，大家都很卖力地在表现自己。
　　洛艺苒就只看着郝哲，时不时因为郝哲进了球而开心。她压抑着自己的笑容，不让人发现。
　　郝哲比他们年长两岁，长得很高，所以在打篮球时会有优势。最后，郝哲那队获胜了，女同学们都替他欢呼。
　　此时正是中午，阳光猛烈，温度上升。
　　洛艺苒用嘴咬着绑头发的橡皮筋，双手将马尾梳起。微风乍起，一丝凉意划过她的脸颊。
　　男生们都大汗淋漓，他们用衣服、手、书本扇风，让汗更快蒸发。
　　“郝哲，你真棒！”蓝歆茹声音高亢，雀跃万分地欢呼着。郝哲微笑，边用手拨着头发。
　　洛艺苒偷瞄了一眼郝哲，发现郝哲正看着自己，立刻低下头假装看书。她嘴角失守，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上课铃声响起，洛艺苒站起身来，往班上走。她落下了一本作业。
　　同学们都回班去了，蓝歆茹也对郝哲挥挥手道别。边走，她还不忘回头，对郝哲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蹦蹦跳跳地走回去，很是高兴，就像个拿到糖果的小女孩一样。
　　她喜欢郝哲，喜欢了一年，每天在学校兜兜转转，找他的身影。今天，终于鼓起勇气跟他说话了。
　　郝哲对歆茹没什么印象，只知道她是同个年级的。
　　主动跟郝哲告白的人有无数个，多得他都不记得了，基本上都千篇一律。
　　他从没有喜欢过谁，就只是觉得有些受宠若惊而已，或许是还没遇到喜欢的类型吧。
　　篮球场上空无一人，只剩下郝哲在这里散步。大家都开始上课了，“现在是数学课……烦死了。”
　　他瞥了一眼洛艺苒留下的作业，是数学课需要用到的数学作业。
　　他拿起作业，有些无奈地往课室走去。
　　韩梓明正准备上课，发现班上有个空位。那个位子正是郝哲的，刚才下课的时候，听老师们说他很喜欢逃课，但老师们也拿他没辙。
　　韩梓明站了起来，正准备推开门去找郝哲，门却自己打开了。
　　“韩老师，你怎么站在这啊？”郝哲挑眉，问道。韩梓明立刻后退了几步，“啊……去找你。”
　　郝哲径自走回自己的位子，顺便将洛艺苒的作业还给她。“你忘在篮球场了。”
　　“谢谢。”洛艺苒不敢看郝哲的脸，别过头。
　　郝哲露出了一个微笑，便趴在自己的桌子上准备睡觉。
　　“请同学们交作业。”韩梓明说道。郝哲将书包放到桌上，头靠在书包上。
　　“郝哲。”韩梓明唤道。郝哲没有理会他，只是指了指自己的书包。
　　韩梓明走了过去，想拿他的书包，郝哲却一手压着韩梓明的手。韩梓明吓了一跳，紧张得心跳加速，“你干嘛？！”
　　“韩老师，你的反应太大了吧。”郝哲揉了揉眼睛，将数学作业取出，“我没做。”
　　语毕，他便倒了回去。
　　韩梓明叹了个长气，抚平自己的情绪后，他便说道：“为什么不做呢？”
　　郝哲“嘘”了一声，“我不想做。”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睁开。
　　韩梓明终于明白为什么郝哲会在老师们的讨论中臭名远扬了，他还真是个不好教的学生。
　　韩梓明头疼地按着太阳穴，“好……但测验你一定得做。”
　　他将考卷分发给同学们，这测验是每个星期都有的。今天早上老师们开会的时候，韩梓明才得知的。
　　“要是我做的话，你会给我什么好处？”郝哲搔了搔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韩梓明。
　　韩梓明又避开他的视线，“我……我可以申请特例学生给你。”他眼珠子一转，说道。
　　特例学生是每个老师都能申请的，仅限给一位专属学生。
　　当某个同学成为老师的特例学生后，其他老师不能处罚该学生。因此，特例学生通常都是用来给老师们特别偏爱的好学生。
　　男老师们都把这个当作追女同学们的招数，像极了保护着他们的白马王子般，而且还能去她们家里做家教。
　　“哦？”郝哲有些意外，应该不会有任何老师想要收他做特例学生。
　　班上的同学们也很讶异，“这样你就不必再被罗老师骂了。”韩梓明咳了两声，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我说过了，我不会感激你的。”郝哲耸耸肩。
　　“我希望你能够考虑。”韩梓明掉头，回到了讲台。郝哲咬了咬下唇，要是韩梓明真的申请了，他也没办法拒绝。
　　不过，这样一来，其实不用被其他老师指指点点的也还不错。
　　韩梓明摩擦着手指，一直在心里想着自己做的事到底对不对。成为特例学生的老师后，必须常常关心那个学生，然后周末给他上家教课，直到他成绩进步。
　　要是去上家教课，就是一对一了……韩梓明有些害羞地低下头，捂着脸。
　　可要是放任这孩子不管，说不定就会误了郝哲的一生。
　　对啊，他只是在尽老师的责任，想那么多干嘛？他拍拍自己的脸颊，抬起头。
　　郝哲正望着他，还对他露出了微笑，他立刻皱起眉头，假装望向别处。
　　放学后，韩梓明收了同学们的考卷。他翻到了郝哲的考卷，考卷上只做了一题。
　　可这已经是奇迹了，在学校里，郝哲从来没动过笔。他还写了一行字，“要是我成了你的特例学生，你不能强迫我读书。”
　　也许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年龄只差了四岁，所以郝哲才对他放下戒心。
　　韩梓明喜出望外，可又有些紧张、期待。
　　郝哲不喜欢上课，总是逃课、顶嘴、不做功课，因为他不喜欢被拘束。他喜爱自由，做他喜欢做的事。
　　那些自以为是为了自己好的长辈批评了他热衷的事，逼他上学、读书、用功，可他们都没尝试理解自己真正的想法。
　　之前的老师对韩梓明说过，郝哲这个人根本就是以顶撞老师来让自己爽快。
　　“给那么多功课干嘛？我也不会做。”郝哲双脚交叉，摆在桌上，对英文老师说道。
　　英文老师立刻气得破口大骂，青筋显现了出来，“郝哲！你给我去训导处！”每个老师都被他气得快心脏病了。
　　郝哲总是用这种不愉快的口吻来和老师说话，但对韩梓明总是笑着的。
　　因为韩梓明从来没对他发火，他倒想看看他嘻皮笑脸的会不会让韩梓明更气，显然的并不奏效。
　　相反的，韩梓明好像很害怕他那样，总是不敢与他对视，还屡次结巴。
　　想着想着，郝哲弯起一边的嘴角，“韩老师真有趣。”成为他的特例学生，又会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