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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她迎了几步,看着那三十左右的胡人,问道:“这位就是医士吗?”

      那胡人身量比陆长风还高大许多,穿着紧袖衣灯笼裤,脚上踩着一双白底黑面的鹿皮靴,衣裳上绣着弯弯曲曲的奇怪纹路,背上背着一个同样绣着奇怪纹路的鹿皮包。他略看了明珠一眼,不理她,歪头叽叽咕咕地和陆长风说了两句胡语。

      陆长风点了点头,朝明珠道:“走吧,明珠姑娘。”

      一仆人已匆匆地牵来了一匹青马,三人各自上马后朝望京侯府驰去。

      到了侯府,雨已经完全停了。

      匆匆赶到正院,里面雅雀无声,也无人影走动。

      明珠松了口气,领着那二人进了房。

      谢叔荣已经不在了,只有童姨娘和玉枝守在内房。见明珠浑身透湿地进来,童氏低呼:“大姑娘,你这是上哪淋雨了,怎么不换身干衣裳再过来?”

      同样浑身湿透的陆长风并一个相貌奇特的男人随即进了房来,玉枝“啊呀”一声,夫人房中,外男怎么能乱闯?

      “这两位是…”

      “我娘怎么样了?”明珠一边褪下蓑衣递给玉枝,匆匆问道。

      “一直昏睡着。”童姨娘还在打量着陆长风两人,尤其是那个扎卓,他相貌实在奇特。

      “我娘在里面。”明珠一面对陆长风说,一面揭开了内房帘子。

      扎卓不知中原礼节,率先走了进去。陆长风却犹豫不前。

      他一个外男闯进侯夫人的房中去不太合适。

      明珠知晓他的顾虑,道:“事急从权,我娘不会怪你的。你要是不进去,我们也听不懂胡语。”

      陆长风点点头,这才弯腰进去了。

      明珠正欲跟着进去,手臂被童姨娘拉住。

      “姑娘,这俩人是谁?”

      明珠拂下童姨娘的手,匆忙说了句,“姨娘,回头再告诉你吧。”一低头,也进去了。

      扎卓已经在给王氏做诊查。他不像中原大夫那样诊脉,而是翻看了眼睑和舌苔,又摸了摸王氏身体的几处穴位,甚至还闻了闻王氏吐出来的血。

      紧接着他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个布包,从里面抽出一根木刺。木刺通体泛红,长约寸余。

      明珠紧张地看着他将木刺尖端扎进了王氏的手背。

      “这刺是从一种叫拜头的树上摘下来的,拜头在胡语中的意思是毒,这种树木只有在沙漠中才长,这是它树顶上那根刺,带着剧毒,同时又能验出世间百毒。”陆长风在一旁低声和明珠解释。

      明珠瞪大眼,“你是说我娘是中毒了?”

      后面跟进来的童姨娘和玉枝闻言皆捂嘴惊呼一声。她们想都没敢往这方面想。

      陆长风摇摇头,“我也不知,一会儿听扎卓大哥怎么说。”

      房中几人都一脸紧张地看着扎卓的动作,玉枝感觉手臂被人碰了碰,她偏过头,那个相貌不俗的青年不知何时走到她身侧,低声对她道:“给你们姑娘披件衣裳。”

      玉枝这才发觉,自己姑娘衣裳湿透,夏裙本就薄,此刻正紧贴在她身上。玉枝暗恼自己粗心,连忙去找了件王氏的外衫给明珠披上。

      扎卓已经将那根刺抽了出来,刺尖上带出血,片刻后,血慢慢地变成了黑色。

      扎卓和陆长风说了几句。

      看陆长风脸上的神色,明珠的心就沉了下去。她娘是中了毒?毒是谁下的?

      “扎卓说是中了毒,但是是什么毒,他也不知道。”陆长风说完,担忧地看了明珠一眼。

      “能解吗?”明珠急切问道。

      陆长风又问扎卓。

      扎卓摇摇头,说了几句。

      即使听不懂他的话,摇头的动作已说明了一切。

      “扎卓说,中毒时间太久了,没办法解了,只能尽力清一清肺腑里的毒,大概,”陆长风声音中带着不忍,“三四个月。”。

      童氏和玉枝一听就哭开了,明珠咬紧了唇,没有说话,眼眶却红了。

      扎卓抽出一柄短小精致的胡刀,对着王氏指尖一划,又从鹿皮包中拿出一颗黑色小丸子碾碎了,覆在伤口处。

      十指连心,此药丸是将王氏心肺里的毒素从伤口处吸出来。

      一盏茶后,扎卓将伤处包扎好,站起身来,和陆长风说了几句。

      “扎卓大哥说每日都要这般放血清毒,他留五颗药丸给你。”

      扎卓果然不喜欢汉人,横眉冷眼并不理人,处理好之后,站起身就要走。

      陆长风拱手告辞。

      明珠敛起悲痛,跟着起身送客,童姨娘和玉枝都留在房中照顾王氏。

      明珠紧赶几步,绕到扎卓面前道谢,想起他不懂汉语,只得看着陆长风道:“我不会说胡语,请陆大人跟扎卓大夫转达我的谢意。”

      说完敛衽郑重朝扎卓一拜。

      陆长风将她的谢意转达给扎卓。扎卓那黄色的小胡子一抬,颇为神气,叽咕说了两句就不再理明珠,径直朝前走。

      “扎卓大哥说不必谢。”陆长风斟酌了片刻才道。其实扎卓说的是,要谢就谢他陆长风,不然他不会来。

      明珠走在陆长风身侧,看着他身上那身湿衣裳,心里过意不去。陆长风这样的高门贵子,即使整日混迹于军中,只怕也没有什么时候这般狼狈过的。

      “此番多谢陆大人。”她不知如何感谢才好,言语显得太干巴巴的。她情急之下,只想着陆长风是唯一的希望了,也没抱希望他会帮忙,毕竟他前面拒绝得这般干脆。

      明珠低着头,看着他浸水的靴面,一时心中竟有些五味陈杂。

      陆长风偏头看了看她湿漉漉的黑发,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谢姑娘留步吧,让下人送我们出去便是。”

      明珠坚持送了陆长风二人出府。

      及府门前,早有下人将两人的马匹牵来。

      陆长风一脚踏上马镫,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转过头看向她。

      雨后秋风起,明珠的裙角已然半干,雪白的脸有几分憔悴,她那曾亮得惊人的翦瞳中带出些许愁绪。倒显得羸弱。见他望来,勉强露出笑容。她容颜姣好,这种羸弱模样下,笑容就带了些楚楚动人的意味。

      陆长风垂眸,心口一暖。

      驭马远去的陆长风一身湿透,与以前看到的那般清风朗月的天人神韵相差甚远。可明珠莫名觉得,这样的陆长风,似乎不再如天边皎月那般清冷得难以接近。

      夜幕落下之时,王氏终于醒来。得知自己是中毒而不是生病,登时惊怒交加。

      “娘,”明珠劝慰道,“您看这么多大夫都不知道您是中了毒,可见这位胡医是有真本事的。当下是好好养病,别的先别操心了,等扎卓大夫回去想一想您是中了什么毒,等毒解了,您就没事了。”

      王氏精神有些萎靡,但感觉身子松了许多。

      “这府上能给我下毒的,无非只有一个人了。”王氏低声道。

      “您说华姨娘?”明珠也有怀疑。

      “不是她还能是谁?这府上巴不得我早点死的只有她了。”王氏咳了两声,“这事要好好查查,华氏绝不会亲自动手,不知道是收买了谁。”

      明珠也沉了脸,这种内宅的龌龊事她以往也听过,没想到这回竟然是发生在她娘身上。

      “这事交给我,您好好休息便是。”

      王氏闭了眼,良久才睁开。

      “明天你送个信,叫你秦大哥来一趟吧。”

      明珠一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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