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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狂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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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沒幾歲卻對感情感到這麼悲觀的人沈光暉還是第一次遇到,雖然身處宅男遍布的理工學院,但拜父母所賜的好皮囊讓他收割了不少愛慕者,無論男女。當然這事他母親是不知道的,他母親大概以為他只會成天窩房間打電動,也是因此才成了今天這場可笑的相親。
他猜何鏡弦對自己的第一印象應該很好,在餐廳剛見面時對方盯著自己臉看到發楞的反應可沒逃過他的法眼,但也就只有那一刻,之後她看自己的眼神總覺得帶了點同情,為此感到不解的沈光暉打算趁對方喝到有點微醺的機會好好來了解一下其中原因。
「聽起來大姊姊受過很重的傷,該不會上一段感情被狠狠地甩了?」
「你看我像是被甩的人嗎?」
「現在看起來是不像,但不是有那種外人面前母老虎,情人面前小貓咪的人?」
「這是你的理想型嗎?電視小說別看那麼多…」說完何鏡弦仰頭一口氣喝完手上的啤酒,一手壓扁鋁罐丟進一旁的垃圾袋裡,沈光暉順手將礦泉水遞過來,再把她身旁剩下的唯一一瓶啤酒順走。
注意到沈光暉的小動作,何鏡弦沒有多說什麼,對方大概以為自己喝醉了吧,其實自己的酒量並沒有那麼差,今晚純粹是心情糟與酒精互相加乘的結果,剛才吐完現在神智清楚了不少,再繼續喝也不是不行,但現在這個地點並不適合繼續,再加上酒都退冰了,那入口的口感讓人致謝不敬。
「我的理想喔,就是身材好的大姊姊,又成熟又會賣萌,最好再來個制服誘惑。對了,大姊的理想型呢?覺得我怎麼樣?」
「是是是,再過個十年就是喜歡身材好的小妹妹,又可愛又會賣萌,還可以來個制服誘惑。」聽見沈光暉的問題何鏡弦轉過頭來直勾勾盯著他的臉,說實話,扣掉社交障礙其他部份真的完美。
「你呦,除了外表跟頭腦之外大概沒啥可取之處吧!你是不是比起真人更喜歡虛擬人物?還是更喜歡打字多過面對面交流?」
說到這沈光輝臉垮了下來,說:「跟人面對面很辛苦的,要從對方表情跟小動作猜對方心意太麻煩了,不如打字,表情能用個表情符號來代替,一覽無遺。至於真人跟虛擬人物,當然是喜歡真人了,我跟那些把初音當女友的人不同,妳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我沒有歧視你們的意思,人無完人,上帝關上一扇窗,會再幫你開一道門。雖然現在這種天氣再開一道門會熱死人…」
「哈哈哈哈…冷氣還會外洩,大姊姊妳真的很有趣。」敢請眼前這位大姊把自己當作某群社交障礙人士?基於有趣沈光暉並沒有想要澄清的意思。
半夜一點半,何鏡弦的手機響了,看了看來電人是自家老爸。何鏡弦暗暗嘆了口氣,自己出來這麼久氣也該消了,是時候回家了。認命的接起電話,話筒裡傳來父親壓低聲量的聲音,告訴她何母已經就寢,氣發完就快回家。
何鏡弦掛了電話起身跳下鞦韆,回頭叫沈光暉回家了,對方卻說要把啤酒都喝完再回去,算一算今晚他也喝了不少,臉色看起來卻沒什麼變化,留他一人應該是沒問題。本想自己先離開,但看見手邊已經空了的礦泉水瓶,又想到方才對方的種種小舉動,何鏡弦決定坐回鞦韆上,沈光輝見狀只是笑了笑,沒說什麼。
半夜兩點,又盪了三十分鐘的鞦韆,沈光暉終於喝完最後一瓶啤酒,何鏡弦起身拿起垃圾袋往垃圾桶走去,說遲時那時快,垃圾桶旁忽然竄出一隻小黑貓,看見何鏡弦也不怕生,直直往她的腿蹭過來。沒養過貓的何鏡弦被小黑貓的舉動嚇得不敢動彈,傻站在那直到沈光暉察覺不對勁走過來,見狀還不忘先狠狠嘲笑何鏡弦一番,內容不外乎什麼長那麼高卻怕一隻這麼小的小貓咪之類的,雖然火大但還等著對方解救她,不好發火的何鏡弦只能先忍下一口氣任他嘲笑。笑完沈光暉蹲下來,伸出食指往小貓的頭靠過去,小貓看見立刻放棄何鏡弦的腿往沈光暉蹭過去。蹭完沈光暉的手後,小黑貓開始躺在地上翻滾,露出了粉紅色的小肚子。
「這是在撒嬌嗎?」何鏡弦很是驚訝的問道。
「對啊!但不要摸貓肚子,會被抓的,被野貓抓嚴重搞不好要打破傷風」說完一把抱起小貓咪,小貓咪跟沈光暉大眼瞪大眼,輕輕的喵了一聲。
「成交,我帶妳回家!」
聽到沈光暉的胡話,何鏡弦連忙阻止他的破格行為:「他才沒說要跟你一起回家。你這樣亂抱貓媽媽找不到他怎麼辦?」
沈光暉瞪大眼睛看了何鏡弦一下,噗哧了一聲笑出來,說:「哈哈哈哈…拜託,這孩子都這麼大了怎麼可能還要媽媽顧?」說完抱著小貓打算離開公園。
又被沈光暉嘲笑,算上這次今天已經不知道被嘲笑幾次了,何鏡弦顧不上惱羞成怒,連忙追上沈光暉的步伐,近一米九的身高,步長也不是蓋的,身高僅有一七零又因有點喝醉步伐凌亂,何鏡弦一邊在心裡腹誹一邊伸長手想拖住沈光暉,好不容易抓到對方衣角,總算是成功讓他停下腳步回頭。
「我說,你真打算帶他回家?你家人不會有意見嗎?他好好生活在公園裡你擅自決定帶他走不好吧?」
沈光暉版著一張冷臉一手拖著小貓咪的身體一手搔著小貓咪的下巴,說:「我家人對我撿動物回去不會有什麼想法,何況我也要搬出去工作了,我會全權負責照顧他;然後妳哪隻眼睛看見他在公園生活好了?」說著將小貓一把塞進何鏡弦懷裡,猛然被進一個燙手山芋的何鏡弦顯得手忙腳亂,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好好將小貓在懷裡安置好。看著何鏡弦用彆扭的動作小心翼翼地抱著小貓,大概是覺得好笑,沈光暉一改方才嚴肅的表情,眼神溫和地看著小貓,語氣放輕:「很輕對吧?這孩子看起來起碼五六個月有了,這種年紀的小貓早就被母貓趕出去獨立了,公園附近也沒有賣吃的,只能在公園垃圾桶撿撿剩下的食物殘渣,偶爾運氣好撿到小朋友吃剩的點心,很多還是不適合他吃的,難怪瘦成這樣,他在這裡生活怎麼會好?遇到我算是他運氣好,對吧!小黑炭?」
「你別擅自幫他取名字,還有,你怎麼知道他過得不好?『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說不定他就是天生適合在外流浪天涯,即使有一餐沒一餐但他自由自在多好?你把他關在家裡他不就沒辦法到處跑了?」
「大姊,好好查查資料,野貓的生命是家貓的幾分之幾妳知道嗎?我只是在盡我的能力幫助她而已。我不出手搞不好哪天遇到流浪狗一口就被咬死了。」
「可是…」摒棄他的自由把他關在水泥牆裡,真的是幫他嗎?會不會是自以為是的善意?
「行了!我也還妳一句『子非魚』,妳又怎麼知道放她在外流浪比較好?」說畢一把將小貓撈回懷裡,比起何鏡弦不熟練的抱法,沈光暉懷裡明顯舒服多了,小貓回到身光暉懷裡身體開始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第一次聽到這個聲音的何鏡弦嚇了一跳,急忙問小貓是不是生病了,需不需要帶去動物急診,沈光暉只是丟下「今晚先觀察,明天早上我送她去。」後轉身就離開了,留下何鏡弦呆愣在公園裡。
隔天一大早,不放心小黑貓的何鏡弦不顧何父一家人一起吃早點的提議,刷牙洗臉完,換了一身衣服就跑出門了,出門前不忘問何母沈家的門牌號。
何母見狀酸溜溜的抱怨:「看來昨天的飯局很成功嘛!口口聲聲說什麼工作重要啦,要出去闖闖啦,最後還不是遇到條件好的男生就移不開目光了,我只不過是幫她先篩選,略掉到處選擇這個步驟罷了!昨天就在跟我吵架…看吧!女兒大了就是這樣…」
「可我看她凌晨回家臉色不像是很好的樣子,剛剛出門看起來也匆匆忙忙的,該不會有什麼事發生吧?」何父思考了一下,對何母的話提出質疑。
「沒看還問了對方的住址嗎?這才認識不到一天…」
沈家在何家隔壁棟頂樓,一出電梯映入何鏡弦眼裡的是一個造型獨特的鞋櫃,由數個六角形構成的不規則蜂巢型,乍看之下有點像飯店酒櫃,足足有何鏡弦身高那麼高,就擺在沈家大門旁,其中無論女鞋或男鞋,清一色是名牌。想起昨天沈光暉開的捷豹,再看看眼前壯觀的名牌鞋海,何鏡弦不禁咋舌。敢把這麼多名牌鞋擺門外不是擺明著告訴別人我家很有錢,歡迎來闖空門?想到這何鏡弦不禁好奇起沈家父母的來歷。
上前按了按門鈴,很快沈母就來開門,一開門看見是何鏡弦何母很是驚喜,連忙招呼人進屋,順便朝裡喊了沈光暉出來。沈家客廳裝潢並不奢華,但家具都是很具風格的設計,客廳面對一整面的落地窗,視野非常好,客廳桌上放著一組別緻的茶具,淡淡的紅茶香充滿整個空間。客廳旁是開放式的中島廚房跟餐桌。有條件使用開放式廚房的,要嘛飲食習慣偏西式走少油煙路線,要嘛就是很少在開伙。在客廳參觀了一輪後,沈光暉才頂著一頭鳥巢般的頭髮,邊打哈欠邊走出客廳,看見何鏡弦明顯愣了一下,回頭到廚房才又走過來,一手端著一盤煎蛋,一手拿著一杯果汁,擺在客廳桌上要何鏡弦先吃他要去洗臉。
「這孩子,有客人來還不先去洗臉,抱歉,男孩子就是這樣子。」沈母拉著何鏡弦坐在客廳沙發上,不忘抱怨一下男孩子邋塌不如女孩精緻,家裡只有他一個兒子有多不貼心云云,抱怨完不忘招呼何鏡弦吃早餐:「妳快吃,妳來之前剛做好早餐,正準備要叫孩子起床吃飯呢。」
何鏡弦有點尷尬,手腳僵硬的坐在沈家客廳,對面沈母像是沒注意到她的尷尬一般,難以回答的問題一個接一個。
「你們約好今天一起出去玩嗎?要去哪裡?還是其實你們有約要出去吃早餐?看來我煮早餐是多此一舉了…」
何母的熱情令人難以招架,何鏡弦心中疑惑,對於一個昨天第一次見面的人隔天一大早就找上門何母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嗎?是因為沈光暉的朋友常這樣做?還是從來沒有朋友來拜訪過,何母熱情過度?
「嗯…我們今天沒有約要出門,我來是因為…」
「喵…」一陣小貓的叫聲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何鏡弦低下頭尋找聲音來源,在沙發邊看見一團小黑毛,連忙對他招招手。小黑貓見狀靠了過來,何鏡弦一把撈起小黑貓,將耳朵往小貓身上靠,想聽聽有沒有先前聽到的「呼嚕」聲。
「被妳抱那麼不舒服才不會有那個聲音,不用聽了。」沈光暉打開廚房的冰箱,順手拿了一個杯子裝了一杯果汁走過來,說:「何況那根本不是什麼生病的聲音啦!那是貓覺得開心或舒服特有的『呼嚕』聲,我是騙妳的。」
發現自己又被擺了一道的何鏡弦,礙於沈母在場不好發作,只能趁何母不注意的時候朝沈光暉送送幾把眼刀。可惜對方像是沒注意到一般,自顧自的吃他的早餐,順便還空出一隻手來逗逗小貓,小黑貓在客廳裡竄上竄下,很是歡脫。見小貓對自己沒什麼興趣,何鏡弦將注意力移回早餐上,吃著吃著,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抬頭問了坐在一旁喝紅茶的沈母:「沈媽媽,這小貓沒經過妳同意沈光暉就撿回來,妳不生氣嗎?」
沈母聽到笑著答:「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從小到大他決定要做的事就會全權負責,我對他有信心。」
意料之外的回答,還以為沈母一直在替自家兒子收拾爛攤子,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這個樣子。
沈光暉吃完早餐後,拿了個紙箱將小黑貓裝進去,抓了車鑰匙,跟何鏡弦兩人帶小貓去獸醫院報到。何鏡弦第一次坐這麼高級的車,在副駕駛座位上顯得手足無措,挺直了腰板就是無法放鬆。沈光輝見狀以為她不信任自己開車,便告知自己十六歲在國外就學會開車了,要她放鬆點。比起何鏡弦小黑貓被關在紙箱裡顯得很不安分,從一上車一聲著接一聲的「喵喵喵」惹得何鏡弦有點不忍,湊過身體想將後座的紙箱抱來前面卻被沈光暉先一步阻止了。
「開車放他出來太危險了,更何況要是他亂鑽等等要下車抓不到貓怎麼辦?」
「我不放他出來,只把紙箱抱來前面,有人他比較安心應該會安分點。」說著何鏡弦又探頭往後座的紙箱看。
「很快就到了,不要讓他覺得吵鬧就會達到他的目的。」
「喔……看不出來你這麼嚴格,這麼有教養經驗,你養過小動物?」
「算是有吧…到了,下車吧!」
經過獸醫的詳細檢查,小黑貓除了瘦了點跟有跳蚤之外沒其他問題,打完預防針繳完費用,兩人又到了附近寵物用品店大量採購需要的物品,貓砂貓飼料是基本,貓窩外出籠外出推車也各買了一個,其他貓玩具貓點心像是不要錢一般直往購物籃裡扔,何鏡弦見狀有點訝異,忍不住提問:「你有帶那麼多錢嗎?」方才看完獸醫付帳的金額已經讓何鏡弦有點傻眼,想不到寵物看醫生比人看醫生還要花錢,還真是應了所謂『人命比寵物賤』這句話。
「現金不夠可以刷卡,現在連獸醫院都可以刷卡了,更何況這種寵物用品店。」沈光暉說著又拿了好幾包點心往籃子裡丟。
何鏡弦覺得身為年長者以及半社會人士需要制止一下小屁孩花錢如流水的行為,開口道:「你這樣亂花錢你父母不會生氣嗎?」
「不會啊,花的都是我自己的錢。」又是好幾包零食丟入籃子裡。
「妳零用錢那麼多?」萬惡的資本主義,何鏡弦不禁心想。
沈光暉將目光從寵物零食上移開,看了看何鏡弦,笑著說:「我的畫參加過比賽的,有得過獎金,除此之外有的有錢人為了避稅也多多少少會買幾張的。」
意料之外的答案,何鏡弦有點驚訝,連忙追問道:「你畫畫那麼厲害?我還以為那是你媽媽在誇你,你的畫厲害到有人願意買?」
「還好啦!就心裡想什麼往畫布上撇一撇,就會有人說很厲害很棒搶著要買,我小時候學畫畫的時候老師還老說我是天才,以後一定要往藝術這方面發展云云。」
「真的假的?我來查查。」說著何鏡弦拿出手機輸入沈光暉的名字,跑出來的卻只有大學跟研究所的榜單,壓根沒看到什麼畫家。
「你騙我吧,根本沒有這個畫家。」何鏡弦瞪了沈光暉一眼。
「誰知道呢!買得差不多了去結帳吧!」說完沈光暉笑著提了兩個購物籃往櫃台走,腳步輕快還哼著歌,似乎對又戲弄何鏡弦成功感到非常愉悅。徒留何鏡弦雙手還抱著紙箱,還要出聲安撫喵喵叫個不停的嘿美,沒錯,小貓在剛剛看獸醫時臨時多了一個名字,靈感來自某全球有名的魔法小說,主角還是個額頭有道閃電形疤痕的男孩。雖然對於這個撞名率奇高的名字何鏡弦有替小黑貓抗議過,無奈出錢的是大爺,抗議無效。何鏡弦只好抱著與全世界最出名的白色雪鴞同名的黑色小貓跟著去櫃台。看到結帳金額逼近自己一個月的伙食費又讓何鏡弦傻眼了一次,但想到沈家的車子與房子,家境不是大富起碼也有小康水準,花錢方式可能真的和自家中產階級不同。
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錢,何鏡弦只能這樣想才能止住想吐槽小屁亂花錢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