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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白猫(1) ...

  •   有道是冤家路窄,落水风波过了没几天,宋尘许是没看黄历就出了门。本想是去韩璋的院子归还他那日借自己穿的衣物,却和韩夫人又相遇在抄手游廊上。可能是磁场相吸,两人就是如此的有缘分。

      可惜两厢都不是什么善茬,也没存着什么嘘寒问暖的好心。韩夫人仍是抱着她的爱宠崽儿,迈着贵妇人仪态万千的步伐,盛气凌人的堵在了宋尘前头。

      “宋姑娘,身体可好啊?”

      韩夫人嘴角噙着刻薄的笑容,幸灾乐祸的问道。

      “如你所见。”

      宋尘并不想多理会,言简意赅。她上次被捞起来还发了一通高烧,现在还没好透,整个人有些头重脚轻。

      “哎呀这天气可真冷”,韩夫人装模作样的感叹着,慢慢上前,细细打量着宋尘,上挑的凤眼里满是精明,“宋姑娘穿的也真是暖和,看这双鞋定是十分保暖吧……”

      宋尘不耐烦地打断她:“你想说什么?”

      “唉,说来心疼,我那院里的大丫头,被人逼着光脚站在雪地里受罚。你说这多残忍啊,现在一双脚全都皴裂了,这冬天怕是走不了路了……哎呀……真是人贱命也贱那。”

      说罢,她脸上满是无可奈何的表情,似乎极是为难:“天寒地冻,我那丫鬟甚是可怜,我看姑娘这鞋十分厚实,不如赠与我那丫鬟过冬吧。”

      她身后跟着的一个壮实丫鬟闻言上前,心领神会,蹲身就要去捉宋尘的脚。

      宋尘没有说话,冷冷笑着,果断的抬脚,踩在那丫鬟手腕上。

      她用力不大却巧,制得那丫鬟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起不来,忙叫喊夫人。

      其余旁观的丫鬟也没想到她竟抢先动手,七嘴八舌的在一旁数落她,但却没人上前帮忙。

      “留着这双手去跪捧你的主子吧。宋尘黎庶之辈,不劳你屈膝脱靴。”

      宋尘嫌恶的踢开那丫鬟,觉得面前这些个莺燕扑面而来的都是腌臜气息,她眼睛看着廊外园林盆栽,似在赏景。

      韩夫人却突然娇柔的惊呼一声:“哎呀!你吓到我的崽儿了!”

      原来那白毛猫儿方才一阵挣扎,跳出了韩夫人怀中,对着宋尘龇牙咧嘴,呜呜呀呀的叫着,一副恶相。

      “哎呀这畜生,我抱着它手都麻了。宋姑娘,劳驾帮我把它捉回来吧。”

      看这厮处处逼人刻意刁难的架势,宋尘脑海中思绪飞过,想到什么的一瞬嘴角浮出了淡淡的轻蔑,眼中露出些许残忍神色。

      她竟听话的躬身,飞快出手擒住了那猫儿,捏住后颈提了起来。

      “夫人,这猫爪太利,当心。”

      宋尘有意无意的抚着白猫的后背,说了一句似是关怀又似是警醒的话。

      韩夫人看着面前这个瘦弱清冷的姑娘,貌若人畜无害,眼神里又带着刺,若是进犯定要还击的不屈人下的脾性,还真是是个不好相与的。

      她抱着猫站在面前,竟能让韩夫人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制力。也许是和猫有着相似,懵懂又睿智的,带着神秘的云雾和不祥的气息,又仿佛看透了你的一切,让人不自觉想避开那直视过来的眼神。

      宋尘却并没有那么多心思,把那猫大咧咧的往韩夫人怀里一丢,告辞也没说就翩然离开,留下一干人等在廊上面面相觑。

      那新提拔上来的大丫鬟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见夫人似乎是被那野丫头震住了,心想着这时候该是开骂解气还是开骂示威,正在犹豫着,韩夫人却先开了口:“冷死了,赶快走!”

      一群人迅速收拾好仪容,就很快也消失在深深庭院中。

      是夜,滴水成冰,虫鸟绝迹。

      韩璋拥衾难眠,脑海里时不时浮现出一团单薄苍白的身影,长长的黑发如瀑如藻,黑白两色强烈对比,更显得这个人不像实体。她抱膝坐着,小小的一张脸仰起,笑着对他说:“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她的声音宛若空山中飞鸟轻啼,悠远空灵。
      韩璋又翻了一个身,宣告再一次入眠失败。
      静谧长夜里,有什么声音落入了韩璋一贯警惕灵敏的耳朵里,像是有人在啼哭。

      本来也睡不着,韩璋披衣起身,循着声源走去。
      走到沉碧园的院子里,见四下灯火通明,到处穿梭着神色慌张的丫鬟,拿着各样物什,进出于正东的卧房。而走近了,那哭声更是凄厉绝望,在夜里愈是骇人。

      蓦地又是一声碎瓷声,他站在门外听见韩夫人忍无可忍的骂声:“别哭了!看着都晦气,来人把她拉出去拉出去!”

      “夫人……夫人救我。”

      那声音还在兀自哭着,似是快要气绝,断断续续。

      站了片刻,就见两个家丁拖着一个丫鬟出了卧房,韩璋忙拦住他们,询问情况。

      其中一个家丁还是睡眼惺忪着,迷迷蒙蒙的都没行礼,说:“夫人房里的猫像是癫狂了,抓伤了人。夫人受了惊吓,让我们把人带下去处理。”

      韩璋着眼去瞧那哭的昏死过去的丫鬟,只见她满脸血糊作一团,几乎辨不出五官,喉咙上几道深深地伤口~交错,就差被抓断气管。其状诡异可怖,宛如厉鬼索命,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想象。
      韩璋点点头,说:“多支些银子给她好好医治,不可敷衍。”

      两个家丁领了命就带着人走了。韩璋望着檐角摇晃的红纱灯笼恍神,突然卧房里响起一阵尖嚎:“救命!老爷!老爷救我!有人要我的命啊!”

      韩夫人披头撒发的冲出房门,毫无平日里的雍容姿态,看来是被吓得不轻。

      看见立于门外沉稳如山的韩璋,韩夫人像是见到救命稻草,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拉住他:“救我,有人想杀我……今晚,若不是那丫鬟值夜时说这猫像是生病了把它抱走,那,那就是我……我就很……很惨很惨……”

      她面色煞白,絮絮叨叨语无伦次,跟上来的丫鬟忙扶着她起身,韩璋不动神色的甩开她的手,沉声命令说:“别惊动其他人,好好伺候夫人休息。今晚我会值夜,不必害怕。”

      那丫鬟又是感激又是惊惧的看着韩璋,像是看见了一尊神,连连说是,驾着韩夫人进了偏房。

      “等等”,韩璋叫住她:“那猫在哪?”

      丫鬟小声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是还在卧房里,跑了也说不定……”

      韩璋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自己则进了现已空无一人的卧室。

      绕过纱橱隔间,他看见那张宽敞精致的床上,施施然卧着只白猫。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犯下的事,它正慢慢的吮舔着自己的爪子,享受着上面咸涩的腥味。

      看见有人进来,它微微抬头,尾巴翘起,似乎是在欢迎。

      明明一副是纯善憨然的家宠模样,韩璋却觉得心里总有股不舒服的感觉。

      他伸手过去,白猫将头凑过来,想要撒娇。
      如铁般的十指箍住它细弱的喉咙,韩璋吸了口气,沉了沉心发力。

      那白猫的眼神凝固在最后那迷懵的、乞怜的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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