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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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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二十三岁时躺在战场上回忆一生,她想这世上可还有牵挂?她尽力睁大眼想将眼皮上猩红的血挣开。这大西北的天还是这般蓝,头上的浮云不去看地上的血河、堆积成山的尸体,只是尽情飘,飘到想去的地方,飘到所念之人的面前。如有来生,愿做浮云。
她记起幼时阿母带着奶香的怀抱、阿耶厚实的肩膀和那个糯糯叫她阿姐的圆润团子。阿母阿耶早已张开怀抱等她多时,阿子再也无所担忧,他会平安过完一生,做一位受万人敬仰、留万年美名的贤君,再无人敢欺他、压他。这也算是圆满了吧。
她闭上眼,何遇,以后再没人缠着你,你该高兴吧。他会娶妻生子,做一代名臣,过着再无她的生活。她低哂一声,人家幸福安康,你又悲伤个什么劲儿。沙哑的嗓声带着说不出口的惆怅飘向云端。
浓重的鲜血味伴着西北的烈风袭来,平常时候她该在练兵场上与士兵切磋,鼓舞士气或是坐在桌前写着给阿子的信,让他莫忧,她定会收复疆土,带着突厥首领的头见他。
离都前一夜她曾见过何遇,她站在桂花树下告诉他:“等我回来,我要嫁你。”她并未脸红,只晓得这下何遇就得娶她和她过一生了。她离开时只记得桂花的清香和何遇默认般的回答。只可惜她这个老姑娘到死也没嫁出去。
出征前夕,在点兵台上她当着全体士兵的面承诺打完这一场,她就带他们回家。当突厥奴的利箭向她射来时,小元子扑在她的身前,轻声在她耳边说道:“明玉公主,记得回家。”那个虽只长她两岁却一直把她护在身后的小元子不在了,再无人和她讲京都秘闻,无人与她街边骑马,纵游天下。
突厥军突然来袭直冲要脉——景安城,她只能拼死一搏,以三千士兵为八万大军撕开一个出口搏一线生机。她问自己,可后悔?当一条条生命在她面前倒下,当突厥士兵向她围来,她告诉自己:“吾辈子弟,定死守国土。”从她拿起刀、砍下第一个人的头颅时,她就不能后悔,不能后退。她把佩剑一拔,大刀一扔向那咧着嘴大笑满眼尽是鄙夷的大将奔去。
三千将士追随与她,一齐往突厥大军冲去。他们踩着突厥奴的尸骨,大声呼喊着:“吾辈将士,死守国土。”慷慨奔赴黄泉。她相信悟生定能带着八万士兵突围成功,不负这三千士兵用血铺成的路,守住疆土。
生在宫闱之内,死在高墙之外。这世间万般苦乐万般喜怒她都已经历,又有什么放不下的呢。李明玉这辈子值了!
该回家了,回到繁荣的京阳,回到儿时的家。
要走了,阿母该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