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硬闯 ...
-
离开景仁宫，安轻言将静璃赶走，独自一人走在红砖绿瓦之中。
越走越荒芜，宫室开始呈现破败之景，安轻言几乎没遇到什么人就到了她想找的地方。
皇宫的西北角是一片废弃的宫殿，它们旁边就是除非罪奴的掖庭狱，但是却很少有人知道这掖庭狱其实是关押，拷问宫中奸细的地方。
安轻言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当年萧景辰势力新启，宣武帝又死的太仓促，整个北辰诸王林立，哪怕萧景辰已登上王座，但夺位之争并未平息。
皇宫里布满他人的眼线，萧景辰的兄弟，叔叔，甚至其他世家都在暗暗窥探着这位新帝，当然这里面也不能缺了静安太妃的人。
如筛子一般的皇宫，步步危机，安轻言就再次借出白鸽帮主萧景辰抓出那些隐藏在地里的蝗虫。而被抓到的奸细们，就被关押在这里，她还来看过，审过。
时隔两年，再次踏入这座杂草丛生的庭院，推开那扇通往地牢的门，其实安轻言是抱着一份决绝的心情。
她已经什么都不想顾忌，什么都不想考虑了，静安太妃临死前说的话她其实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以后，她哪还有以后，她已经什么都不想要了。
“什么人！”
随着一声呵斥，两把刀交叉横在安轻言身前。
适应了一下地道里昏暗的灯光，安轻言眯了眯眼睛看清了挡在她身前的两个人，是萧景辰身边金吾卫的人，她曾经见过两次。
倒是这两个金吾卫更早地认出她来，收刀回鞘，躬身行礼：“不知皇后娘娘所来何事？”
安轻言整理了一下衣袖，面不改色的撒谎道：“听闻近日新抓了一批人，我来看看。”
两个金吾卫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稍稍年长的人恭敬答道：“陛下有令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可以进入，娘娘请回吧。”
谁都不可以进入，还是就她不许进入啊？！
安轻言勾起嘴角冷笑了一声：“当年陛下登基之初我多次来着掖庭狱，怎么没听说过着条命令啊？”
两个金吾卫依旧低着头，不管安轻言说什么就是一句话：“娘娘请回吧。”
这她还不懂么，墨桑肯定在这地牢之中。
安轻言也不再废话，一手向前拔出左边金吾卫腰间的刀，抬起脚把他踹了出去。
右边稍稍年长的金吾卫虽然惊讶，但是反应很快，抬手就要去夺安轻言手中的刀，将她制住。
但是安轻言早有防备，一脚踢向他的膝盖，在他躲避之时把刀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作为萧景辰手下的第一部队，这两个金吾卫身手自然不弱，可惜他们都小看了安轻言，也没有想到安轻言竟然敢用强，诧异之下失去了先机。
安轻言一旁看了看捂着胸腹站起来的年轻人，又看了看手里的人质，挑了挑下巴说：“走吧。”
两名金吾卫都不动也不说话，沉默地反抗着，被刀架着地那位还偷偷地伸手探向腰间。
安轻言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呲笑一声：“你敢对我拔刀么？”
年长的金吾卫默默把手放下：他还真不敢，不然刚才就不空手夺白刃了。
害怕认真起来自己控制不好力道，拳脚无言伤到安轻言，两个金吾卫只好妥协。
通过幽深的地道，安轻言一眼就看到了被拷在地牢尽头架子上，用完刑的墨桑。
安轻言怒极攻心，二话没说就向着牢房边站着的那人攻了过去。
对了两招，双方才看清了彼此。
看守的金吾卫用刀挡住安轻言的攻击，有些头痛，出声劝到：“娘娘，我们有话好好说。”
安轻言却更加狠厉，手上加劲将刀锋逼近对方：“没什么好说的，梁十三把墨桑放下来！”
金吾卫副统领梁十三心里暗暗叫苦，他怎么就挑了今天来掖庭狱里审犯人呢。
冲着被挟持过来的两名金吾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去景仁宫搬救兵，梁十三决定以一人之力与安轻言周旋。
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梁十三上臂使力将安轻言的刀弹开，向后跳两部拉开距离才继续说：“娘娘，就算我把墨桑姑娘放了下来，你带着一个伤患也离不开这里啊，不如我们都把刀放下，坐一坐等待陛下可好？”
安轻言不瞎也不傻，她心里明白那两个金吾卫是去找萧景辰了。正好，萧景辰不是不愿意见她吗，这时就容不得他不见，她就在这里等他！
把刀扔到地上，安轻言向着梁十三摊开手掌：“钥匙。”
梁十三为难地看了看架子上人事不省的墨桑，又看了看锋芒毕露的安轻言，心里计较了半天，听话地把腰间别的钥匙摘了下来。
反正也跑不了，让娘娘把她先放下来也没什么。
安轻言一把夺过钥匙，疾步走到架子旁，把墨桑身上的锁链一一解开。
扶着墨桑躺到地上，安轻言简单查看了一下她身上的伤口。
受了鞭刑，但幸好都是皮外伤，不算太重。
安轻言回头再次向梁十三伸出手：“玉露丹拿来。”
这玉露丹虽不是什么圣品，但是对于重伤之人也有奇效。金吾卫每个人都会在身上备一颗，用来在危急关头吊住性命。
知道推脱无用，梁十三十分痛快地就把怀中的小瓷瓶掏出来放到安轻言手上。
安轻言托着墨桑的头给她服下后，一边轻拍她的脸一边叫她的名字：“墨桑...墨桑......”
墨桑猛咳了几声，皱着眉头努力睁开眼睛，入目便是安轻言的脸，让她一瞬间有了力气，焦急地拉住安轻言的手，嘶哑着嗓子说：“是他...走...小心......”
“嘘...嘘......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带你出去的......”握住墨桑的手，安轻言轻声安抚她。
墨桑用力地摇了摇头，这几天查到的事情让她清楚这座皇宫对于安轻言来说已经不再安全了。
就在她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地道大门被轰然打开，几个人仓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萧景辰来了。
萧景辰只带了两个人进来，就是刚刚跑出去报信的两个金吾卫。
看来他还不想把我“就地正法”，安轻言在心里自嘲了一下。
萧景辰在五步外站定，与安轻言对视着，一时间地牢里分外安静。
半晌后，萧景辰轻叹了一声率先开口：“我们先回去，好么？”
安轻言看着这个她认识了十七年的男人，勾起嘴角笑道：“不好。”
这个回答让萧景辰皱起眉头，脸上的温和也消失了。
帝王一怒，浮尸千里，在场的三个金吾卫心里一惊顿时低下头，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怕被迁怒。
躺在地上的墨桑更是紧张不已，她害怕安轻言被伤害。
只有挑起这压抑气氛的安轻言毫不在意，她缓步走到萧景辰面前，目光直刺在萧景辰的脸上：“你不用跟我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了，我只问你，其他的白鸽呢？”
萧景辰垂下眼睛，躲开安轻言的逼视，谈谈地说：“刺探朝廷机密，尽数处死了。”
“尽数处死了？呵．．．哈哈哈．．．哈哈哈．．．．．．”
安轻言在唇间咀嚼着这五个字，突然发生大笑起来，最后竟笑得俯下身子，泪水四溅。
“轻言？”萧景辰看着眼前的人，目光中闪过担忧。
他想过很多种安轻言可能的反应，独独没有想过会是这一种。
被叫到的安轻言猛地抬起头，通红着眼睛双手抓起萧景辰胸前的衣襟，咬着牙问道：“敢问陛下，他们是刺探了什么朝廷机密，被处死的啊？”
萧景辰虽然知道会有这么一问，但是他始终没有想出来可以安抚住安轻言的说辞。面对这样无解的局面，他只能沉默。
但是他的沉默却更加刺激到了安轻言，让她更加激动：“是陛下谋害嫡子，还嫁祸给当时太子侧妃谢氏的事情吗！？”
萧景辰看着眼神里尽是愤怒和恨意的安轻言，心里竟生出一丝解脱，瞒了这么久，遮掩了这么久，担忧了这么久，她终于还是发现了。
安轻言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她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上天灵，激得她浑身颤抖，压制了这么多天的种种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就为了不想要有安氏血脉的孩子吗！那你为什么要娶我！为什么让我怀上那个孩子！你杀死他的时候他已经五个月了，你看过他么，他已经成了形，能看出眉眼的轮廓了！萧景辰，虎毒尚不食子啊！”
面对安轻言的质问，萧景辰无法反驳。他只能轻轻握住安轻言揪住他衣领的双手说一声：“对不起...我别无选择.....”
这么多年每一次跟她独处的时候萧景辰还是会自称“我”，好像这样就能证明即使登顶在万人之上，他对她的心也从未变过，让安轻言格外安心。
但此时，当安轻言听到萧景辰的话只想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他的心脏是不是向他说的那样“从未变过”。
“呵...别无选择......”安轻言探身更加贴近萧景辰：“陛下当然别无选择，除了我，谁还会傻兮兮地不惜一切代价帮你夺下皇位，除了我，谁还能告诉你那让你们萧家心心念念地大殷宝库的位置，除了我，谁还能不设防被的让你引出前、朝、余、孽，一一杀之！可是萧景辰你别忘了，就是那些窥探朝廷机密的前朝余孽，为你设下陷阱，制造证据，才把萧景斐拉下马，挤下那太子之位的！”
“轻言！”萧景禹想呵住安轻言，打断她的话。
但是安轻言却毫不惧他接着说：“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现在是不是也该轮到我了！”
“住口！”萧景辰皱起眉头，不想再听下去，拉着安轻言的手就想把她带走。
安轻言技高一筹，反手拽住萧景辰，用力一扥把他留在了原地。
“怎么，陛下羞于让别人知道这些事情吗？但我却觉得陛下颇有一代圣主之相呢，冷心冷情，步步为营，工于心计！难为您从那么小的时候就挑中了我，花费了十几年的时间哄我、骗我，但真可惜，关于那宝库的位置却还是毫无所获。我告诉你萧景辰，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你现在就可以处死我了！”
“安轻言！”
安轻言的嘶喊和萧景辰的呵斥交叠在一起，回响在不大的牢房中，吓得三个金吾卫像鹌鹑一样缩在一起。
萧景辰胸膛不停起伏，没与安轻言交握的那只手在袖中攥起拳头，青筋暴露。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两口气，平息了一下心情才尽量温和的开口：“我知道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给你的打击太大。今天的事情就当做没有发生过，你刚刚说的话我也当做从没有听过，带上墨桑回去吧。”
萧景辰轻轻放过的态度让安轻言诧异，但诧异之后又觉得好笑，她还想开口：“萧......”
“够了！”萧景辰打断她的话，抬手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说：“轻言，回去吧。”
说完，他就放开手转身离开。临出地牢之前还命令梁十三：“保护皇后和墨桑回到明粹宫。”
“是。”梁十三领命。
安轻言站在原地看着萧景辰消失的背影，一时间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泄了去，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回去？萧景辰，我们还能回去吗？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硬闯
